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德馨和德惠一同去凤临宫谢恩,不过一日的功夫,德馨通身的气质变得沉静了许多,梓汐不愿过分关注,嘱咐了几句便让她们回去了。
她也没想到楚望霄会把德馨嫁给郭远星,这人当年还曾求娶过他,看着他和那个轻荷的纠葛就是个不靠谱的人。所以晚上楚望霄过来的时候梓汐就没忍住问了出来:“望霄,德馨的事,你是怎么想的。”
楚望霄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按公主只要不和亲,过得好的相敬如宾,差的貌合神离,那些驸马再如何也不敢真的对这些金枝玉叶无礼。
“德馨看着机敏,实则愚笨,所以放在郭家你姐姐也好看着她。”梓汐想了想,这辈分岂不是乱了,可皇家的事,早就乱了天伦,这样也罢。
“好,那我这就让礼部着手准备了。可……那郭家四子是有相好的,望霄可知道?”她还是怕他这个当父亲的心疼女儿后悔。
楚望霄笑得戏谑:“我的汐儿还真是个好贤内助,郭远星那个外面人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朕的公主要是被这种女人拿捏住了,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对这个女儿,他以前只是不闻不问,那现在就是有些厌弃了。
梓汐也便无话可了,忙让礼部着手准备着,因为德惠是远嫁,所以嫁妆更丰厚些,德馨的自然也不少。
三月之后,天盛朝的两位公主同日出嫁,一和亲,一内嫁。那日风光无两,京城百姓又见证了一次盛世婚嫁。
姐妹两人抛开了那些离愁别绪,德惠望着越来越远的巍峨城墙,眼中波光闪过:“母妃,儿臣再次回来定是为你报仇之日。”
话德惠第一日嫁入郭家那便是用鸡飞狗跳形容也不过分的。本来定国侯名分已定,苏如婵和前世子还有其他的儿子媳妇都应该搬出去。可老侯爷殁了,侯夫人还在,现在已经是老夫人了,她对世子之位耿耿于怀。一句话,侯府不能分家直接导致了现在不伦不类的场面。
公主本来应该有单独的公主府,可楚望霄不知是忘了①①①①,m.⊥.c※om
所以世子和郭三爷对这个弟弟那是百般的不待见,可老夫人疼爱儿子,无论是分铺子还是庄子都是最好的,现在看见儿子尚主更是乐得不行。郭远飞不过仗着皇后的关系,那他的儿子还是驸马呢。
公主金枝玉叶,就是敬茶也只是装腔作势。老夫人却笑的不行:“夏氏,去把我准备的见面礼拿出来。”语气轻慢使唤的是梓瑶,自从梓汐当上皇后她是不敢的,而且这都是丫鬟的活计,可现在不同了,她是当今长公主的婆婆。
梓瑶当了侯夫人自然不受这个:“老夫人累了,扶她回去歇息吧。”语气平平,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庶女和不受待见的儿媳妇了。
老夫人不可置信的伸出一根手指直指着她,眼睛里满满是不被认同的错愕:“你……你……”
没等她什么,人就被“扶”下去了。梓瑶笑眯眯的坐在上首,细细嘱咐了一番。德馨都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在她心里,夏家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梓瑶也不恼,倒是郭远飞踢了四公子好几脚才阻止他打瞌睡,他这人,当了侯爷第一件事就是把生母和老侯爷合葬,把老夫人气的吐出好几口血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定。
苏如婵本来就是个厉害的,看到这里哪里还受得了:“二弟妹,老夫人再怎么也是长辈,这大喜的日子你做的过分了吧。”南王一倒,她因为出嫁幸免于难,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恢复了张扬跋扈的模样,真不知道她凭什么。
梓瑶似笑非笑:“大嫂忘了,我现在是定国侯夫人,虽是自家人,也要讲尊卑的。”
德馨冷眼看她们斗嘴,这郭家还真是热闹,有戏看何乐而不为呢。
乔暮秋又一如既往的出来和稀泥:“大嫂,你就少两句吧,二嫂,不,侯夫人现在可不是那个庶女了,人家是皇后娘娘的亲姐姐,可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家男人也不可能当上侯爷,还不如坐山观虎斗。
这边话音未落,外面就闹开了,一群人都向外望去,原来是轻荷身边的那个丫头,这几个女人此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同仇敌忾,梓瑶皱了皱眉头:“把她扔出去,四爷大喜的日子,真是晦气。”她若是进来了,那公主那边可就无法交待了。
“对,快把她带走,在这嚷嚷个什么劲。”
郭远飞一直神游太虚,这会儿倒是清醒了,一看那丫头,厉声呵止了那拉她下去的人。上前问道:“可是轻荷有事?”那声音要多体贴有多体贴,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很刚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那丫头却还是泫然欲泣的模样:“爷,姐本不想耽误你大喜的日子,可她不舒服的很,奴婢就偷着来告诉你了。还——还请爷不要怪罪。”奴随其主,这丫头倒是把轻荷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
郭远飞也不多,丢下一屋子的人就跑了。把一众人恨得牙痒痒,世子愤恨的捏碎了手里的杯子:“这个孽障。”
可面子上还要过得去,梓瑶尴尬的打圆场:“公主定是累了,今日您就先歇着吧,若是哪里不合适,我再为公主准备。”
德馨眼含讥诮:“那就谢谢侯夫人的照顾了。”完带着自己的陪嫁丫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屋子的人,大眼瞪眼半晌,也都无趣的散去。当夜,梓瑶愁得不行,问道:“爷,您圣上把这尊大佛安排到咱们府上是什么意思?”
