时光如梭,转眼冬去春来,春去夏归,即将是收获的季节。
经过大半年的休整,大隋的国力得到了恢复,士兵们厌战的情绪也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一些好战分子恢复了精力,常常嚎叫着要出兵消灭反贼。
在大隋逐渐恢复元气的同时,伪唐和伪郑的消息也不断传来。首先,伪唐依旧一片平静,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经过了解,杨侑的设计被李建成压了下来,无论是尹羽翼还是殷开山、刘弘基,都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杨侑早就猜到一些,毕竟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是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结果。更何况李建成能让李渊这只老狐狸立为太子,并将政务交付给他,足以证明李建成不是愚笨之人,能识破这个计谋,也就在情理之中。
伪唐的计谋虽然没有成功,但杨侑还是得到了好消息,至今,王世充仍然没有识破马周的计划。不过,随着秋收的即将来临,王世充再愚笨,也会知道上当了。既然王世充落入了杨侑的圈套,那么如今正是他最缺粮的时候,攻打洛阳,势在必行。
杨侑一连召开了几次会议,商讨进兵洛阳,收复东都的事情。在他看来,首先攻打洛阳是上策,届时,从中原出兵,西可进兵潼关,北可攻打并州。然而,以萧瑀、窦璡为首的关拢贵族为代表,认为攻打关中,收复长安,才是当务之急。陇西道总管屈突通也上书一封,表示陇西军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攻伐关中。
就某种程度上来说,长安的地位比起洛阳更高,毕竟长安是大隋名义上的首都,政治意义更为重要。不过,攻打长安,大隋只有两条路,一是走陇西,二是出兵汉中。陇西这几年虽然囤积了大部分的粮食,但长安是坚城,更是伪唐的京都,李渊一定会死守长安。因此,在杨侑看来,长安这一战,必定是消耗极大的持久战。一旦粮食不济,大隋就只能撤兵,士气会受到极大的削弱,这,并不是杨侑想看到的。
杨侑花费了四五日的时间,这才说服了萧瑀、窦璡等人,大隋的国策便是先期攻打洛阳,夺下洛阳之后,这才攻打长安。此时,大隋国力鼎盛,杨侑只需要堂堂正正进兵,就能击溃王世充。命令下达,整个大隋忙碌起来。巴蜀的粮食不断运送到荆襄,然后一部分粮食留在襄阳,另一部分粮食则送到河北、山东。
杨侑攻打洛阳,计划是三路进兵,荆襄、山东、河北三面夹击,因此,这几个地方,显得格外忙碌。李靖、杨恭仁、韩世谔、杨侗等人都在紧张地忙碌着。
隋军兵马调动被王世充的密探探知,他们匆匆将大隋即将攻打洛阳的消息传了回去。十几日后,王世充得到了隋军即将来攻的消息,对此,王世充嗤之以鼻。如今秋收在即,很快,大郑就能获得堆积如山的粮食,而经过大半年的休整,大郑已经将各处的关隘险要修葺,城墙高大而坚固,王世充有十足的理由相信,杨侑必定在他的坚守之下铩羽而归。
王世充与太子王玄应、陈王段达、驸马单雄信等人在书房里商议了很久,决定了死守的方针。秋天就要来了,冬天还会远吗?只要熬到了冬天,气候寒冷,隋军大部分是南方人,必然不适应如此寒冷的天气,退兵也就在情理之中。只要大郑熬过了冬天,再种一季的水稻,获得了足够的粮食,便是大郑的反击之时。
王世充想得十分美好,书房里,他爽朗的笑声不时响起,在他看来,最艰苦的日子已经过去,大郑就将迎来辉煌时期。与李渊联手,一起剿灭逆隋的暴政。
“陛下,隋军杀来,固然大郑能挡得住,但作为反隋同盟的盟主,微臣认为陛下有义务命令李渊出兵。”段达说道。
“让李渊出兵?”太子王玄应显得十分不屑,上一次,大郑为了营救李密,就出兵北上,甚至还十分有诚意地将汲郡的一些要地让出。但李渊呢?他至始至终,一个兵都没有出苇泽关,以至于让逆隋有足够的兵力,从容部署,消灭了李密。
王世充沉吟着,他知道段达一向诡计多端,于是静听下文。
段达咳嗽了一声,道:“李渊上一次之所以不出兵,是因为他觉得得不到什么利益。如今,逆隋几乎是倾巢而出,想要拿下洛阳。微臣以为,隋军的计划,无非是从河北进攻河内郡,山东进攻虎牢关,而荆襄,则是沿着南阳北上,三面夹击洛阳。”
王世充抬起头,瞄了一眼地图,段达的话没有错,杨侑出兵,应该是如此。
段达又道:“虎牢关是天险,只需要一万士兵,就将御敌于国门之外。相比东线的虎牢关,北方、南方战线稍弱一些。如果,李渊能出兵河北,就能吸引李靖的注意力。北方的压力必然大减,只需要面对荆襄的隋兵即可。”
王世充眯着眼睛笑了,如果河北兵力空虚,李渊这只老狐狸的确有机会夺下河北。在王世充看来,河北落入李渊的手中,总比在杨侑的手中要强。他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朕就让汉王出使大唐,说服他们出兵。”
“陛下英明!”段达适当地恭维了一句。
王世充哈哈一笑,一脸得意。他站起身来,正要接过段达的话头,说一说下一步的方略,这时,越王王君度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王世充不由一愣,他让王君度负责屯田一事,如今秋收在即,他不在田间忙碌,来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吗?他正要开口询问,王君度擦了擦汗水,道:“陛下,大事不好了。”
“有什么事,值得如此慌张?”王世充有些责怪,逆隋就要进兵这等大事,他都不看在眼中,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如此让人惊慌?
