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要说。”
有些时候,有些场合,有些问题听到就必须做出回应,回应就是表明态度。龙老板不想让自己落到没有退路的境地,在小托马斯提出具体条件之前,他决定去和那位至今没有现身、却给这次谈判定下基调的主导者直接沟通。
这是正确而睿智的选择,也是对所获信息总结后的必然结果。赌局进行约一个小时,龙门客栈不断有人接近那台机甲,对机师进行“合理”试探。
要不要进来坐?安排雅间休息一下,喝口茶水?
是否刚打过仗?有没有负伤?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客栈要做生意,派人出去办点事行不行?
距离不远,快去快回,一点时间就好。
姚村,姚村知不知道?
龙门客栈与军营的关系不错,龙老板与黄团长彼此熟悉,黄团长,军部空降的那个。龙门客栈与联邦之间有和平协议,有联邦政府的允许在此立足。
咱们是一家人。
各种各样的理由,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温和而礼貌”的接触,换来的只有“平静而坚决”的拒绝。在这段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时间当中,那台机甲虎视眈眈,自始至终保持极高的警觉。通过一些“无伤大雅”的手段,龙老板知道对方全程开启扫描,对客栈内的通讯进行压制,并对发生在客栈的每一副热图保持监控,无论哪里出现异动,都会被察觉,并且受到警告。
虽然绝大多数佣兵集中在大厅,但在龙门客栈内部,可用之人还有十来个。对方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足以证明这台机甲的强大能力,机师拥有可怕的耐心与专注,和冷静。
赌桌输掉的钱约相当于这家客栈三年收入之和,对方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基于这种情况,龙老板将“私怨”“出气”“图财”等猜猜丢到一边,对其意图、以及实现意图的意志和力量重新评估。
对方将意志表达的足够清晰,接下来,龙老板需要知道对方底细,和拥有的真正力量。
仅凭门前这两台机甲,断不能让龙门客栈低头。比较遗憾的是,佣兵原本是龙老板的一支可用之兵,比如进行一些“激烈但不伤及客栈的碰撞”,但随着赌局不断深入,那些佣兵得到的好处越来越多,非但不管客栈的死活,且有可能变成对方的帮手,反面抽刀。
到这时候,龙老板心里已经知道,外面那个家伙比较难缠。
但他没想到,这个家伙比想象中还要难缠十倍。
......
......
“我是军人,但不受军队辖制。我是华龙联邦公民,但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无视龙门客栈与联邦政府之间的协议。”
就态度而言,那名机师没有根本性改变。面对龙老板的诚挚邀请,他甚至不肯离开座舱,通过扬声器淡淡说道:“我有能力改变联邦政府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可以理解为,我的要求就是联邦政府的要求,只不过不太方便通过军队得到。”
这番话不止回答龙老板,而且讲给客栈内所有人听,强势到了极点,但又充满诱惑。
除非是疯子,敢在这种场合说出这样的话,必定有所依仗,对他说的话,每个人都需要认真思量。
他是谁?卡其拉山区怎会冒出来这种牛人?
他的到来是否意味着华龙联邦态度变化,有意针对龙门客栈?
他找的那两个人是谁?要的又是什么消息?
为达目的,他已经让龙老板付出不小代价。
为达目的,他说代表的联邦政府愿意付出什么?付出多少?
佣兵的脑子里纷纷转着各种念头,龙老板在心内苦笑,知道自己遇到大麻烦。
之前所做的仅仅是铺路,为这番话增加说服力。对方尚未露面,就已成功地把那些本就心思浮动的人拉到自己那边。毫不夸张地讲,现在留在客栈里的佣兵,九成希望与之接触,甚至为其卖命。
若把这种转变归咎于佣兵不够聪明,容易被人利用,亦或觉得他们的品行不够高尚,会让人觉得幼稚可笑。正相反,佣兵是一群机敏狡诈、拥有极大破坏力的群体,但又具有极为单纯的鲜明特征。
世界上每天都有佣兵出卖所属国利益,杀人放火在所不惜,也有佣兵为所属国服务,给钱就行。自私、奉献、勇敢、怯弱、单纯,善变......这些被人们当成衡量品性标准的东西,佣兵天生同时具备。和他们谈道理,永远不如钱袋子有效。
需要特别提到的是,在好望角混事的佣兵,多数连国家的基本概念都没有。
这就是佣兵。
这就是生意。
某种意义上,龙门客栈也是佣兵,区别仅在于形态、还有获利方式上有所不同,并且拥有普通佣兵队伍所不具备的深厚底蕴。龙老板深深明白这点,只能选择接受,但他不明白,既然那名机师在上层圈子里混,为何如此熟悉江湖之道。
心内细细揣摩对方说的每一个字,龙老板感受到到了忌惮,尚不至于害怕。从声音可以听出来,对方是一个年轻人,锐气十足当不够老辣,已经暴露出致命破绽。另外龙老板知道,自己还有一张上天赐予的王牌,足以将倾斜的局面扳回正途。
“有权力,未必可以使用。”
决定不再和对方兜圈子,龙老板沉声说道:“云潮时期,四方乱战,未来半年,大家只能靠自己。”
这是大局,是关键,不客气点讲,即使联邦总统亲临,也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对方的话已经表明,他和驻扎在这里的军队只是处在同一阵营,但无指挥权,甚至不能算一路人。简单地讲,这名可能拥有强大背景的机师其实是个孤家寡人,真正可用的力量只有他自己、一台强大机甲、一个神奇孩子,和一名好赌的普通士兵。
凛冬将至,卡拉曼塔这边的联邦军队整体命运尚且难测,何况他?
