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注定了很多人都难以入眠。
因为,明天便有一场考试,一场能改变命运的考试。
长空门,作为五州第一大门派,每七年便会举行一次试炼,十二以上,二十以下的少年才俊,不管你是出身于王侯贵族,还是寒门子弟,皆可参加。除了年龄限制,没有任何门槛,只要通过了试炼,便可成为长空的一份子,正式踏入修行之路。
历年来的长空试炼,都是京都乃至整个五州瞩目的焦点。但是今年的试炼,尤为特别,因为今年队伍当中,有一个很特别的人,传说中的第四个天命之星。
人们都在拭目以待,想象着宇文不弃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有的坚定不移的相信不弃毫无疑问的是第一名,最不济也是前三甲。有人则内心里就不想看到不弃加入长空,最后在试炼中垫底才好,当然这种希望在当事人看来太渺茫了。
京都里的各大赌坊都开了赌注,从第一名到第十名,据说超过一半的人都押了宇文不弃能的首名。
只是,处在焦点中的不弃,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就在人们或因兴奋,或因焦虑而难以入眠的这个晚上,不弃早早的吃了饭,看了一会书之后,就上床睡觉了。
更难得的是,一夜无梦,不弃一觉睡到天亮,早上起来容光焕发,精神奕奕,劲头十足。
吃了一顿营养丰富的早餐,把小厮张文叫到了跟前,附耳悄悄的说了几句话。
张文听完,蓦然张大了嘴,呆滞了片刻,发出一声苦笑:“少爷,这个,不大好。”
不弃一拍桌子,佯怒道:“有什么不好,叫你去你就去,啰嗦!”
唉,少爷有令,不得不为,张文叹了一口气,满怀惆怅的走了。
嘿嘿,不弃手指有规律的在桌子上跳动着,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张文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下来,穿了一件比较讲究的衣袍,重新打扮了一下,想了一想,又戴了一顶草帽,这才走到大门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将大门拉开,探头一望,巷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觉得少爷有点大惊小怪了,信步走了出去。
刚到巷子口,就听到有人大喊:“快看,出来了,天命之星出来了。”
“是宇文不弃吗,在哪在哪?”
大街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群人,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张文。
张文顿觉不妙,转身就要逃跑。
只是哪里还能逃的掉,等待已久的群众们山呼海啸热情奔放的扑了上来。
隐隐听到张文惨不忍睹的呼喊,不弃暗道对不起了兄弟,然后从后门悄悄的溜了出去,无声无息的隐没在街上的人群里。
长空门所在的那片山脉被称为云天山脉,出城之后往北几十里就到了,试炼的时间是在下午,所以完全来得及。
刚出城门,眼前的情景让不弃暗暗咋舌,只见一条由少年组成的人河,快速的向着北方移动。一眼望去,很是热闹,这帮少年有三五成群结伴而行的,也有孤单一人默默前行的。
不弃有所不知,早在十几天前,京都的所有客栈就已经住满了人,甚至有一些民房都被租了出去,因为离得比较远的,会提前来到这里。许多没钱或者已经租不到房子的少年,干脆在野外露营。长空试炼,凡是符合条件的少年,谁都不想错过。
秦川夹在人群中,带着一丝兴奋,低头不语,只管往前赶路,因为他在京都一直没有露面,也没人认出他来。
也不知道行了多长时间,云天山脉终于在望,想来不久就可以赶到了。
不弃前方,有几个锦衣少年骑着高头大马,边说边走。由于人太多,骑马也只是省省力气而已,并不能放马奔跑,是以那几个少年也只能任马慢慢的随着人群往前行进。
“你们知道吗,这长空门可不简单,那是号称这世间第一的仙门。只要踏进长空,便离着长生不老不远了,至于什么荣华富贵,那就是手到擒来的事。”这几个少年中一个穿着蓝色华服的少年夸夸其谈,其余几人明显以他马首是瞻,一边听着他说话,一边唯唯诺是的拍着马屁。
不弃循声看起,巧了,那少年中有一个不弃认识,正是那日在醉仙楼中看到的林若甫,只不过今天的林若甫没有当时的趾高气扬,一个劲的说着好话讨好着中间那少年,显然,那少年才是这群人的头。
那少年说的高兴,神态之间更加倨傲,环顾了一下四周,用一种不屑的语气道:“你们别看现在这么多人,到时候都得哭着回来。仙门的试炼可是相当的残酷。我表哥上一次好不容易才通过了,我这一次一定也会通过,你们跟着我,绝对不会吃亏的。”看那神色,好像他已经成了长空门的弟子一般。
“哼,只会吹牛的东西。”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
“谁?谁在说话?”那少年耳朵也尖,这不大不小的声音正好被他收进耳朵里,顿时脸色一变,怒道:“谁?谁敢这么说我。给我站出来”
四周的喧闹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任他在马上呼来喝去,却没人回应他。不弃觉得有趣的很,微笑的看着,正好被与那少年的目光撞在一起。
那少年面色一沉,以一个潇洒的动作跳下马来,挡在不弃身前,上下大量了一番不弃,气冲冲的说道:“是不是你在说我。”