郭远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道:“最能体察圣心的是皇后娘娘,不如你进宫去问问,也好看看皇子。”依夏家现在的权势,她当初迎娶夏梓瑶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了。
“这样也好。还得给皇子备些礼物。”
郭远飞头:“那是自然,挑最好的,把辰儿也带去,按道理,他们也是表兄弟,等皇子选伴读的时候,我们还得努努力。”裙带关系是世上最复杂也是最牢固的。
梓瑶应下,她当日哪里想得到今日姐妹竟是这般境况。
梓汐日复一日的在宫里,除了逗弄桂花糕,毫无乐趣。这子机敏,已经学会察言观色了,每次他吃米糊糊弄得哪里都是时,梓汐眼睛一瞥,他就会把脏兮兮的手递上去,摸得梓汐满脸都是,但是恼也恼不起来了。
楚望霄后来也发现他是比寻常孩子聪明一些,一种为人父的骄傲油然而生,到处问那些大臣同龄儿子、孙子的状况,人家哪里敢实话,都是照着愚笨不堪的样子。楚望霄还象征性的安慰人家两句,然后便开始自家儿子多么聪明机敏,多么与众不同。那些大臣自然都附和:“皇子天赋异禀。”
“皇子是天生紫微星转世。”
……
……
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圣上是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的。
梓汐却担心捧杀,他们的孩子注定不是寻常人,以后更有可能扛起这万里河山,所以她是时候——开始早教了。
桂花糕刚刚会爬时,那就是个闹腾的主,但凡宫女奶娘要抱,那定是撕咬不止,对,是撕咬,因为这娃从不哭闹,那些宫女肉疼,也只能忍着。后来梓汐发现他身边的宫女不少都受了伤,就过问了一下,才知道都是自家儿子的杰作,顿时气得处罚了那些宫女奶娘,知情不报是大忌。
当然只是罚俸,还让女医给她们看诊,可桂花糕的教育问题也就上了台面。按理,天盛皇子都是四岁开始启蒙,有了师父和伴读。
连楚望霄这般勤勉的人看着自己豆丁大的儿子都于心不忍,努力为他争取权益:“汐儿……咱们儿子是不是太了?再了,现在也没法给他选伴读啊。”皇子都不容易,他就是这么一步步走过来的。
梓汐冷眼瞥他:“是谁天天和那些大臣吹嘘自己儿子的?难道望霄就想让桂花糕这么跋扈下去?而且我只是想亲自教导他,你看看我弟弟初晓,那就是我亲自带大的。”
楚望霄蹙眉寻思半晌,才头:“汐儿,到为止。”那表情,竟像割了他一块肉,都是孩子是娘身上的肉,他这个爹也是不遑多让的。
梓汐把他拉到床边,戏谑道:“以前还没想到望霄是个慈父,不然我们……再生一个?”这种暗示楚望霄自然明白,立刻邪笑着把她扔到床上:“那朕努努力。”
……
……
梓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桂花糕寝宫的所有桌子椅子以及带有棱角的东西全部让人用最柔软的布料包上,地上全部铺上最柔软的地毯。让宫女奶娘全部不理他,他爬就让他爬,男孩子摔几次没事。
那些宫人顿时傻眼了,这可是大皇子,极有可能是未来天子,就这样?
可效果却是出奇的好。第一日,桂花糕摔的不计其数,一开始他还傻傻的等着人来扶,可大眼睛转了又转也没人,他想了想便自己起来了。第二日,摔跤得次数明显少了许多,楚望霄心疼的来看他好几次,结果看到自家儿子正抱着柱子在那啃得酣畅淋漓,摔了也不哭,还呵呵傻笑。
他油然而生一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幸福感来,大喝道:“儿子,过来。”桂花糕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亲亲父皇,跌跌撞撞就奔了过去:“父……父……父皇。”
这话的含糊不清,楚望霄却有一瞬间的热泪盈眶。
一直到晚上还沉浸在儿子第一个叫他的喜悦当中,梓汐看他那傻样直翻白眼:“我们伟大的圣上,你究竟要不要安寝?”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真是不公平,不公平。
楚望霄抱过她:“汐儿,你嫉妒了。”
梓汐羞恼,把头一撇:“才不是。”
“你就是。”
两人闹着闹着就又滚到了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