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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阅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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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叫我黄鸡,请叫我‘叽’,口几‘叽’!”

坐在太师椅上的并不是蛤蟆想象中的“套马杆的汉子”,而是一只毛茸茸、个头跟它可谓旗鼓相当的黄色东西,尖尖嘴、红冠,一对翅膀扑扇扇。零点看书

不过蛤蟆一看就知道它是判官,因为在它身上穿着一件为它量身定做的血红色官服,其上有个“判”字,头上还有一长耳朵官帽,两只翅膀各持一笔一书,虽谈不上威武雄壮,倒也有些气势。

“啥?你叫‘口水鸡’?”蛤蟆歪着脑袋问道。

“口几叽!”判官强调了一遍。

“口水鸡?”蛤蟆把脑袋歪向另一边。

“难道是我普通话不够标准吗?”判官有些恼火。“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动物魂魄可以不判,直接投胎就行了。引你来鬼界的家伙难道不知道吗?为毛你要来这里?”

蛤蟆顿了顿道:“你以为我想来啊?就在几个时辰前我试着投了一次胎,眼看着进了人道门,结果两眼一昏又被赶回鬼界了。你这是咋回事?”

“啊?”判官一惊,问道:“你啥?”

“难道是我普通话不够标准吗?”蛤蟆把判官的话又还给了它。“我人道门又把我送回鬼界了。”

“嗯……让我想想……”判官边思考边:“被轮回道遣回的情况不多见,就算是刚投胎遭遇夭折,最快也得隔上几天才能回归鬼界。刚进去就回来的情况,莫非……”

判官突然转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蛤蟆。“你该不会是魂魄残缺吧?”

“你也这样怀疑?”蛤蟆突然感到有些不妙。“魂魄残缺会怎样?”

“残魂不得轮回,只能留在鬼界,”

“那也行啊。”

“我还没有完呢,”判官表情沉了下来。“但残魂是承受不住鬼界环境的,终有一日,会将魂力耗尽,那时,它们只能消散。”

“那就是玩完了?”

“大概是这个意思。”

蛤蟆呆了片刻,突然打了个激灵。“啊?那世界上不就再没有如我这般帅的癞蛤蟆了吗?”

“也不一定,等我先查查你的生平。”判官开始翻阅手中书册。

“你能查出我的生平?”蛤蟆感到惊奇。

“那是自然。”判官淡淡地回了一句,手下速度竟是越来越快,起初蛤蟆还能看清残影,后来竟然连残影都看不清了,只能看到厚厚一本书册像是被风刮起一般。

翻了许久,判官眉头越来越皱,终于,整本册子已到最后一页。“怎么可能!”

“怎么了,口水鸡?”蛤蟆见状只觉背后生汗,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判官一摔书册,指着蛤蟆怒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不在生死簿中!”

“啊?你啥?”蛤蟆脸上流露出无尽疑惑。

判官指着书册道:“我这生死簿能查万物苍生之生死过往,为何你不在上面?”

“我怎么知道!”蛤蟆同样生气道:“首先,我并不清楚你这本破书到底有多神奇。其次,你翻书速度那么快,别漏上一行半句,就是漏查了十几页也不一定!”

“一派胡言!”判官火大道:“这生死簿我翻了几百年,岂能有疏漏?”

“不是你自己的嘛?你这本破书能查万物苍生的生死过往,现在不好使了,就怪我咯?”

“我还不信你这癞蛤蟆能有通天本事了,鬼卒何在!”判官大喝一声,身体陡然膨胀起来,瞬间便坐满了整个太师椅,它的样子也从一只萌萌的黄鸡霎时转变成了一只巨大的人形凶兽。

“咦!”蛤蟆大惊,连连后退好几步。“口水鸡妖怪,你咋变得和黄牛一样大了?”

蛤蟆惊魂未定,却见大殿之上突然泛起团团黑雾,瞬息过后,竟变成上百个魂体,待看清穿在它们身上的衣服上的“卒”字,蛤蟆这才明白,判官似乎要对自己不善了。

“拜见判官!”众鬼卒面朝判官整齐列队,拱手躬身,毕恭毕敬。

“把这癞蛤蟆魂魄拿下!”判官从桌上拿出一支判令,开始执笔行书,变身凶兽后,它原本的翅膀变成了锋利的爪子。

“你们要做什么?”蛤蟆眉头皱起,虽然惊恐,但却依然让自己努力保持清醒。“我犯了什么错?”

“错就错在生死簿上无你!”判官一甩手,将判令丢在地上,其上三个血红字格外醒目——“杀无赦”!

“得令!”鬼卒将蛤蟆围在中间,迅速收起包围,一圈泛着寒芒的长矛齐齐袭来。

“等等!”

