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母来了没两天,老太君那儿就派人来回话让她过去。
宝春一开始还纳闷,依照老太君对她的不喜欢,不是巴不得她离的远远的么?今儿怎么还主动叫她过去?
等到了地儿,看到大家都在,顿时了然了,心说,八成被周姨娘说着了。
老太君坐在上位,身后站着丫环。
下边分别是大伯母田氏,二伯母郑氏,和将军夫人崔氏。
家中女眷算是都在这儿了。
宝春一一打过招呼,找了个角落坐。
崔氏看了宝春一眼就对老太君说,“宝春这孩子还年轻,不能就这么带着孩子过,否则,一辈子不全耽误了?若是被耽误,这不是我这个做母亲的错,没尽到责任么?”
顿了顿,她又说,“……媳妇正犯愁的时候,刚好有人找到我这儿,要给宝春说亲,那家是京城边一许姓人家,妻子因病去世一年,家境富有,人家还同意带着孩子,那人刚好不能生育,说是孩子去了,就当亲生孩子对待,家业自然也是留给他,媳妇一听,心下欢喜,忙着人打探,发现的确如此,而且人也是相貌堂堂,年纪也不大,刚好三十岁,媳妇不敢做主,特来征求老太君的意见。”
崔氏的话刚落,那边大伯母田氏就说,“这倒是户好人家,虽然是填房,可跟正妻也没什么区别,反正这人也不会有孩子,想要有个养老送终的人,就待疼咱家小酒……”
在她的夸耀下,这许家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娶个名门大家闺秀都不在话下,能看上咱家宝春,那也是沾了孩子的光了。
老太君喝口茶,看看崔氏和田氏,然后又问二伯母郑氏,“你觉得呢?”
郑氏说,“宝春嫁人不同旁人,尤其要慎重,媳妇觉得还是要将军好好勘察勘察再做定夺,若真是有个什么,不但毁了宝春,还毁了孩子。”
田氏在旁边冷哼出声,郑氏权当没听到。
老太君问崔氏,“这事老三知道么?”
崔氏回,“他还有几天才能回来,不过已经打发人去信了。”
老太君看了宝春一眼,在丫环的扶持下起身,“我啊,人老了,早就不管事了,有什么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这意思就是她不管。
宝春也生气啊,从头到尾,这些人都没问过她一句。
这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从老太君那出来,二伯母从后面追了上来,嘱咐道,“这事啊,你要赶紧告诉将军。”
“可父亲出远门了,没个十天半月是回不来的。”宝春说。
“你说这怎么早不出晚不出,怎么偏偏就赶在这个节骨眼上的呢。”郑氏不由懊恼。
“也不一定是父亲赶得巧。”宝春意有所指。
郑氏愣了楞,“可不是么,回去我让你二伯派人去寻寻,寻到赶紧回来,这可是大事。”说着就风风火火转身离开了。
她这二伯母,将门出身,所以说话做事什么的总是那么利落干练。
不等宝春说什么,人已经走的没影了。
宝春回到院子一说,众人都很气愤。
“要是将军在家,看他们还敢不敢。”马叔狠狠道。
“我爹不在家,还有我呢,我三姐要是不愿意嫁,我就堵在门口,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看谁敢上门。”黑胖小子挺着胸脯说。
宝春一巴掌将他糊到一边,“等你练好功夫再说吧。”
沈衍摸摸头,将小酒拉到外面,“你怎么不着急啊?我母亲可准备将你们都嫁出去呢?”
小酒斜了他一眼。
黑胖小子叹了口气,一屁股蹲在石凳上,“你们都走了?那我怎么办?干脆我也跟着你们一块嫁出去得了?”
小酒心说,真是蠢货,摸着大黄的脑袋说,“她才不会嫁。”
“听说那家人还不错。”沈衍说。
小酒瞪他,“论有钱,咱们又不是没有,论功夫,他还不一定打得过你呢?要来何用?”