王君度苦笑一声,回过头,看着门外,道:“进来吧!”
两名士兵抬着箩筐进来,王世充定睛一看,箩筐里装着稻草,这让他十分不解。
“越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世充再问,眼中充满了疑惑。
王君度走了过去,抓起一根稻草,道:“陛下,我们都上当了,这不是水稻,而是稗子。”
“稗子?”王世充不由走上了几步,仔细地看着稗子,“这不是水稻,是稗子?!”语气,已经有些震惊,因为他分明看不出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王君度再度肯定地点点头,道:“陛下,此物与水稻十分相似,但多为牛马所食,据说,江东的农夫,在水稻田中,会将此物除去,不然会影响水稻的收成。”
王世充眯起了眼睛,他曾经在江都呆过几年,也曾见过水稻,只不过,逆隋的占城稻他没有见过而已。想来应该是差不多的样子,可是此物,看起来和水稻如此相似,竟然是稗子?王世充伸出手,在穗尖上捏了捏,穗粒落下,王世充将穗粒放入口中嚼了嚼,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果然不是水稻!王世充皱眉苦思,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大喝道:“立刻带马周进来见朕!”
单雄信立刻跳了起来,道:“我去!”匆匆走了出去。
“陛下,这些稗子怎么办?”王君度问道。
王世充踱步思考着,足足五万株的稗子,产量不少,若是丢弃,岂不可惜?再说,他刚才尝过,这穗粒也不是不能吃。想到此,他点点头,道:“先将稗子收割,以备不时之需。”
王君度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段达捋着胡须,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安,马周来自于江东,不至于水稻和稗子分不清楚。难道说,这其中有什么阴谋吗?书房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王世充足足等待了半个时辰,单雄信这才匆匆回来,脸上带着愤怒,“陛下,马周那厮已经不见踪影。”
“不见踪影?雨萝是怎么回事,居然没有看住他?”王世充皱眉。
“陛下。”单雄信显得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一咬牙,道:“微臣赶到马周府邸,他带来的人已经消失不见,至于雨萝,已经被马周勒死。”
“什么?!”王世充吃了一惊,手中的杯子落下,发出一声脆响,茶水也四溅开来,打湿了衣裳。
段达急忙拱拱手,道:“想必马周刚走,陛下,立刻封锁城门,搜索马周踪迹。同时在大郑境内,搜捕马周一干人等!”
“单雄信,此事交给你去办!马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王世充几乎要将银牙咬碎。王雨萝是他最为疼爱的侄女,居然被马周杀死,这让王世充无法接受。
“喏!”单雄信也不多话,立刻匆匆退出。
王世充焦急地在屋子里踱步,忽然,他想起了一件事情,急忙匆匆走了出去。太子王玄应、陈王段达等人也匆匆跟上。王玄应不太明白父皇要去做什么,但段达已经猜到了一些。一想到那种可能,段达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王世充匆匆赶到了含嘉仓,这里囤积了大量从马周处购买的粮食。原先第一批、第二批粮食,总计五万石粮食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余下的,大多是第三批、第四批的粮食,足有十几万石,是王世充耐以生存的希望。
第二批的粮食他曾经让太子仔细检查过,并没有发现异样,随后食用,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第三批、第四批的粮食虽然也经过了检查,但王世充还是认为会有问题,马周杀死了王雨萝,足以说明了一切。
“都打开看看!”王世充吩咐。
太子王玄应带着士兵上前,三三两两在一起,打开了米袋,随着米袋的打开,白花花的米粒滚落出来,王世充看着白花花的米粒,逐渐放下心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