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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峰之巅,天低云淡。
行走峰巅,便如行走在天地的边缘。一侧山林葱茏,生机浓郁;一则悬崖峭立,千丈深渊。
无咎冲着悬崖的下方看了眼,吓得一缩头。
已在玉井峰的四周巡查了二十多日,所到之处,除了悬崖峭壁,便是令人望而却步的深渊。看来想要找到一条下山的路,比登天还难
无咎拍了拍腰间的皮囊,转身离开峰顶。虽然寻路无望,却也采得不少山珍。且在天黑前赶回住处,以免途中生出意外。
此处林木茂盛,浓荫蔽日。从中穿过,再翻越一道山岭,便可抵达玉井峰的前山。
无咎正自低头赶路,有遮挡的枯枝迎面扫来。他才要挥臂推开,却又猛地往后一窜并伸手掏出短剑狠狠劈去。冷血四溅,一截手臂粗细的蛇头倏然而至。其急忙侧身躲避,那蛇头夺的一声扎入身后的树干中,深达盈寸,并随着毒液溢出,竟是将树皮给灼黑了一大块。
好险
无咎余悸未消,长舒了口气,低头一瞥,两眼一亮。
那被斩断头颅的毒蛇,尚余下七八尺长的一截枯枝般的身子,犹在草丛间缓缓蠕动,竟然死而不僵,情形很是诡异吓人。咬人的狗不叫,致命的蛇它也同样瞧着不起眼啊而你敢偷袭,我便吃你的肉
无咎惊魂稍定,上前伸手抓起蛇尾,扬起来便猛抽了几下,还发出鞭子般微微的响声,随即又用力摔在地上。见死蛇再不动弹,这才解开皮囊扔了进去。他将短剑还鞘,继续往前,而神色中却是微微讶然,好像有些难以置信。
方才仓促遇变,很是眼疾手快啊
来到玉井峰之后,每日上午采掘玉石,下午四处乱逛,晚间要么烧烤猎物要么煮汤。除此之外,便是与云圣子宗宝闲聊扯淡。而不知不觉间,人竟愈发的神清气爽,便是手脚也变得敏捷了。其间也没干啥啊,莫非灵山养人
天色黄昏,归处在即。
无咎走在前山的小径上,脚步轻快起来,不忘打量着山坡上错落的大小山洞或是洞府。自己的茅草窝太过寒酸,夏季尚能对付,就怕秋冬来临,到时候寒风呼啸,想想都觉得悲惨
何时才能有间属于自己的洞府呢
继续往前,洞府稀少起来。再去不多远,有几丈巨石斜出横展,便像是山峰多出来的一把利剑,直直刺向天穹的西南。下面的茅草窝,便是自己的居所。
那地方虽说寒酸,却也不错,至少与灵霞山的群峰遥遥相对。每日往西看上几眼,便彷如紫烟在那云霞深处回眸含情呢
无咎心绪正佳,脚下一顿。
巨石下方的家就在四五丈外,情形看得清楚。一只陶碗扔了出来,啪的一声摔的稀碎;接着扑通闷响,竟是床铺飞起来又砸在地上
无咎瞠目片刻,急忙喝道:住手
他解下腰间的皮囊扔在地上,顺手已是短剑出鞘,觉着不放心,再将怀中的家传短剑给抽了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先前的窝棚被偷了,咱躲开就是;沦落到眼下的茅草窝,依然不得消停。抄家呢这龌蹉的家伙是谁啊,欺负人呢,看我不收拾你
无咎是恶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伸胳膊挽袖子便冲进去对付蟊贼,而尚未摆开架势,已是愕然不已,禁不住连连后退了几步。
树枝茅草围成的小院中,慢步走出一位年轻人。其身着青纱长衫,相貌俊秀,只是没有苍白的面颊显得有些妖异:无道友,别来无恙否他眼光一瞥,神色讥诮道:呵呵,竟然手持双剑,还想骗人
还真是冤家路窄,那家伙怎么来了
无咎将持剑的两手背在身后,诧然失声:是你木申
那人正是木申,眼光嘲弄:想不到吧你我又见面了,呵呵他冷笑了声,又道:我也是大出意外啊还想着下山寻你,谁料你却混上了灵霞山其走到皮囊边,伸脚踢了踢,接着叹道:哎呀你竟然干起了狩猎的勾当,叫人情何以堪而面对满山的修士,你一个凡夫俗子又能如何呢,也只得茹毛饮血,苟且偷生
无咎看着那个突如其来的木申,禁不住暗啐了一口。
那家伙怎知我在玉井峰,并且亲自寻了过来呢不用多想,来者不善而远近不见人影,情形不妙啊
无咎左右张望,念头急转,乍惊乍喜道:呀我说怎么夜里噩梦连连,原来是有故人相逢。尚不知古离陶子与红女过得咋样,缘何没有一同前来
木申一脚踢飞了地上的皮囊,眼光微寒:你梦我作甚莫非怕我杀你见无咎神色躲闪,他不屑地哼了声,像是看透了对方的心思,讥讽道:古离陶子与红女已分别拜师,正忙于修炼。即便他三人在此,也救不了你