蛤蟆揭斯底里地大喝一声,连它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刻为什么它的声音竟是出奇的大。

“嗯?”

见鬼卒犹豫,判官霍然起身,转瞬间便已来到蛤蟆身旁。“你还有话要?”

“我来这里是奉家师之命……”

“我不在乎你师傅是谁!”未待蛤蟆把话完,判官就已觉不耐烦了,只见它弯起一只巨爪,招呼着就朝蛤蟆挥去。

“家师孟蛊!”

慌忙中蛤蟆迅速开口,这一刻它笃定坚信判官一定不会再下杀手,虽然不上原因,但既然孟蛊能让自己来,那一定不会是让自己来受死的。

果然,判官将爪子停在蛤蟆身前一寸处。饶是如此,扑面而来的劲风依然让蛤蟆觉得魂体生疼。

“我没听错吧?”判官俯下身子,目光直逼蛤蟆。“你你是孟蛊的弟子?”

“正是!”蛤蟆答道:“家师取了我的魂魄,收为弟子。”

“所以,你的魂魄是残缺的?”判官接着问道。

“是!”蛤蟆一口咬定,现在也总算明白,为什么孟蛊会在之前给自己安顿这些事。

“孟蛊……”判官站直身子沉吟片刻,低声自语道:“怎么回事,孟前辈不是已经封门不收弟子了吗……这癞蛤蟆难道是信口开河?也不对啊……知道孟前辈真名的人,整个鬼界似乎寥寥无几……”

沉吟良久,判官朝鬼卒挥了挥手,道:“把功德镜搬来。”

蛤蟆大气都不敢出,刚才虽是有惊无险,但这叽判官的确是有些凶神恶煞了,尤其是它变化之后的相貌,不可谓不狰狞。直到此时,蛤蟆才总算是明白了,为何它能坐上判官殿最高的那把椅子。

地面泛起圈圈波纹,一面丈许高大的铜镜徐徐上升,许久才完全呈现在蛤蟆眼前。此镜周身包裹着一圈黑白色相间的纹路,底座上雕有一只狴犴,它的眼睛极其传神,完全像是一只活生生的神兽。

“站在它的前面,我要仔细看看你的魂魄。”判官看着蛤蟆,一指功德镜。

“用它能看清我的魂魄?”蛤蟆问道。

“功德镜能看透三界众生,无论善或恶,无论身或魂。”

话间蛤蟆来到功德镜前,静立而视。

铜镜中只有一人,那是蛤蟆曾在三生石中见到过的男子。他同样静立,与蛤蟆隔镜相望。

他黑发如墨,肆意披在背后。他的五官有些清秀,在他宛若星辰般的瞳中,却又带着无比浓重的沧桑之意。

“怎么什么变化都没有?”

判官连同鬼卒齐齐看向铜镜,镜中那个倒影是一只与蛤蟆一模一样的癞蛤蟆。

“你看到了什么?”判官问蛤蟆。

“一个人……”蛤蟆回忆起那天在三生石中所见到的一切,转身问道:“他是谁?”

“是你的前世。”判官声音虽然平静,但心中却翻起巨大波澜:就连身为判官的我都看不透,这只癞蛤蟆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似是下定某种决心,判官猛然咬破舌尖,朝铜镜喷出一口血雾,同时爪中印决掐起。“给我破!”

铜镜再起波澜,只见镜面之上渐渐浮现一道模糊人影。

见此变化,判官心中一喜,毫不犹豫地继续掐诀。

人影终于清晰起来,然而判官和众鬼卒与蛤蟆看到的人影却是不同。那是十道人影,颜色三深七浅。

“果然有诈!”

判官突然一把捏起蛤蟆,怒喝道:“三魂七魄皆数残缺大半,这手段怎么可能是孟前辈施展的!”

“胆敢欺骗本官,我这就令你灰飞烟灭!”判官爪下猛一用力,这就要将蛤蟆捏得彻底魂飞魄散,然而就在此时,却突然感到手中一空,硬是被自己的利爪刺破了掌心。

“何人如此大胆!”判官暴跳如雷,心中充满愤怒。

放眼整个鬼界,敢和他作对的人不多。如今就在它的眼皮子底下,竟有人强行救走蛤蟆,这对它来,是莫大的羞辱。

“哼!”

一道怒斥声响彻整座判官殿,声势之大,竟震得漆金盘龙柱生出裂缝。

当这道声音响起时,叽判官只觉脑中“嗡”地一声,险些陷入空白。

“孟……孟……孟……前辈?”

大殿中央悬空静立一人,他身着一袭麻布衣衫,却散发出毁天灭地般的气息。

“胆敢欺我门下弟子,今日,这判官殿不留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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