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折腾,石云开终于随大队坐上了一队货船驶往平壤。零点看书
那“日升隆”的生意看上去排场颇大,各种各样的货物把两艘货轮填的满满当当,再加上运输兵勇、民夫队以及军资的三艘货轮,又有其他商号的两艘货轮加入,最后居然凑了七条船一起前往平壤。
此时的渤海湾,空气污染近乎没有,天空干净的令人沉醉,别说后世常见的“霾”,就连云雾都不见踪影。
晴朗的夜空里,明亮的星星争相辉映,玉盘似的月亮在云中穿行,在幽蓝的苍穹中显得格外皎洁。耳边萦绕着海浪轻轻啪打船舷的声音,鼻尖是淡淡海水若有若无的腥味,这一切都令石云开沉醉不已。
石云开本身是个挺内向的人,但或许是前世物欲太过诱惑,石云开不知不觉的就忽略了身边的种种细节。以至于这一个月来,石云开对于前世的种种记忆居然慢慢的变淡了,偶尔会想起来,就像是昨夜一场无比浮华荒诞的梦境一般令人不知今夕何年。
幸好石云开不晕船,要不,他肯定没有心思发出种种无病呻吟般的感触,就像二叔家大小子一般趴在船尾“哇哇哇”的吐个昏天黑地。
真是吐得昏天黑地,石云开信步来到船尾,就看到那个叫石文锦的半大青年半躺着倚在船舷边,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双目无神的望向天空。
“好点了吗?锦哥,要不要喝点水冲一冲?”不管是出于道义还是亲情,石云开都要表示一下自己的关心。
“呃……是,是三哥儿啊,我不喝……不喝。”石文锦往这边也了一眼,重又重重倒在舷边。
“什么都喝不得,喝多少吐多少,都吐得只剩清水了。”一旁照顾的是二叔家的老二石文秀,这会正无奈的蹲坐在旁边发愁。
“只剩清水了?这怎么行?来来来,我这里还有点炒蚕豆,多少吃点垫垫。”石云开拿出炒蚕豆热情相让,从上船开始二哥石昌茂就开始打这半袋炒蚕豆的主意,石云开可是一颗都没送出去。
短短一天一夜,石云开已经靠着磨嘴皮子赚了三十两银子,怎奈老爹石耀川无比强势,石云开现在腰间新买的荷包里还是只有十四个铜钱。
好在石耀川还算是稍通人性,给石云开买了袋炒蚕豆聊表寸心。
这已经是开了大恩了,以前象石云开他们一般乡里光着屁股玩泥巴的野孩子,“零食”这种东西一直都是传说中的事物。
不对,这种神物叫做“零嘴”。
“你你你……三哥儿你是故意的……哇哇哇……”石文锦听得炒蚕豆几个字,还没来得及闻到味就转身继续开吐,看那架势,不把胃吐出来那是不肯甘休的。
“唉,三哥,你就别再说了,快去舱里找地方眯一觉吧。”石文秀无奈挠头,一边是大哥,一边是三哥,教训那个都不好意思不是。
鉴于石云开连献妙计,石云开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大大提升,除了石耀川、石铁胆、石日升及石昌茂等家人,现在的民夫队任谁见了石云开都要尊一声“三哥儿”,连另一位队长刘顺安也不例外。
“好吧,那您就接着吐,咱回见。”眼看不招人待见,石云开也就不再留下招人烦,绕开牢牢捆在一起堆在甲板上长条箱子转身就进了船舱。
“咦,小三儿,来来来,咱哥俩走一个。”石云开刚进船舱石昌茂就开口招呼。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管是民夫还是兵勇都会想想办法找点乐子,比如弄两骰子赌上两把,比如弄点土烟嗨上一会,比如弄二壶浊酒共谋一醉。
招呼石云开的这几位就是在共谋一醉。
船舱一角,三五个人凑到一起拼了张小桌子,热上两壶老酒,找颗萝卜做上四个菜就开喝。
一个萝卜做不了四个菜,那就是您孤陋寡闻了。凉拌萝卜缨子一个,凉拌萝卜皮一个,再切上一个萝卜挎,烧上一个萝卜汤,刚好四个。如果时间充足,再炸个萝卜丸子,那可是无上美食。
“您几位且喝着吧,我可不敢喝。”石云开推辞完定睛一看,酒壶上书三个大字,居然是传统名酒“二锅头”。
这……百年前的二锅头什么味?还真有点好奇!
“快来,快来,爹和二叔、三叔又不在,谁还能揍你不成?”石昌茂甚是热情,也不知是对石云开还是对那半袋炒蚕豆。
“得,那我也来凑个趣,顺便给大伙添个菜。”既然想喝点,那就不再矫情,石云开顺手掏出炒蚕豆贡献出来。
“这就对了!”石昌茂大喜过望,也不再去找小碟子,敞开口吧炒蚕豆放到桌子正中就开口招呼:“来来来……满上满上,这海上行船,也没咱们什么事,正好凑在一起喝二两,来黄大哥,我敬你,先干为敬。”
石昌茂说完一抬头,满满一盏酒就不见了踪影,动作语气甚是豪迈。
酒过三巡,石云开这才偷得闲来,逐一打量桌上众人。石日升、石昌茂自不必说,剩下三位,一个是二爷爷家大伯家老大石中山,一个是二爷爷家大伯家石中天,剩下那位“黄大哥”却是一名身着号褂的兵勇。
这黄大哥看上去方面大耳,倒是有几分福相,这会面色微红,看来喝了不少,正聊性大发,口沫四溅。
“话说马匪‘过江龙’身高体壮,身高足有八尺,腰上方圆也有八尺,单看身材倒和昌茂兄弟不相上下……”
石云开嘴一咧差点没接上去:那人不成方的了吗?
好在大伙没心思追究这点口误,继续听黄大哥大放厥词:“那‘过江龙’凶性大发,只听得呼哨一声,麾下马匪顿时乱枪齐发,我方霎时军阵大乱,我多聪明啊,扔了刚发下的快枪转身就跑。”
“扔了枪?那马匪追过来怎么办?”石昌茂听得入神,不由插了一嘴。
“怎么办?马匪追过来也是打拿枪的,我抢都扔了打我作甚?”黄大哥“嗞”的一声喝干杯中二锅头,甚为自得。
“那可是马匪,都骑着马的,能跑得掉?”粗眉大眼的石中山也连声追问,也不知是心疼那快枪,还是担心黄大哥跑不跑得掉。
“跑那么快作甚?再快能快得过马去?我只要比其他人跑得快就行!”黄大哥一抬头,又是“嗞”的一声,得意洋洋的红脸上满是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