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郑王一直在关注来自雷谷的这队人马,从他的堪舆队遭受重创的那天起。
对于永乐城东大营的损失,他也有点心痛,不过,郑王极为擅长发展军队,并且以此为傲,区区两万人的损失,他自认承受得起。
等到雷谷的人进入箫阳,他才有点急了,尤其是当他听说,自己派到箫阳县衙的主簿,被一刀杀了,他的眼皮忍不住跳一跳:我是不是该跟赵欣欣联系一下?
待箫阳县大张旗鼓捉拿野祀信徒,并且引发了玄女道跟官府的冲突之后,高度关注这里的郑王,第一时间获得了消息。
他知道最近玄女道和玄女宫的不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忍不住要胡思乱想:合着雷谷来这里,是为玄女宫打前站?
若真是玄女宫有意大举北上,他这小小的郑王,是无论如何不敢阻拦的。
须知仅仅是玄女宫培养出的雷谷,都能让荆王退避三舍——荆王可是比郑王强大太多了。
待到他听说,雷谷只追查外国的邪教妖人,还特意指出,并不针对玄女道,甚至还有意为玄女道开脱,忍不住长笑一声,“天不绝我。”
在郑王看来,雷谷这么做,有点自绝于玄女宫,满手的好牌,偏偏打得奇臭无比。
所以,他原本想跟雷谷沟通交流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算了,你们还是在作死的路上狂奔吧,我看看就好。
到了下午,淅沥沥的小雨还在下,不过箫阳城内的风头已经变了:县里目前在追查野祀,但是追的是外国的,本国的野祀,目前顾不上计较。
黎庶们都很实在,一听说不查玄女道,马上就兴奋了起来,自发地组织起来,帮着官府宣传:官府查野祀了啊,信朱雀的无所谓,信其他歪门邪道的,那可不行。
黎庶们的宣传有点偷梁换柱,李永生一行人意识到了,不过他们并不在意,而是饶有兴致地在箫阳城里四处转悠。
六月的天着实热得厉害,现在天上下起雨来,大家竟然都没有停下来躲避的心思,仿佛一个个都化身为赵欣欣,在雨中溜溜达达地散步,非常惬意。
不知不觉,大家就溜达到了城墙处,一不留神就发现,居然还有人在城墙上忙碌。
李永生一抹脸上的水珠,抬手一指,“问一下,怎么还有人在修城墙?”
不多时,两名中年人被带了过来,他们在军役房帮闲,目前是带队的小头目。
李永生身边的司修出声发问,语气严厉得很,“谁让你们修城墙的?”
两名中年人见这一行人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一时间也有点腿肚子打颤,“我们不知道查野祀啊,王爷对城墙很看重,要一个月内修好,难得今天降雨,中午也能赶工。”
“是啊,”另一名中年人也忍不住出声,“接连几日暴晒,延误了很多活计,今天老天爷给面子,总得抓紧了干。”
司修越发地恼怒了,他冷笑一声,“抓紧……不知道丁壮该去查野祀吗?”
“这真不知道,”两名中年人齐齐表示,“我们只是干活的丁壮……抓野祀是官府的事,跟我们无关吧?”
司修闻言冷哼一声,“你说无关就无关了?现在我命令你们……停下来!”
两名中年人闻言面面相觑,过了一阵,其中一人才赔着笑脸发话,“这位大人,我们是在军役房勾当的,您让我们停下来,是不是……是不是该通过军役房?”
司修斜睥他一眼,伸手就握住了腰间的刀柄,不屑地发话,“军役使已经回家养伤,你们受谁的指派,我没兴趣知道,现在就问你一句话,停……还是不停?”
另一名中年人见势不妙,马上出声发话,“这位大人,是郑王的命令,我们不敢不奉。”
“嗯?”司修的双眼一眯,阴森森地发话,“你们怕郑王,就不怕我雷谷?”
