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誉哥哥,我哥还是没有回来。”我抬头眼里便泛起了泪光:“我哥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我的话半分假意半分真心,我的样子也并不是装的,我是真的担心我哥,可我不得不防着楚誉,这种防备让我觉得心虚。
“放心吧,”楚誉对我淡淡一笑:“刚才顾相才对府里宣布,顾公子只是去雪国替他办事,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没有来得及通知你,我来便是想告诉你这事。”
“真的?”我故作兴奋,硬在脸上挤出灿烂笑容,因为没有人比我再清楚我哥如今是什么境地。
“另外,”楚誉又对我挑了挑眼角,好像他接下来的话我会很感兴趣一样:“顾相说要你也去雪国。”
“我也去雪国?”我不知道我爹是怎么想的,我哥去雪国本身就是假的,现在他们又要把我送出相府,岂不是把我当活靶子让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来抓?
“楚誉哥哥,你真的相信我哥只是单纯的去雪国了吗?”
我和楚誉都清楚这件事情有多不寻常,我哥在这个时候去雪国难道没有一丝让人值得怀疑吗?要是我我一定不会这样轻易的相信,我想楚誉一定也会心存疑惑,所以我这样直白的问他并没有什么不对,充其量我这也不过是担心我哥罢了。
“我相信。”他的笑有些苍白,不像是发自真心:“君珏,你要记住,人的成长是一个失去幸福的过程,无论你以后会有多么美好的收获,你都无法拒绝失去。所以,无论你以后会失去什么,你都要勇敢的承担下来,因为即便你承担不了,你该失去的还是会失去,好好活着才是争取更大出路的最好方法。”
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对我淡淡一笑:“这是我教你的最后一课,你一定要记住。”
我听出了他话里意思,便着急了起来:“楚誉哥哥,你要走?”
“对,你去雪国我便不方便跟着去了,正好我也有事情要处理,就此别过吧。”他语气淡然,没有开玩笑,也没有一丝留恋,我甚至觉得他最后说的那些话,什么失去不失去的都是为他的离开而准备的。
“可是你不是说你半年后才会走,现在你才呆了几天,就要走吗?”我从来没有想过他要这么快离开,甚至我想他也许和这些事情根本没有关联,我几乎忍不住冲动就想告诉他,我哥的情况还很危险,求他一定要留下来帮帮我。
可是我想起我哥让我放下儿女情长的话,楚誉的心计绝对不是一般的深沉,我绝对不可以因为心软而大意,指甲刺进了掌心,丝丝缕缕的疼让我把冲动全都生生咽了回去,他走也好,他若是奸细走了我家便安全一分,若不是,他也少一分牵连。
“对了,”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条丝带,叮叮当当的发出脆响,我抬头一看,发现这是我昨晚帮他系发的那条带子。
“昨天忘了给你。”
我木木的接过那条带子,忽然觉得我好像真的失去了什么。
“如此,我即便走了。你也快去收拾东西去雪国吧。”他冲我打了个离别的手势:“保重。”
我呆愣的看着他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竟然没有什么可以挽留他的理由。我想我该听他的话,留不住的东西便即刻放手吧,反正过了这段时间,我也会被另外的事物所吸引而忘记这一丝丝忧伤,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过来的,我想忘记楚誉就像忘记我喜欢的那些东西一样简单。
后来我真的没有去送楚誉,而是直接找了爹,我问他让我去雪国的事情是真是假,我爹冲我点头,说明这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事情。虽然我不明白爹的用意,却也知道我可以怀疑任何人,却唯独不能不相信我的家人。
我爹没和我说什么,只是让我坐在他跟前喝茶,然后等我端茶的时候,他宽大的手才按到了我的手背上,我有些错愕的看着我爹,然后觉得他往我手心里塞了一团纸条的感觉,我爹又意有所指的拍了拍我的手背,我即刻会意,几不可查的对我爹点了点头,这样在自己家,面对面都不能放开说话的境况让我觉得憋屈和害怕,就好像你身边有数不清的眼睛在偷窥着你,你能感觉到他们恶毒的目光却找不到他在哪里。
