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此之厚的雪地上根本不能直立行走,否则腿一陷进进去靠自己的力量是拔不出来的,于是我们几个只能学着士兵头头的模样在雪地上进行狗刨式。
此项运动可谓是艰苦异常,如此寒冷的天气我们在强烈的运动下还是出了一身热汗,眉毛眼睛上挂了一层白茫茫的冰晶,我转头看在我身边前进的董致卓,忍不住被他的狼狈样子逗笑,不过看他的表情估计我的形象也好不到哪去。
体力消耗太大人就容易渴,可怜我们水袋里的水都几乎结了冰,趴在地上的动作又不方便喝水,于是便只能爬着爬着低头啃一口白雪到口中暖化,反正此刻热的要命,倒觉得这样冰凉的感觉格外舒爽。
董致卓一刻不停的在我耳边说话,讲他小时候的趣事,讲他为什么喜欢去青楼,还特八卦的问我为什么叶问楚身为一个爵爷,到了那个老大不小的年纪还不娶妻,难不成身体有疾?
我告诉他,叶问楚不是身体有疾,他是脑子有病,他不喜欢女人,就喜欢搞一些断袖分桃之癖,我还让董致卓离他远一点,省的到时候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要徒增某些人伤心了。
这样说着闲话注意力一转移,果然轻松了许多。只是想起叶问楚还是有那么一点伤感的,不知道他现在为了躲避追捕落得多狼狈呢,而且看这样子他是再没有机会名正言顺的回宣德了。
董致卓意识到了他提了不该提的话题,只能安慰我道:“吉人自有天相,叶公子既然能在王上眼皮子底下逃掉,想必是早有准备的,他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此刻其他人离我们的距离比较远,每个人又都在专心赶路,倒不怕会有人将我们的话听了去,说到叶问楚早有准备这一说,我忽然想到他不愿娶妻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他才孤身一人熬到现在,为的就是少牵连几口人,也让自己的决心更加坚定?
可是我想不明白,如果说我哥要造反是因为我们的父母之*我们的自由,那叶问楚呢?他本身就是个不被人看中的爵爷,如果安安分分他完全可以平安富贵的度过这一生,那究竟是因为什么他才要长远计划造反的事呢?
这些也许只有见到叶问楚听他亲口说出来才会知道。
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原因,董致卓忽然变得安静起来,力气用的差不多了,于是我也没再多说话,而是跟着士兵头头的步伐继续往前爬。
这是一条类似大峡谷的山间夹缝,如果此刻两边山头上滑下来那么一块积雪,便足以将我们掩埋在雪下,根本连躲藏的机会都没有。
士兵头头大概是因为伤重的原因,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很快我便爬到了他的身边和他搭话:“军爷,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
“阎王不收无名鬼,告诉你也无妨,到时候我要是万一折在这里,小兄弟要记得多帮我烧点纸钱,阳世里没命娶老婆,到了阴间小爷也要抱个美娇娘耍耍,哈哈哈......”
他的笑声粗犷豪迈,却突地噎到了一样猛地一滞,我看了过去,只见他一张脸憋得通红,张着的口微微颤抖,然后肩膀一耸,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军爷......你......”我和身边的一个小兵连忙将他扶住,但见他瞪着眼睛扬着头喘了几口粗气,气息才稍稍平复:“小兄弟记住我叫章程......如若见到了顾将军,你要告诉他我章程没做逃兵,可惜他的手书我却是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他说着从怀里抽出一张被血迹与汗液浸湿的信封,信封上却什么都没有写,我愣愣的接过那封信,生死存亡的那一刻我哥究竟给谁写了这么一封信?
章程还在死死的抓着我的手,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你一定要活着出去将这封信交给叶问楚叶爵爷!”
他们身在边关消息闭塞,恐怕到了现在他么都不知道现在全宣德的人都在找叶问楚,可我还是狠狠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只有我自己亲自去做我才能放心。
“章大哥,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一定会找到我哥的!”我忍不住泪眼朦胧起来,因为便是我也看出了章程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带来的大夫都在山头上等候,现在如果我们其中有谁受了伤便只能自求多福了。
我和几个小兵合力将章程拖到一块比较大的雪坡处让他靠住身体,然后给他吃了些东西恢复体力,大家都累的不轻,一个个面如死灰的坐在原地目光呆滞。
“小兄弟,别白费功夫了,我出不去了,这些东西还是留给你们继续找顾将军吧。章程虽是男儿汉子,但也怕寂寞死去,但求小兄弟一件事,临走时给章某一个痛快。”他的眸光看向我的袖口,很明显的在示意我用诛仙剑杀了他。
可惜,诛仙剑消魂散魄,我是绝对不会用在他身上的。
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不可以轻易的丢下!