点破事实后,周围躁动的气息有所平复,龙老板清楚地感觉到佣兵们的情绪变化,神情越发沉稳平静。
年轻人终究急躁了些。他若先与军营沟通,协同做事,或许真的能够攻破自己的底线。
“你错了。”
座舱内的人平静如常,但其接下来所说的话却仿佛炸雷般震响在周围,令无数人心神失守。
“刚才,猎狐岭,一支由姬鹏、霍夫曼、星盗三方组成的机甲分队被我全歼。他们的兵力构成为,二十三名步兵,十台主战机甲,一台运兵机甲,由操作微型机甲的屠夫带队。关于这件事,龙老板想必很清楚。”
“屠夫被我活捉!”得福赶紧一旁邀功,得意炫耀:“那货挺有名,知道不?”
“什么!”
屠夫的确赫赫有名,在场不少佣兵听过他的名字,但在眼下这种特殊时刻,没有人计较个人名望。哗然中,周围人全都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龙老板。
“龙老板,你......”
“我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龙老板唯一能做的就是否定,果断、坚决、不能有丝毫拖泥带水。
“我完全不知情......”
“那就奇怪了。”
座舱传出的声音仿佛魔咒,平静,温和,字字声声直指要害。
“整场战斗,彬仔亲眼目睹,并为我方击毁对方一台机甲。我这次来,一个目的就是代表联邦向其表达感谢。当然,还有感谢龙老板的帮助。”
啊?
喧哗骤然沉寂,人们看着龙老板的目光渐渐了然,少数人心内仍留疑惑。
逼赌,赢钱,对方表达感谢的方式未免特别。
“彬仔,彬仔在哪里!”
龙老板气急败坏,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已经顾不上周围人的表情。
“彬仔一直没回来。”客栈一名伙计过来回复,脸上写满沉痛与担忧。
“这个混蛋,我......”
“怎么,龙老板不高兴?不愿意看到彬仔帮助联邦?”机甲那边传来问话。
“啊?不是。我......”跳到哪里都洗不清,龙老板渐失分寸。
“看来,龙老板是太激动了。”
“......是。可是......”龙老板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欲哭无泪。
之前的判断没错,对方年轻不够老辣,做事冲动......******太冲动了!
这么大的事情,他就这么当着大家的面宣布出来,想要人命吗!
“龙老板放心,战斗中彬仔安然无恙,自己离开的战场。”
“呃......那就好。不过......”接下去怎么办?龙门客栈的中立声誉怎样维持?对上方,对客户如何交代?
至少见个面吧?
吃这么多哑巴亏,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岂止一句“失败”所能形容。龙老板心里憋得难受,微带嘲讽的声音说道:“看来您吃定我了,接下来,是不是要当面受降?”
这番话道出大家的心声,周围渐渐安静。
那名机师沉默片刻,简单说了句“好”。
“托马斯。”
“在。”
“登机。”
“是!”
即便这种时候,也要保持一台机甲待命,那名机师的谨慎令人心寒。
滴......
电子音响起,机甲座舱终于打开,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过去,看到一张年轻、朴实、平静而又熟悉的面孔。
“啊?”
“你!”
“嗬!”
至少一半人发出惊呼,吸气与抽气的声音交错,分辨不出谁比谁更惊诧。
认识?