箫阳的黎庶不但怕雷谷,还恨雷谷,但是这两人也不敢这么说,只能苦苦哀求,“您让我们停,我们也想停,不过……您能不能跟郑王的人打个招呼?耽误了工期,我们要掉脑袋的。”
“你若不停下来,现在就掉脑袋,”司修脸一沉,“不信你就试一试。”
见这两人不住地发抖,他最终还是心一软,“凭他郑王府的人,还不配我们去见他,谁敢难为你,让他们来找我说话。”
两名中年人见他都说到这一步了,也只能苦着脸点点头。
正在劳作的丁壮接到命令之后,马上就停了下来——对箫阳人来说,雷谷的人可恶,郑王也可恶,现在既然能停下来不干活,那就停下来,看这两边狗咬狗。
工作一停,郑王这边的监工就发现了,气势汹汹地过来盘问,不过当他们听说,是雷谷的意思,也不敢说什么,转身向上面汇报去了。
监工是箫阳本地的地痞,不过负责监督城墙修建的,却是郑王的兵马。
带队的一名司修军官听说之后,实在难以遏制自己的火气,他也不敢对雷谷的人动手,而是带了一队官兵,走过来之后,对着丁壮们就拳打脚踢,“我让你们偷懒!”
军队如此行事,当然是指桑骂槐,他们并不认为,雷谷会因此跟他们发生直接冲突——双方在动手之前,总要沟通一下,说道说道吧?
反正,他们是想打雷谷的的脸,至于协商之后,可能真的要停止修建城墙,那也是之后的事儿了,先出口气再说。
说句实话,他们真没把殴打黎庶当回事,雷谷可能因为这些低微的家伙,直接翻脸吗?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他们确实低估了雷谷的嚣张气焰。
雷谷的人都很清楚,不管是谷主赵欣欣,还是大师李永生,都是异常看重黎庶的,眼见有人对丁壮拳打脚踢,七八名司修冷哼一声,齐齐地扑了上去。
动手打人的四名军士,直接被斩为了十几截。
其他还没来得及出手的军士见状,齐齐呐喊一声,逃向了后方。
带队的军官大怒,抬手一指雷谷的人,“你们竟然敢杀害军人?”
雷谷的人根本懒得理他,倒是有人哼一声,“狗屁的军人,私兵罢了……你再指我,手指头不想要了?”
好吧,军人还是私兵,这个问题讨论起来比较复杂,带队的军官放下手臂,气呼呼地发话,“雷谷的人滥杀无辜,这笔账我们记下了。”
“你可以不记账,”司修轻蔑地看着他,“现在动手也行,敢吗?”
“别太狂了!”一名高阶制修实在忍不住了,大喊一声,大多数军人都是直肠子,一旦不满意,就会发作出来,“有种来军营动手!”
说到底,箫阳驻扎得有万余军人,一旦全力发动,雷谷这百十号人根本不是对手。
然而非常不幸,他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红影一闪,下一刻,他就倒在了地上,身体断为了三截。
一个小女孩站在不远处的空中,两只小手上满是鲜血,她随意地抖一抖双手,将两串血珠甩到了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众多军士。
带头的司修军官倒吸一口凉气,“是真人……”
他很想质问一下对方,你堂堂真人偷袭一个制修,大欺小到如此程度,还要脸不要了?
但是话到嘴边,他死活是说不出口,因为他非常确定,只要自己敢这么说,对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自己也斩为三段——甚至更多。
愣了半天之后,他甚至连一个字都不敢再多说,转头就走。
走了好几步之后,他才出声发话,“把袍泽的尸身都收起来。”
这一刻,他真的感觉很悲哀,明明己方已经控制了箫阳,还拥有一万三千多人的军队,竟然不敢对百余人的修者队伍出手,只能坐看对方杀害自己的同袍。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不知不觉间,雷谷来人杀了郑王府军人的消息,在箫阳城里不胫而走,诸多箫阳人忍不住悄悄嘀咕:莫非又要换天了?
郑王府在箫阳,只有一万多军队,这不是军力不够,而是箫阳是郑王比较放心的县城,没必要放太多的军队。
这里的县城和乡镇,差不多驻扎了三千军队,还有两个万人的军营,分别位于县城东北和西北,两个军营都没有埋怨,差不多各有五千人。
听说了雷谷的嚣张之后,军队是相当不满意的,但是上面不让他们出击,那大家也只能将这一份不满,放在心中。
城中在如火如荼地搜查邪教妖人,而这风头,很快就蔓延到了下面的各个乡镇。
乡镇的驻军,对此肯定是不满的,也有人尝试阻拦,不过一旦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雷谷的报复都来得特别快,也特别地血腥。
对此,郑王的军队都有点意外:雷谷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灵通了?
按说箫阳人应该非常痛恨雷谷才对。
他们就忘了,其实箫阳人里,朱雀的信徒并不少,老鸟儿只要降下一个念头就足够了。
它告诉信徒,那些外国野祀是要破坏中土,抢夺我的香火,你们该有所反应。
郑王府的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倒做出了一件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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