我吸了吸鼻子,对众人挥手道:“继续赶路吧,再等下去就是等死!”
说完我伸手拉住章程的衣带,拖着他前进。
章程被我拉着还能笑得出声,口中呼出热气:“小兄弟,做人不是你这样的做法,你以为你救了我一个人,其实你这是在害大伙,你看这位兄弟也快撑不住了,你俩关系很好吧,你忍心看到他先倒在你前头吗?”
闻言我回头看向董致卓,他在后面帮我推着章程,可是他苍白如纸的脸色却早已说明了他有多逞强。
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可是我没办法,我知道我即便劝他回去他也不会听我的,于是不忍再看,泪水却忍不住夺眶而出,一滴滴的落入雪地中,将白雪灼出一个深洞。
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董致卓,最还不清的人也是董致卓。
又爬了许久,大家都不再出声,似乎如今每个人能做的就只是机械的运动。
身下的积雪发出不一样的震颤时,我微微错愕的看向章程,期望着他能给点提示,却不想意外发生的那么突然,我和章程以及意识到不对随后扑上来的董致卓一起掉进了突然下陷的雪窝!
一阵天旋地转,地动山摇,我们根本顾及不到别人,身体不断撞上不知是岩石还是冰块的东西上,上一刻的痛意还未消散便又在身上传来新的痛感,不过这些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彭的几声闷响我们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
脑袋还在隐隐作痛,我伸手摸索到身边有人,浑身疼痛不堪我坐起身来,眼前一片黑暗,如果不是很快反应过来我是掉进了一个洞里,我一定会认为自己给摔瞎了。
半晌听到董致卓在小心翼翼的叫我的名字,不过听他的语气好像有些慌乱,我顺着声音摸了过去,很快便抓住了他在空中胡乱摸索的手。
“我在这里......”我将他的手放在我的手心里,让他感受着我的温度:“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半晌才听到他有些遮掩的声音:“没事......我没事......”
听出来他语气不太对,我忙摸了过去,然后在他身上胡乱摸索起来:“到底哪里不好?告诉我!”
他一定是哪里不好了,要不然他不会这个语气!
他伸手将我的手握住:“玉儿,我好像看不见了,对不起,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你不要管我了,快去找你要找的人吧......”
他的话说的无比的无奈哀伤,却又想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知道这里也不安全的话,我一定会让他当瞎子在这里等着我们。
“你身上有火折子吗?”我这么问的时候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衣服。
最后还是他自己从怀里摸出个东西给我,又不确定的嘟囔道:“不过好像有点潮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早知道就该找些油纸包上的......”
我把火折子拔开,果然如同董致卓所说火折子有些潮,吹了大半天也只冒黑烟,火星闪了几下便又灭了,没办法,只能继续吹。
片刻吹的我气结,董致卓才将火折子又拿回去,自己铆足了劲吹火折子。
我抬起袖子擦了擦脑袋顶上的汗,对他打趣道:“怎么着?不瞎了?”
董致卓哼了一声不愿意搭理我,大概一面是因为面子挂不住,一方面也是在跟我置气。
本来嘛,从一个健康的人变成一个瞎子需要多大的勇气去消化,而我明知道他是假瞎居然还不告诉他!
彭的一声闷响,火折子在空气中燃起了小小一嘬火苗,我随即点了支蜡烛观察起身边的情势。
章程就落在我身边不远处,幸好我掉下来的时候往旁边滚了两圈,如若不然,非得让他这幅肌肉扎实的身板给砸死。
不过章程伤重再摔这么一下子,直接便晕了过去,用手指探了他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我便松了一口气。
这里似乎是一个长长的甬道,更准确些来说应该是山体的裂缝,只是从小生长在中原地带的我们,很少能见到这样奇特的景象,一时之间我和董致卓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