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昭帝子嗣原本只是单薄,但好歹还有一皇子, 如今却是那硕果仅存的一个都没有了,这在皇家实在是异数,有道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这不大臣们已经开始劝谏了。
“圣上,如今战事已定,是时候考虑内部问题了。我朝天家子嗣单薄,长此以往,容易引起朝廷动荡,臣以为,圣上应广纳后妃,以求为圣上绵延子嗣。”
“臣请圣上广纳后妃,绵延子嗣。”
在这一上,朝臣倒是前所未有的统一,一部分人是真正为皇室担心,以求优秀的继承人。另一部分则是心中算计着把自家的女儿侄女送进宫去,以求为家族谋得生路,若是诞下皇子,更是光宗耀祖,还可以更进一步。
自古以来,天家无私事,孩子,后妃的事便是这些前朝臣子的把柄和筹码,他们怎会放过。
梓汐昨夜与月凉秉烛夜游,本就没有精神,这下看所有人都跪下去了,她不由得也跪了下去,实际上,她根本就不清楚众人的议论重。
“众位爱卿有心了,朕的确是子嗣稀疏了些,夏爱卿,你对此事有何见解?”天昭帝丝毫不为自己的子嗣担心,他正当盛年,后宫的女子谁怀有子嗣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有的女子根本不配诞下皇子,他又何必给她们机会。
夏怀渊出列:“臣以为,此事……”没等他完,另一个声音也随之响起:“臣以为……”
他一回头,竟是他的女儿,这个糊涂丫头。梓汐也如梦初醒,她今日不在状态,一听夏爱卿便以为是自己,可她忘了,她爹也是夏爱卿啊。
梓汐急忙退了回去,给夏怀渊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您继续,继续。”夏怀渊只好为自己的女儿兜过去:“女顽劣,圣上恕罪。臣以为,应选取贤德高洁的女子入宫,德行功容是为女子四德,缺一不可,之前圣上的宫妃虽然都是世家之女,可在有些方面实在是欠缺,这次,圣上可亲自挑选心仪之人,以求绵延子嗣。”他此番话便是暗指淑妃了,淑妃失德,天下皆知,子嗣鱼目混珠,使圣上颜面无存。
这话虽有道理,却触动了一批人的利益,若是圣上心仪的女子,谁知道他们的女儿能否入选。
“臣以为,女子容颜为次,德行才是首要的。可是圣上政务繁忙,哪有闲暇时间顾及后宫之事,倒不如还如从前一般选秀,到最后再由圣上亲选,也算是折中的法子。”
天昭帝哪里不明白这群大臣们的心思,他却不想顺了他们的意,这后宫,是时候需要个皇后了。
“二位爱卿所言各有裨益,可是朕的后宫后位空悬已久,宫妃无人管理,难免人心浮躁。所以朕决定,此次不选妃,而是——选后。”此言一出,四下皆惊。选后?圣上登基已久,早几年他们还劝圣上选后,可二十年过去,圣上一次次的驳回,他们早已放弃念想,如今圣上竟然要选后?他们的女儿可有机会?
夏怀渊是中立之臣,她的两个女儿,一个早已出嫁,还有一个……不提也罢,圣上选后实在与他家无关。“圣上即是选后,那如何选?何人可参选?”
天昭帝老神在在:“各位爱卿不必操心,选后虽是国家大事,可也是寡人的家事,等到时你们便知道人选了。此事不必再议,朕自有决断。”
众臣被他这一招打得措手不及,没有标准,没有提示,全看圣心,他们哪里还有希望。可当今圣上不是黄口儿,他们的劝谏也只能让自己失了圣心,还是谨遵帝意吧。
“圣上英明。”
不得不天昭帝此计高明,却也带来了不少的麻烦。选后得消息一出,前朝后宫的人都忙着走动了起来。高门家族出来的宫妃都开始联络自己的家族,圣上只是选后,没后位出自何处,这样来,她们还是有机会的,趁机活动一下,也好求得一线生机。
没有后盾的宫妃则是手段不甚高明的创造与楚望霄的偶遇机会,御花园的邂逅,隆正殿的汤水,搅得他不胜其烦,这些妃子还真是痴心妄想,他属意之人却是那最无心之人。
而夏家的一切都在这选后的漩涡之外,梓汐更是恢复了以往的日子,薛柔的爱护,夏怀渊的宠溺让她只想赖在家里一辈子。
可是事与愿违,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那些高门大族都争相着上门提亲,虽然她年纪不,可是容颜鼎盛,身上还有功勋,她的父亲更是天子近臣,娶了这样一位女子,对任何家族都是如虎添翼。谁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这几日上门求亲的便有卫国公家,安国侯家,甚至还有那北王家的旁支,真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夏怀渊一向与四王不和,有怎会把女儿嫁给他们家。
卫国公是老臣,一向不参与纷争,一门忠烈,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可梓汐连那人的面都没见过,怎会有意,薛柔也只能推辞了。
安国侯是薛颖的婆家,但是梓汐的表哥安贤早已娶亲,前来求娶的竟是安国侯的庶子,薛柔直接让人把那媒婆扔了出去,以梓汐如今的身份地位,又怎会嫁一庶子。
薛颖听闻此事急忙上门道歉,安国侯越老越昏聩,宠的那些姨娘不知如何是好,如今竟是还伤了和夏家的情分,她实在是惭愧。亲姐姐话,薛柔的火气也去了七分,只和她一起骂那安国侯。
薛颖一生只有一子,是越看梓汐越欣喜,当年梓汐故去,她也心疼的病了好久,如今这孩子回来了,她怎么能不开心。“妹妹好福气,儿女双全,梓汐又这样的出息,比我家的贤儿还要出色几分呢。”
梓汐知道姨母喜欢自己,也围着她撒娇:“谁不知道贤表哥是最孝顺的,拿汐儿来比是折煞我了呢。”
薛颖见她貌美却没有定下亲事,内心蠢蠢欲动:“这么好的丫头以后不知是便宜了谁?汐儿如今可有心上人?”