怎么可能不认识。
“原来是咱们的联邦英雄,机甲之王。”龙老板的表情略显苦涩,又像在担心什么,语气异常沉重。
牛犇面不改色,像是没听出对方话里的讥讽意味,淡淡说道:“漂泊异乡,龙老板不忘自己是联邦人身份,很让人欣慰。”
龙老板微嘲说道:“联邦英雄深入险境,出生入死。很令人激动。”
出生入死的死字发音格外沉重,后面跟的是“激动”而非“感动”,不知是为了警告还是提醒。牛犇注意到了这点,轻轻挑眉,平静声音继续说道:“还有更让人激动的事情。”
“是吗?是什么?”龙老板正在思考着什么,有些心不在焉。
“我这次来,身边带有巴西亚共和国支援的量子通讯设备,经过测试,它能够排除云潮干扰实现远程通讯,甚至能够进行星际对话。”牛犇说道。
片刻寂静,细细小雨凝固在空中,紧接着,轰的一声,人群彻底炸锅。
佣兵陷入沸腾,仿佛他们是急盼支援的联邦士兵,刚刚登机的小托马斯脸上变色,不明白牛犇为什么这样做。
至于龙老板,现在的他完全呆掉,仿佛听见的是梦话。
牛犇继续说道:“这个时候,他们应已经进入军营,调试设备开始运作。或许,前后方连接已经畅通。”
完蛋了。
“这是机密!最高级别的军事机密!”
龙老板猛地跳起来,声嘶力竭般大喊。
“你这是卖国!”
话未落音,众人耳边忽听咔的一声,似有什么瓷器被挤压爆裂,紧接着,一个轻轻渺渺的、但透出无比坚决的声音刺穿耳膜。
“摘月。”
......
......
一粒火星引发燎原之火,接下里发生的事情——准确讲是混乱,很多当事者直到多年后还在争论,弄不清次序,搞不懂原因,甚至不知道参与的人有多少,具体是哪些。大家唯一确定的是,当“摘月”两个字落定为实,场内许多人的角色发生颠倒,暴露出深埋在脸谱之后的真正身份。
混乱自佣兵群内开始,那个在赌桌上被小托马斯扇飞的人猛地冲出来,嘴里大喊着“太好了”“军队有救了”“你是我的偶像”等莫名其妙的话,姿态之疯狂、恭敬,仿佛要去亲吻那名机师的脚趾。
“鸭子,发什么疯......啊!”
鸭子是那名佣兵的绰号,平日与另一个名为疯猪的佣兵,是大家取笑的对象。此时,场内最莫名其妙的当数他们的队长,忙喝止时忽觉剧痛钻心,侧身时才发现,一把利刃刺穿自己的腰腹,末端是疯猪平日怯懦、此时无比狞恶而疯狂的脸。
“狗东西,你敢背叛......”
“老子是卧底,不是叛徒。”
顷刻之间,周围一片混乱,疯猪狞笑着抬脚将队长踢开,转身冲向另一名平日欺辱过他的人。当他这样做的时候,鸭子半途改变方向,闪电般冲向院子内体型最小的人。
同一时间,至少四名佣兵与鸭子的目标一致,从各个方向冲向得福。另一边,那名报告彬仔信息的伙计抽出断刀,狠狠刺入龙老板的后腰。
“猴子,你......”和那名队长一样,龙老板脸上写满不甘。
“我不叫猴子。”狠狠转动刀柄,猴子眼神冰冷,“我是山田一......”
“砰!”
“蓬!”
奇异的枪声与木棒击中头窍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猴子的头颅被射穿,又被木棒夯中顶门,脸上带着困惑的神情软倒在地上。随后,那名负责脏活重活的汉子将棍子丢掉,冲过来一把抱住龙老板的身体。
“老板,你不要死......老板啊......”
猴子行凶时,客栈内并非没有人想阻止,但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的却是这个平日最不起眼的憨呆汉子,此刻更是嚎啕大哭,
简单的人并非没有想法,只是想法过于简单,常被人忽略甚至看不起。
“胖子?”
龙老板自己都觉得意外,呆了一下才用手死命抓住胖子的肩膀。
“彬仔,刚才是彬仔开的枪。”
“呃......”胖子不太明白老板的意思,手足无措。
“告诉彬仔,他爹其实是华龙......算了,叫他别与联邦作对.....”
“啥?哦。”胖子似懂非懂,但却连连点头不止。
“小心......”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龙老板忽然猛推一把。
“砰!”
奇异枪声再度响起,一名拔枪指向这边的佣兵额头上多出一个血洞,愕然倒地。
“老板!”
胖子放声尖叫,茫然目光看着周围乱跑乱晃的身影,不知如何是好。
......
......
“捉住他!”
“杀了他!”
嘶喊,咆哮,鲜血,剧变,在场五六支佣兵队伍,几乎每支都发生内乱,龙门客栈的工作的店员、伙计、厨师也都纷纷加入其中,杀戮四起。
不知怎么回事的人仓惶四周,有人拔出武器、但不知道该攻击谁、保护谁,更不知道谁值得相信,哪个应该视之为仇。
乱局当中,若说谁在事先有所准备,牛犇只算半个,受到的攻击却最多、而且最强。
自打摘月声音落定,到龙老板中刀,短短十几秒时间,已有三人冲向牛犇,身法迅猛,出手更是狠辣坚决。
一名瘦瘦高高的佣兵冲在最前面,几步跨过中间距离,挥手间,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在其身侧,一名精壮汉子双手持刀,身体几乎贴着地面滚动,利刃削向牛犇脚踝。另一边,平日在客栈洗碗的胖大女人横冲直撞,彷如一座肉山拦腰横抱。
三方围攻,目的是伤人之后活着,但都扑了空。
脚弓起之后重重蹬地,身体在瞬间加速,牛犇迎向瘦高个子,在其落网之前撞上前胸。
咔咔咔!
