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对过去的事情太过在意。”医生摆了摆手,“我觉得我们应该从过去之中吸取经验,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你的经历给了我很多新的思路。”
“新的思路?”
“比如很多看上去不可能的东西都是可以利用的。”医生指着不远处静默不动的金属圆筒道,“看上去那是一个杀人的机器,但是如果我们掌握了它行动的方式是不是可以用他来带着我们跑呢?比如我们坐在它的头上,然后伸出一只脚放到他的面前,这样他就会永远追着面前的脚跑,带着我们去重。我记得有个带有sf元素的轻里,就有喜欢坐在清扫机器人的上到处乱跑的女仆。”
医生异想天开的观让我目瞪口呆。这样做也可以么?的确,之前眼镜女孩坐在金属圆筒的上很长时间也安然无恙,这明在某些条件下,金属圆筒是完全无害的。如果我们可以让金属圆筒永远停在黑色的地砖上,那么不定它永远也不会吃人。要坐在金属圆筒的上面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往前走就已经很惊险刺激了。还要灵活地控制方向,让金属圆筒只走黑色的砖块,这也未免太过复杂了。再者,金属圆筒四面都是光溜溜的,我完全看不出来他的脸是冲着哪个方向的,还是,哪个方向都可以走么……
医生拍了拍手,让我回过神来。
“没想到你真的开始在思考这个方案了的可行性了啊……我只是随口。”医生苦笑着道,“我觉得要安全地接近金属圆筒就已经十分困难了。”
“的确,我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
我竟然把别人的玩笑话当真了,想想看去控制金属圆筒也只是自杀行为。我只觉得满脸通红,想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
“没关系,我觉得这是你的优。”医生道,“你会很认真地思考别人的每一句话,并且加入自己的理解。在之前的时候我就在观察你了,你总之很认真地看着周围,并且在大脑之中不断地试着理解每个人的想法。”
“有这么明显么?”我依旧觉得脸颊很烫,“我平时做什么都做不好,所以只有学会去察言观色了。平时我有时间就会在网上写写幻想。写需要取材,所以会下意识地观察别人吧。”
“那么,这就是你洞察力很出众的原因?”医生了头,“在我看来,人类就像是橡皮泥,有着难以置信的可塑性。所谓的天赋对人类的影响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大。反之,环境才是决定人类能力的要素。当你常常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你这方面的潜能就会被慢慢激发出来。”
“我们会变成这样的空气人也是因为环境么?”
“空气人,这就是你们对我们所处状态的称谓么?”
“这是另外一个‘空气人’的,我只是借用一下。”我的脑海之中回想起了前辈的笑容,这是我唯一可以记起来的东西之一,“不合适么?”
“不,合适到不行呢!真是太贴切了。”
医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十分高兴地笑了起来。我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没错,我们是空气。”医生了头道,“看起来是透明的,平时总是被人忽视,但是对于那些自诩为正常人的话,空气却也是赖以生存的必要之物。这些‘正常人’每天都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依照社会常识做自己‘份内的事情’。遵从权威所制定下来的规则,并且放弃思考。这些正常人太正常了,所谓的正常变成了平庸,变成了千篇一律。如果他们不能讲自己和我们比较,就无法在这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之中找到自己和‘齿轮’之间的区别。”
我们对于正常人来有那么重要么?我回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那些通过孤立我而保持“集体性”的同学们。如果真的失去了我,他们或许会变得更加混乱吧。在收作业的时候会拒绝将作业交给组长,在和其他班级拔河的时候也会变得更加无所谓胜负。这一定不是班主任想要看到的局面。
“这一切都是环境造成的。不可能所有人都有饭吃,所以社会才有了乞丐。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平等,所以我们才成为了空气人。并不是因为我们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我们处在了这个位置上。这也不代表那些正常人比我们更加高明。如果我死在了这个试炼场,那么毕竟会迫使一个正常人变成我们这样的空气人。”