梓汐闻言一顿,她的亲事已然成为了全京城的心腹大患了:“汐儿只想一辈子承欢膝下,哪里有心上人。”
薛颖笑容更开:“我记得你娘亲当年也是这样的呢,到头来不还是嫁给了你爹,生下了你们两个,女儿家的哪能一辈子不嫁人呢,等姨母好好为你物色一番,咱们汐儿定然是要嫁给世上最好的男儿。”
梓汐无奈的眨眼,她的实话,竟全然被人当做是玩笑话。
这段时日,夏府日日来人求亲,弄得全京城都知道夏家千金眼界高,怕是嫁不出去了。这日,来的人却是让人出乎意料。
一大早,梓汐便被红豆叫醒,这几个丫头一直替她守着夏家,薛柔待她们不薄,她们也不愿嫁人,只想着为梓汐守一辈子,谁知道,自家姐竟是回来了,还是那般惊天动地。
“姐,姐,有人来找您。”
梓汐翻了个身,不愿起来:“是不是又是那些媒婆,告诉她们,我不舒服,不见。”整日身边人都吵着她的婚事,实在是恼人。
“姐,不是那些人,是你军营里的熟人呢。”
梓汐迅速翻身坐起,军营?是了,她回来忙着认亲交际,竟忘了那帮兄弟,真是罪过罪过。“红豆,快帮我穿衣,告诉他们稍等片刻。”
见军营中的人,自然着男装,梓汐飞快的打理好去前厅见客。这次来的是樊齐和刘福,他们也都于战事有功,天昭帝封他们为七品官,各自打赏了不少银子,就等着回乡述职了。
这次他们便是来道别的,樊齐当日杀了不少西凉人,也算是为父报仇了。可他如何也没想到他那黑脸薛兄弟竟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还是一品大员家的千金姐,这样一想,他心里倒是颇不舒服。
反观刘福就简单的多,他虽然也对梓汐的身份诧异,却是感恩戴德,若是没有这个兄弟,他哪里可能衣锦还乡。
梓汐出来时,二人正局促不安的坐着,他们都生活在边境之地,对着京城的锦绣繁华还是不习惯,更何况,夏家虽然不奢靡,却也是按照规格装置的,自然不同凡响。
“樊大哥,刘大哥。”梓汐虽是男装,却是女子容貌,一颦一笑,美艳无双,却不流于俗套。
刘福惊得张不开嘴:“薛……薛兄弟?”他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兄弟竟是这样一位美娇娘,世上之事,当真是不可思议。
龚齐则是神色不明:“在下见过夏姐。”面上毫无诚意,却偏偏装作无比恭谨的模样。
梓汐知道他是气她不以实相告,只能亲自上前扶起他:“龚大哥平常待我便好,当日——我对身份之事多有欺瞒,实在是对不住众位兄弟了。”
谁知樊齐却是虚躲一下:“在下不敢当,姐金枝玉叶,不愿和我们真心相交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下次姐再一时兴起想逗我们大老粗时,还要提前知会一声。”这明显就是气话了。
梓汐摇头苦笑:“我虽隐瞒了身份,却是与各位兄弟真心相交,当日我受奸人戕害流落边关,也是迫不得已才去从军,就是为了与亲人相认,其中波折不足道也,还请大哥原谅。”她知道樊齐不过是一时气不过,并不是真心想与她断交。
果然他借坡下驴,直接摆摆手:“我们也不是气之人,只是你身份贵重,怕你嫌弃了我们这些粗莽之人。如今我和刘福也承蒙圣上恩泽得封官职,明日便要回乡了,今天便是和你道别的,还请姐妄自珍重。”
梓汐和他们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是感情深厚,一时倒也有些舍不得:“二位大哥也要珍重,以后若是娶了嫂嫂别忘了捎信给我,我也好备些薄礼。”他们三人在军营之时最为要好,无话不,如今身份境地不同,瞬间生出几分苍凉来。
二人便也没多座,就离开了。梓汐心中难免怅然,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