无咎神色尴尬:那你又是如何来到此处,莫非有长辈与你同行还有你掀我床铺摔我饭碗,又为那般
木申抬眼看了看天色,不再啰嗦下去,冷冷说道:实不相瞒,我已拜玄玉道长为师,成为他门下的记名弟子,获悉你在玉井峰之后,费劲了周折,这才又成为了玉井峰的第五位管事
无咎稍稍意外,随即恍然:又拜师了恭喜啊你的那个死鬼师父若是知晓,就怕不会饶恕你的欺师灭祖见对方脸色难看,他忙问道:你你竟然成为了管事不会
木申强抑怒火,神色中稍显狰狞:你说的不错,我正是为你而来。交出我师父的遗物则罢,不然我便将你挫骨扬灰
夜猫子入宅,无事不来
还敢出言不逊
无咎才将自言自语,便见木申已是凶相毕露。他忙耸耸肩头,求饶道:木道友木管事啊,你该知晓,我下井不得擅自夹带,致使随身之物遭窃一空。倘若不信,请寻四位管事求证。如今我已身无长物,穷途末路,还望体谅则个其话语坦诚,还可怜兮兮地赔上笑脸。
那家伙是自己来的,意味着玉井峰与灵霞山之间另有往来的途径。而他至今死缠不放,说明他师父的遗物中,真的藏有不为人知的隐秘,或是罕见的稀世重宝。究竟是灵石,是玉简,抑或是兽皮灵石倒也罢了,据说仙门中不缺此物。兽皮,已被毁掉了。难道是玉简
无咎正自惴惴不安,一只手掌冲着自己虚抓而来。他吓了一跳,想都不想便以出鞘的短剑狠狠劈去。谁料才将伸出手臂,短剑已脱手而去。无形的力道之下,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任你如何虚张声势,今日都休想逃出我的手心
木申突然发难,话语无情。短剑在手,法力催吐。霎时剑刃光芒闪烁,凌厉的杀气豁然暴涨。他高举剑芒,不无得意道:你一个下贱的凡人,即使法器在手,不得法力驱使也终究枉然,看我擒你
他自从遇见无咎之后,还没占过便宜。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且将人抓在手中,以免节外生枝。
无咎的短剑脱手,已然惊骇失色。见到木申施展法力,更是暗暗叫苦,根本不及多想,扭头便跑。而身后一股力道骤然袭来,顿时脚步踉跄而去势受阻。他知道在劫难逃,危急关头,两手紧握着家传的带鞘短剑猛然转身,扬眉喝道:木申你的死鬼师父想你了
木申见不远处那个曾经让自己颇为顾忌的对手已原形毕露,忍不住呵呵一笑,法诀牵引,便要痛下辣手,却不想对方却是猛然断喝,且正色凛然。他蓦然一怔,眼前好像浮现出万魂谷山洞内的情形
与之同时,一道虹光由远而近,才要越过玉井峰的刹那,却又忽而一顿,并发出一声冷哼。无形的威势随之骤降,巨石所在的山坡上竟在倾轧之下微微震动。
无咎才有发觉,扑通趴在地上,犹如千钧在身而动弹不得,便是四肢百骸也在重负之下吱吱作响。他疼得惨哼了声,鼻涕眼泪横溢,却又无从挣扎,几如濒死的绝望
木申也未能幸免,砰的双膝跪地,短剑飞出老远,只得以双手强撑,这才不至于瘫倒下去,却已是冷汗直流,脸色发青。而比起无咎的懵懂茫然,他更加明白处境的可怕,咬牙呻吟道:前前辈饶命
百丈空中,有人背负双手御风而立。
那是位身着玄衣的中年男子,个头高大,脸色微黄,颌下短须,目光阴沉,神色威严。他或是见到有人打架,这才临时起意而稍稍停顿,却是无意多问,冲着脚下的山峰投去淡淡一瞥,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倏然而去。
由此往西的五百里之外,便是灵霞山的主峰,紫霞峰。
须臾,中年人在空中缓缓止住了去势而神态睥睨。
前方脚下,便是三千丈紫霞峰。低头俯瞰,晚霞缭绕,楼阁隐隐,林木郁郁,烟云蒸腾。
不过瞬间,有两道身影冲出楼阁,并踏着剑光腾空而起,未至近前,便双双恭恭敬敬举手相迎:灵霞山监院妙源法堂妙山,拜见神洲使前辈
中年人兀自背着双手而神态倨傲,却在此时脸色一沉:灵霞山共有五位长老,余下三人去了何处
自称妙源妙山的是两位老者,皆身着朱衫,相貌清癯,须发灰白,所不同的是一个鹰钩鼻子而两眼细长,一个眉骨突出而神色乖戾。两人见来者不悦,彼此悄悄换了个眼神,转而躬身道:请前辈移步紫霞阁,容后详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