“君珏,你也长大了,此次爹要你独自去雪国与逸飞会和也算是对你的历练,路上你可一定要机灵点,走的时候不要去见你娘了,省得她又心疼哭哭啼啼的惹人烦。”摆了摆手,我爹便赶我离开:“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你即便走吧。”
我点点头,没敢多说话,我爹这样小心,一定是有人在旁边盯着呢,我怕我一开口说错了话就坏了。
“对了,”我爹又叫住我:“把大雪也带去吧,那个缠人的小畜生除了你也没人治得了它。”
“哦。”我答应着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些东西,楚誉还给我的发带还被我放在桌边,我看了它一眼,还是把它绑在了头发上。
一手抱着瘪瘪的包袱,一手抱着不安分的大雪,我便坐上了早停在府外的马车,陪我去的人没有几个,一个赶马的车夫,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还有一个充当保镖的下人。
我扫了这三个老弱病残一眼,忽然觉得我们相府就像宣德国运一样,突然就衰败了下来,可惜宣德国的衰败至少还可以说是王室命数已尽,而我们家的衰败却连一点原因都找不出来,若非要安个什么理由,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城门失火,秧及鱼池。
可惜即便知道陈国之野心是要一步步瓦解我国势力,我们却无可奈何,因为即便我爹启奏了宣德公,宣德公也会懦弱的以为把我们相府拱手送给陈国便可解决事端,这点利害,如今连我这样懵懂的人都能看出一二了。
我最后从车窗里看了一点天际烧的血红的晚霞,唉唉的叹了口气,宣德国运命不久矣了吧。
车夫照着马屁股甩了两鞭子,马车便摇摇晃晃的沿着大道往前走去。我摸了摸怀里大雪柔软的皮毛,心里思绪万千,我不像我爹和我哥那样将国看的如家一般重要,可能是出于娇养女儿的短浅见识,我只是想要家人能好好的生活在一起,至于家在哪里在我看来根本就不重要。
可能是被我的粗鲁动作抓疼了,大雪呲牙咧嘴的叫了一声,猛地直起身子伸爪便结结实实的给了我一耳光。
我心里觉得烦躁,便把它丢到一边,它也识趣,老老实实的窝在车角打盹,不过一会儿,连绵不断的呼噜声便灌了满车,我不悦的瞪了它一眼,有时候想想人活着还不如一只猫狗,就像大雪,有吃有喝有脾气,看你不爽还能给你一巴掌。
此刻我坐在行走的马车上,估计不会有人这么高明可以在这上面偷窥我了吧,我把我爹塞给我的纸条团在手心里慢慢搓开,瞄了一眼,发现只有寥寥数字。
“跟着大雪,见机行事。”
跟着大雪?我不解的看了看睡成一团毛球的大雪,让我跟着这只只会吃睡的小畜生?我都怀疑我爹是不是拿错纸条了?
我满腹疑惑的把那纸条在手心里揉碎了,直揉成碎末我才把手稍稍探出车窗,好让这些碎末慢慢消散在风里。
忽然想起我临走的时候爹特意交代我带上大雪,难道这个小东西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
想到这里我赶紧把这小东西抱在怀里,它好梦被我打搅,颇为不满的伸了个懒腰,眯着眼鄙视了我两下,又歪着脖子睡了过去。
我看着它睡的四仰八叉的那样,就忍不住嘴角抽抽,就它也会有秘密?
路好像并不好走,因为马车颠的厉害,顺带着我头上的铃铛又叮叮当当的响作一片,我便不由得又想起了楚誉,想到他我更觉得此刻孤寂害怕的厉害,我忽然意识到,曾几何时,他在我心中树立起的地位变得这样高。
也许是他接二连三的救了我的性命吧,我想这样的一个人应该不会是那种满心算计的人才对。
车窗外早已黑透,不知道是我们选的路太过偏僻还是这个时刻本就无人在路上的原因,马车压路而过的声音显得格外诡异。外面赶车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兴许也是被这声音刺激的心里犯悚,便咿咿呀呀的唱起了不知名的歌。
我歪头靠在车窗上便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楚誉离开了我家会去哪里?他的爱人神乐还会不会回来?其实有时候我也想提醒他,神乐既然走了那么久了,会不会早已经嫁给了别人?但是我怕我这样说他会生我气,所以我一直没敢在他面前否定过神乐。
“喵呜……”
我被这声音打断了思路,低头发现大雪又在伸懒腰,眯着的眼睛奋力的眨了几下,却是徒劳,那双睁不开的眼睛活像掉进一团棉花里的两截黑线头。
“喵呜……”大雪又叫了一声,忽然翻了个身蹬着我的腿跳出了车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