骨折的声音连成了串,高个子佣兵连惨呼都来不及发出,身体被庞大的力量一直顶着倒退,撞到得福所在的地方。
“小兔崽子,你是我的......”
快要摸到得福的脖子,对着那张粉嫩幼稚的脸,鸭子的脑海中被各种邪恶的念头说充满,猛然间身体被狠撞一下,失去平衡。
下一秒,眼前那个小小的身体跃到空中,鸭子眼前一花,脖子一凉,聚集多时的力气骤然一空。
鸭子情不自禁摸向自己的脖子......好多血。
“啊!”
生命快速流逝的那段时间,鸭子看到牛犇一脚将疯猪踢成对折,两人四只眼以奇怪的角度对视,茫然中试图寻找答案。同一时间,牛犇反手将得福拉住、抛向身后,其小小的身体在空中画出漂亮弧线,脚尖正点在肥胖女人的头顶。
嗤!
脚尖处有光,三寸明针一闪即逝,肥胖女人狂吼着继续猛冲,身体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低,越来无力量。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自心头生起,牛犇前冲时骤然停顿,强行拧腰、转身、旋转,变向后闪出中路空当。
“开火!”
冷厉喝杀,伴随着机甲暴戾怒吼,火舌自人丛中穿过,摧毁一座座房屋,将一具具血肉之躯撕成粉碎。
但却阻止不了,那个如花叶般飘过来的身影。
......
......
炮火轰鸣中,淡淡的茉莉花香好似刀锋逼至身前,寒意犹如实质侵入肌肤,温度仿佛退潮般缩回到身体的最深处,留下一片冰雪。
还有一丝寂寞的感觉。
牛犇不知道这种其一的感觉因何而生,但他知道这是前所未有的大敌,生死瞬间。
劲风由身侧而来,热流自丹田涌起,军刺的乌光将空间撕裂,耳边听到女子微哼。
“咦?”
声音透着意外,对方没料到他能及时作出反应,且如此准确。奇异的是,声音起始尚在侧后,尾音就已到了左前,听起来就像得福表演魔术。
砰的一声,现场有烟雾升起。
“忍术!”不知谁震惊大喊。
片刻混乱,现场数十人死伤过半,直到机甲喷出怒火,局面反而得到控制。幸存、并且缓过神的佣兵四方逃窜,寻找能够抵抗炮火的藏身之地,留下遍地尸骸与鲜血,与伤者的无助呻吟。
战场突然间变得很空,但在那一大团烟雾中,两条人影纵横交错,短促而剧烈的撞击仿如爆豆,分不清谁与谁打,谁与谁战,哪方能够占到优势。
“吗的,吗的......妈的妈的妈的!”
小托马斯汗如雨下,机甲炮口转来转去,终究不敢朝烟雾开火。
那团烟雾极为奇异,凝而不散,仿佛被什么力量吸引住一样。不仅如此,烟雾对电子扫描产生很大干扰,那两人的动作又太快,难以分辨、自然也就谈不上支援。期间,小托马斯想用炮火冲击强行驱离,又担心冲击对牛犇招祸,冲动、迟疑,始终不能下定决心。
空有强大机甲在手,竟只能看着牛犇与人肉搏?
要打也该我上啊!
反过来想,小托马斯觉得丧气,内心不得不承认,假若烟雾中战斗的是自己,恐已经死掉好几回。
越是这样,越是备受煎熬。
强烈的懊悔与自责,小托马斯几度想要打开座舱,加入其中。
残存的理智告诉他,这是最最愚蠢的举措,不到最后,绝不可为。
“叫所有人放下枪!”
“呃?对对!”
得福的声音提醒了他,钢铁巨兽疯狂启动,一路将院墙、房屋、围栏通通撞碎,用炮口依次警告。
“放下,扔掉!找死!”
顾不上分辨谁是谁非,稍有迟疑或者反抗,便将迎来死亡之光。面对无法抗拒的力量,幸存下来的人纷纷做出明智选择,抛枪解甲,之后眼睁睁望着那台巨兽一脚将珍爱的武器踩成稀烂。
待把这一切做完,小托马斯便只能干瞪着眼,在艰难的等待默默祈祷,饱受煎熬。
“逼退,逼退......闪开,闪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