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看到血连路都走不了的人,此刻却提长剑出了门去,门外可是有备而来的职业杀手。已经预见到不好的结局,杨柳舒头皮一阵发麻,冲杀出门……
门外雨丝淋漓,熊熊烈火。
七八个黑衣蒙面人手持亮闪闪的弯刀轮番攻击。昂立焰火之人颀长矫健,杀手凌厉的招式在长剑起伏间化为乌有。
“先生!”杨柳舒一声呼叫。
穆衍剑落,回过头来,对手颈间的热血正好洒了他一身。他是蒙着眼的,烈火诡谲的玫红里,他犹如绽放的红莲。
尽管蒙眼,然能看出他泰然处之的笑容。
旋即,他又周旋于剩下几人中,只见长剑挥舞间风声鹤唳,在几个黑影间水蓝色的穆衍依然清新洒脱,游刃有余。他那招式之快、身手之利落都令杨柳舒望尘莫及。这样的高手就在身旁,这么多年了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穆衍,那是个有太多迷,太多惊奇的人,可是自己偏偏就是喜欢这样的他。
一阵安心,杨柳舒突然轻松下来,随即眼前一黑,靠着房门晕了过去。
……
再次醒来是在穆衍的背上,已是白天。乡间的春天阳光明媚,周遭弥漫着嫩草的芬芳。
杨柳舒一阵惬意趴在穆衍背上,春天里的风温暖舒畅。
“阿舒……”
穆衍叫了,杨柳舒不应,假装没醒。
“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
杨柳舒无奈,应了一声,仍然趴在他背上,将脸埋进他的背里。那个温和风雅的穆尚书,如今衣衫破烂,背一个花脸的大姑娘走在田间,不知道路人都在指指点点地说些什么呢!
穆衍却出乎意料地不在意,呵呵笑了两声,仰了面,朝向高大樟树外的苍穹,笑得明朗……
“先生,那些人呢?”
“一帮宇文护的人,低估我了。”他没说怎么处置了,但从他如今的破衫来看,昨夜必定是一场恶斗。杨柳舒低了头,喃喃地说:“那……你……你怎么从来没说自己功夫了得?”
“没人问我啊,何况平时不是有阿舒在吗?我得给阿舒留点用处啊!”
杨柳舒红了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在自己拿着双龙大刀勇往直前的时候,真没想到这个被保护者才是真正的高手。
……
“先生,我们……不回去了好不好!”
……
“先生,我们就留在安州吧!”
这次穆衍停下来,侧过头说:“偶尔豪气拔云干、仗义江湖不错,不过……傻丫头,梦不要做太久了!”
田间的禾苗在艳阳下是油油鲜绿,几声翠鸟叫得欢快。三五个农夫扛着犁赶着牛路过,整个天地弥漫怡人的百里花香……如果这真是梦,就让它梦得久些吧……
杨柳舒的梦的确做得不长。中午,二人到了市集,穆衍竟然变戏法似的甩出一包银子,置了马车、换了衣衫继续赶路。杨柳舒十分委屈,说自己病未痊愈,赶路辛苦。穆衍却一脸坦然,笑道:“你很快就能好了,我们要快些赶回长安。不然下次杀手再来,我可不一定百战百胜!”
竟然真的被他说中,一路上杨柳舒的病没有加重,反而渐渐有所好转。大半个月过去,眼看长安就在眼前……
公元569年(北周保定九年,北齐天统五年)三月。
春日的清晨,风和日丽,碧蓝的渭水泛着粼粼波光。大道上偶尔的马车已有都城华贵的气息。抬眼愿望,巍巍长安已在目之所及。
穆衍将手指从杨柳舒腕上挪开,微微皱了眉。
“怎么?我这几日来已经没什么异样感觉了!”
“连日赶路没有好好修养,并未痊愈。回了长安你得修养一段时间。”
“那得向陛下告假!”杨柳舒笑了,习以为常地称呼里对敌国君主竟然有亲密的意味。
穆衍眉头一动,沉默着出了马车。此时,有人骑马从后面追上来,对着马车这方喊着:“大人!”
……
杨柳舒拉开车厢的窗帘,开到那布衣的青年正在对穆衍说着什么。突然穆衍惊愕,抬眼看向那人。那人接着说话,穆衍却陷入沉思。
一定出事了。杨柳舒下了马车,想去询问。那人正与穆衍告别,临行将坐骑的缰绳交到穆衍手里,随即步行走向来时的路。
“先生!”杨柳舒询问。穆衍牵马过来,脸色严肃,他似在思考什么,看着杨柳舒没有说话,片刻又下定主意果断地说:“宇文邕病重。周国一直封锁消息,此刻长安宵禁……我得立刻赶回长安,你乘车稍后!”关于影谋或者齐国的其他计谋,穆衍是不会对她说明白的,杨柳舒十分清楚。就如此次,穆衍赶回长安并不是探望宇文邕,更可能的是利用他的情报网获得更新消息,或许还有对周军事行动的调整。
穆衍跃身上马,就要离去。杨柳舒立刻跑去解马车上的绳索,一边解一边对穆衍说:“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
二人并驾齐驱直奔长安,晌午时分已到宣平门。奇怪的是城门紧闭,往日熙熙攘攘的地方竟然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没看到一个守城的卫兵。
“府兵卫将军杨柳舒在此,请打开城门!”杨柳舒是一袭女装,却有卫将军令牌。她昂首向城阙,扬起令牌。
城楼上伸出了一个头盔,却如夜里偷油的老鼠发现人来一般立刻缩了回去。接着就是一支冷箭。
说时迟那时快,杨柳舒侧身伏到马侧,那箭从耳边飞过,深深扎入黄土地里。接着一排弓箭手出现在城墙上,他们摆好阵型箭拔弩张。
“躲到门洞里!”穆衍高呼,二人立刻向宣平门巨大的门洞驰去。不及到达,一轮箭雨迎头而下。
刀剑暂时护身,却护不了马。杨柳舒的马中箭,长啸一声将她甩下马背。
“嘣嘣嘣”几声闷响,利箭就落在她眼前。杨柳舒双手挥刀,为避开箭雨迅速旋转起身。
穆衍也坠马,扬剑起身,行动如行云流水……可是,他突然愣住了,手中的剑晃了一下险些落地。
那是血,受伤的马匹躺在地上,身上中箭之处鲜血汩汩。只见穆衍迅速转了身去,正要撕扯衣襟,可是战事如此急迫,哪有时间给他扯衣襟蒙双眼。
眼看又一轮箭雨已经蓄势待发。城墙上的发令兵扬起手臂。
这个呆子,直接闭上眼睛不就得了,怎么那么费事?杨柳舒心中一顿怒骂,飞身向穆衍奔去。
箭雨下来,双龙刀闪,被掩护的穆衍被杨柳舒撞倒,剑也掉落在地。
再一阵箭雨,他将手无寸铁。杨柳舒当在他身前,架住双刀等待又一轮攻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