黑胖小子一听颇有道理,一拳砸在石桌上,“就是。”
沈诚听说了此事,下了学,急急忙忙赶了过来,“真要嫁啊?”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都快考试了,还瞎跑什么?回头我让兰香给你送些药材好好补补,看这小脸瘦的。”宝春说。
这单纯孩子更羞愧了,毕竟他母亲可是极力支持的。
“行了,这事我自有分寸,我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我,对了,你学业怎么样了?”宝春问。
少年低着头,“先生说我策问老做不好……”
策问,宝春是知道的,就是对当今朝廷时事的看法和建议。
她说,“你才十六岁,能有多少见识和阅历,谈边境,谈朝政弊端这些大的方面,肯定是言之无物,空洞无力,还不如从小的方面着手,你所熟悉的,身边发生的,即便得不了高分,也不会给人好高骛远不切实际不稳重的形象来……”
听了三姐一番唠叨,沈诚顿时茅塞顿开,激动的差点没上前抱住,“每次一跟三姐说话,都受益匪浅……”
宝春一把推开他,“行了,行了,别拽文了,赶紧回去温习功课吧。”
老太君不做主,宝春心里安定不少,崔氏再过分,也不敢越过将军爹去,将军爹要是知晓,自是不会同意的。
可谁知这崔氏却打了另一手算盘。
这天宝春刚要出门,就被崔氏的李嬷嬷堵上了,说是将军夫人要见她。
宝春没法,只得跟着李嬷嬷去了。
进得屋子,竟然有生人,大哥沈晋正陪着说话。
崔氏见她进来,忙说,“楞那儿干嘛?还不快进来。”
宝春心说,这门能轻易进么?就是傻子也知道跟沈晋说话的是谁啊?他们竟然将人领进了家里,这是想干什么?
想造成双方见面愉快,两厢情愿的事实?
宝春正想来个晕厥什么的,好让兰香搀扶回去,却不妨后面的李嬷嬷使劲推了她一把,直接给她推进了屋子里。
这老太婆,简直大大的坏,宝春心说。
“这是许公子,你大哥的好友,你也过来打个招呼。”崔氏不动声色地说。
姓许,更是错不了,长相倒是周正,年纪也没差,三十左右,打从她进来,这人的眼神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从头看到脚,幽深幽深的。
宝春上前施了一礼。
果然,她这一来,沈晋和崔氏就借故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这许公子挑开话头,“沈小姐,你也不用担心,你嫁到我许家,许某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更不会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孩子我当自个亲生的……”
你想当亲生的,那也待问问我儿子愿不愿意,宝春心里嗤了声,嘴上却问了,“尊夫人什么时候去世的?因何病去世的?”
那姓许的不妨宝春张口竟问这些,“小姐为何如此一问?”
宝春说,“问清楚了好,省的过去我也遭了病,那可就好事成了坏事了。”
那许公子脸色阴沉下来,“她身体本就不好,自小体弱多病,这个你倒不必担心。”
宝春观他说这话时,不似刚才自然,“是么?你们感情好么?”
那许公子硬是耐着气,踌躇了下,“很好。”
“原来是伉俪情深呢,我看闲书,就看到一些鸟,夫妻感情深厚,一只死了,另外一只必不独活,人的感情跟鸟一样,即便是不去殉情,没个十年八年也是过不来的,当然,有些更是守孝三年不娶的也有,许公子若真是看得上我,那我愿意等许公子两年……”宝春说。
那姓许的脸已铁青了,半天不吱声,宝春托故就离开了,可以说是不欢而散。
走到门口,碰到正要进去的沈晋冲她道喜,“我看那许公子对你很满意,在这儿,大哥要恭喜妹妹了。”
宝春冲他一乐,“要说恭喜,应该是妹妹恭喜大哥才是,王侍郎的女儿听说可是貌美如花,温柔贤惠,真真的金玉良缘,不过吧,这娶妻娶的可不仅仅是这美花,还要小心花下的毒蛇,队不是那么好站的。”
有皇上在,你站哪门子的队,你这不是拉着全家一起死么?
沈晋却在背后气的咬牙切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