马上的林若甫一瞧,心脏顿时猛地一跳,他认出了不弃,这不就是那第四个天命之星吗。
不弃笑着摇摇头:“不是我说的你,看你这打扮,就不像吹牛的人。”
少年一听,这话还能将就入耳,那料到不弃接着说道:“牛那么大的牲畜,你怎么吹的动呢,要我说,你也就只能吹吹牛逼。”
话音刚落,扑哧扑哧,旁边好几个少年就已经笑了起来。就连那少年的同伴也是觉得好笑,不过又不能真的笑出来,肩膀不停的抖动,忍得很是辛苦。
林若甫本来想下马告诉那少年不弃的身份,但是此刻眼珠一转,生生的忍住了这个念头。
那少年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在他想来,这种平民少年见了自己,只会低声下气阿谀奉承,他自小便养尊处优,何曾有人敢这么当面对他。一只手指着秦川,声音都颤抖着:“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骂我。”
我有什么不敢的,再说,这不是你主动撞上来的。不弃笑容一敛:“好狗不到道,烦请让一下,我还要赶路呢。”
这锦衣少年面色通红:“好,今天就让你知道死字是什么写的。”说着,手上光芒闪动,就要冲向不弃。
“钟如风,你还是那么没出息啊,就会欺负普通人。说你吹牛还真是夸大了你呢。”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刻,人群中一个十五六的长发少年走到不弃身边,悠悠的道,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大块头,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叫做钟如风的少年。
钟如风抬头一看,脸色一变:“君夜,李无缺,是你们!”随后眼珠一转,恼怒道:“刚刚是你在骂小爷?”
那叫做君夜的少年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只是转头,向着不弃歉意的一笑:“对不起,连累你了。”君夜的笑容里有些不好意思,他本来是想看着那钟如风出丑,所以才一直都没有出声,却没有想到钟如风如此不顾身份,随便就诬陷别人,眼看双方就要打起来,他怕不弃吃亏,急忙站了出来。
不弃看着君夜道歉确实出自内心,当下也不再计较,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君夜微微一笑,眼睛微不可查的闪了一下,刚刚他就从不弃身上发现了一种不同于其他少年的气势,对不弃的背景起了极大的好奇心。
“姓君的,你当小爷不存在吗?”钟如风看到君夜只顾着和那个平民小子说话,简直把自己当成了空气,气就不打一处来。
君夜微微一笑,对不弃道:“我先打发了这噪聒的小人,再和你说话。”
不弃看了气急败坏的钟如风一眼,对这种仗势欺人的纨绔本来就没有好感,当下点点头:“乱咬人的狗确实很讨厌。”
钟如风脸上沉得都可以滴下水来,不待两人说完,便阴沉沉的道:“姓君的,今天你侮辱小爷在先,可别怪小爷不客气了。”一挥手,己方的四五个少年顿时纷纷下马,把不弃和君夜两人围了起来。
不弃丝毫不惧,暗暗蓄势,就准备来一场群殴。却不防君夜一把拉住他的手,“这位朋友,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你就别搀和了,走。”
不弃心里一热,昂然一笑:“既然你叫我朋友,哪里有抛弃朋友的朋友”
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均觉得对方不错。大块头李无缺不声不响的往前站了一步,依旧是面无表情。
钟如风阴阴一笑:“哼哼,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他和君夜是旧识,也彼此知根知底,知道自己拿他没有什么办法,可是对不弃他就极其不爽了,自己被一个平民小子给欺负了,这要是传出去,自己就一点威信也没了。
两边的对峙一触即发,眼看一场群架就不可避免了。就在这时,地面却突然轻微的晃了晃,一阵咚咚的声音由远及近。咚的一下,地面就跟着晃一下,跟着声音的节奏,地面的颤抖越来越厉害。那声音越来越近,所过之处引起了一阵的骚动,终于,那声音到了近前。不弃满怀好奇的望去,只见从分开的人群中,缓缓地走来一辆车,车子很大,表面装饰华贵,在阳光下竟然闪着水波一般的光华。拉车的是四只如小山般的怪物,牛一般的头颅上伸出一只奇怪的角,肥大的身躯上披满了鳞甲,粗壮的四肢,每一步踏出去,落在地上,咚的一下就像战鼓,震痛了人的耳膜。
四周的人已经看得呆了,钟如风的脸色闪了几闪,从那车出现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变的异常难看,内心思量了一番,对身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翻身上马,钟如风嫉恨的盯着不弃:“小子,今天算你运气好,等到来日,小爷必定好好的报答你。好自为之。”撂下了几句狠话,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那华丽至极的车,打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不弃撇撇嘴,对他的威胁并没有放在心上。笑话,曾经在生死边缘都徘徊过,还怕这点小小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