我突然明白了。之前一直让我感到困扰的问题一下子迎刃而解。为什么在班级之中总有某个学生会被人欺负?为什么老师会出“为什么人家就欺负你不欺负其他人?为什么就你这么特殊?”。这个学生被欺负并不是因为这个学生软弱,只是被欺负过的对象会看起来更容易容易受到欺凌。他被欺负只是因为班级之中需要有一个人处在“被欺负”的位置上,这样才符合常理。发生这样的事的原因不在于被欺凌的人软弱,甚至不是施暴者的过错。班级之中每一个人都有可能被欺负,也有可能对他人施暴。青春年少的孩子被关在狭的教室之中十个时,必将会出现过激的行为。
这才是事情的根本原因。
升学的压力让学生放弃了进行体育锻炼和娱乐的时间,压力也在悄悄积累。孩子们不懂得如何调节自己,也不懂得如何释放压力——他们甚至无从察觉到自己就像是绷紧的橡皮筋,即将到达爆发的临界。这就是欺凌时间的起因。无人引导的压力变成了暴行,施暴者在贬低他人自尊的过程之中获得满足感,被施暴者则获得了“我收到了委屈我可以大胆地寻求安慰”的心态。甚至连围观的人都可以用一种“幸好打人的,被打的不是我”这样的庆幸心理在抚平自己的焦虑。这是一种潜移默化的双赢,甚至是多赢,这就是校园欺凌无法被完全消除的真相。
一个学生被人欺负,或者欺负别人,有很大程度取决于他的环境。同样的道理,一个人是否会犯罪,也必须要考虑环境因素。如果纵观历史,就会发现大部分英雄在开始时都没有特别的过人之处。在很大程度上,他们脱离凡人只是因为他们所处的时代需要一个英雄,需要一个统治者,需要一个暴君。
人类拥有无尽的可能性。外界环境就会想是捏橡皮泥一样将人类变成各种各样不同的形状。在社会之中医生被身边的人照顾,所以医生在现实的世界里变成了病人。但是在失去了那些时时刻刻关注着他的人之后,医生在这里变成了一位值得信赖的领导者。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了一个疑问。
——这个试炼又会将我变成什么?
剩下的人很快通过了黑白相间的地砖。他们恐怕早就看穿了我和医生行走的规律,只是在犹豫不决。不过时间有限,他们还是决定拼一枪。理子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
“你需要休息一会儿么?”
理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很诧异地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多么危险的事情?要是你猜的不对的话,现在你已经被那么金属圆筒给吞进去了!”
“但是医生不是没事么?”
“医生没事不代表你能没事,谁知道他是不是暗地里找到了什么其他的底牌?”理子道,“不定他找到了什么可以屏蔽金属圆筒观测的东西装在兜里,或者是他在上个试炼里得到了什么特殊的能力。你不能和那样的人比啊!”
我楞了一下,的确,理子的这些可能我完全没有想到。医生真的获得了特殊物品了么?这个空荡荡的大厅里看上去根本不会捡到什么。我刚才得知了医生的过去,我也不觉得他会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不过理子似乎还是觉得医生异于常人,她一定还没有领悟到那个道理吧。
人类都是一样的,只是所处的环境让他们发生了变化。
“不过,你们不也还是跟着我和医生来了么?”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的兜里既不会有什么道具,也不会有特殊能力。”
理子的话让我稍微有失落,不过的确我就是这样普通的人。似乎是因为理子第一个跟在我身后走了过来,其他人才下定决心直面金属圆筒。
“总而言之,这不是好事么?”我耸了耸肩,“还有,你的脸色真的很不妙啊。还是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到了盘踞在理子背后的光斑。
理子摇了摇头。
“我还好,但是我觉得你现在很奇怪。”
“我觉得不错啊。”我困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而且我也不觉得累。”
“我不是指身体上的。”理子道,“刚才你和那个医生了话对吧,他是不是教唆你做什么事情了?”
“不,医生没有让我干任何事情。我们只是聊了聊他的过去,还有关于这个试炼的机制。理子你知道吗?其实这些地砖啊……”
“停!”
理子打断了我的话。
“医生那套东西不用告诉我了,我还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但是我觉得医生的很有道理啊。”我指了指不远处的金属圆筒道,“那个圆筒没有攻过来,这明医生的理解在很大程度上应该是正确的。”
“正确的东西并不一定是有益的。那个医生故意告诉你正确的事情,或许不是真的在为你好。”
“但是我觉得医生是个好人。”
理子看了我一眼,脸上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不喜欢理子的这个表情,但是一时之间又找不到什么话题和她继续下去。明明我们两个人只是稍微分开了一段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一下子疏远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