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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棚子里走出两个男子。
其中的中年人,乃是玉井峰的一位管事,记得叫作仲开;另一位年轻人,更不陌生,便是烧成灰都能认得!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无咎认出了木申,没有想xiàng中的咬牙切齿,而是面带喜色,大喝一声,挽着袖子,疾步走了过去。
木申正在与他的师父低头诉苦,没有想到传送阵所在的洞穴内又冒出一人。他眼光一闪,错愕难耐,失声道:“师父,他……”
他虽然远在玉井峰,却并非耳目闭塞,随即有所猜测,禁不住后退两步,再次惊呼道:“师父……”
一道白衣人影闪电而至,二话不说抬脚踢了出去。
玄玉微微一怔,想要阻拦为时已晚。
而木申根本来不及躲避,便被直接踢中胸口。他发出一声惨哼,张嘴飙出一道热血,顿时离地而起,凌空倒飞了出去。
玄玉瞪大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
那个叫作仲开的管事,也好像被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惊呆了,愣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
只见木申“砰”的落在十余丈外,接连翻滚了两圈,这才带着满身的草屑“扑通”趴在地上,又是一口淤血喷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狼狈惨呼:“救命——”
他好歹也算是羽士五层的高手,而此时面对曾经的仇人,竟然全无招架之功,简直与肆意蹂躏没甚两样!
玄玉怎么也没有想到,某人如此的肆无忌惮。常言道,打狗还看主人呢,而对方竟在他的眼皮底下,将他的徒弟给踢个半死。他抬手召出飞剑,怒道:“住手——”
而无咎却是不慌不忙收起他踢出的一脚,“啪”的一声抚平了衣摆,接着稳稳站立,嘴角一咧“呵呵”笑道:“故人见面,总要亲近、亲近才是啊!”
那一脚竟是见面礼,分量不轻!
木申从地上挣扎爬起,又禁不住弯下腰去:“啊……师父……弟子肋骨断了……”
玄玉又气又怒,又是无奈,忍不住骂道:“废物!怎么没有踢死你……”
木申踉跄着脚步,艰难抬头,兀自满嘴的血迹,一脸的惶措。当他看清那道熟悉而又洒脱飘逸的白衣人影,两眼一阵眩晕,禁不住软软瘫在地上,悲愤、失落与绝望涌来,只觉得天地一片黑暗。
两个月前,便听说了灵山所发生的一切。那个曾经的冤家又回来了,却今非昔比。他不仅有了一身高强的修为,并且成为了掌门弟子。起初还不相信,后来则是一肚子郁闷。
他凭啥啊?
他分明是一个抢夺宝物的盗贼,非但没有遭到报应,反而屡屡奇遇,这天xià还有公平吗?
如今他终于现身了,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发淫威!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呀,师父救我!
玄玉见某人不再逞凶,悻悻收起飞剑走上前去。木申毕竟还是他的徒弟,总不能置之不理。而他摸出几瓶丹药扔在地上,又是满脸的厌恶:“竟敢对为师隐瞒实情,自讨苦吃!”
无咎踢飞了木申之后,很是出了一口恶气,整个人都显得精神许多,转而冲着仲开拱手致意:“管事大人,别来无恙否?”他既然顶着掌门弟子的身份,有着该有的嚣张,却也懂得过犹不及的道理,这便是圆滑世故之道。
仲开神色尴尬,唯唯诺诺。
无咎径自走入草棚之中,在桌子上捡起一块玉简,上miàn拓有玉井峰弟子的名录。他查看片刻,有些意外,丢下玉简,直接走向玉井所在的山洞。
玄玉正在帮着木申疗伤,急忙提醒:“长老有令,掌门弟子不得擅自离开仙门!”
“妙源长老他管得也太宽了吧,哼!”
无咎哼了一声,走入洞口,跳下玉井,眨眼没了影。
玄玉迟疑片刻,动身追了过去。而他才将跳入玉井,便见阴暗的洞穴内有人在驻足张望。
不远处有个石块堵塞的洞口,还有一层禁制封住了四周。
无咎察觉身后的动jing,扭头问道:“这是为何?”
而不待玄玉回话,他转身走向lái处,纵身而起,再又脚尖踏着井壁借力,转瞬之间回到了洞外,随即眼光一转,竟直奔前方扑去。
他本想前往那个有过奇遇的地下洞穴看一看,却无路可去。浅而易见,是玉井峰的管事们堵死了洞口。
木申服了丹药,伤势并无大碍,被仲开搀扶到了草棚中坐下,犹自满脸的哀伤并唉声叹气。忽见有人去而复返,他暗感不妙,尚未起身回避,疾风扑面而来,随即一只铁抓般的手掌抓住了他的后脖颈,“啪”的一声被按在木桌上。他吓得魂飞魄散,张口便要呼救。
与此同时,玄玉冲出洞口,厉声喝道:“无咎,你……”
而无咎一脚踏着木凳,一手将木申死死压在木桌上,并俯下身子,凑近对方的耳朵,压低嗓门道:“我且问你几句话,如实答来……”他一边说着,一边冲着旁边的仲开嘿嘿一笑。
那位仲管事神情僵硬,有些无所适从。
无咎却是转而看向身后跟来的玄玉,安慰道:“老友重逢,嬉笑打骂亦属寻常!”
他好像是为了证实所言非虚,竟伸手在木申的脸蛋上拍了拍,接着一把将对方扯了起来,就势伸出胳膊架着脖子,全然一个挟持的架势,嘴里又道:“你的修为太低了,便是使坏的本钱都没有!唉,很是无趣啊……”
木申的半个身子,已被强横的法力所禁锢,根本动弹不得,更是无从挣扎。
此时的他,突然有了一种求死的欲念,不为别的,只想摆脱这非人的折磨!
什么叫作使坏的本钱?什么又叫无趣?
这是一种蔑视,一种羞辱;这是强者对待蝼蚁的怜悯,这是一种叫人忍无可忍的肆意欺凌!
他带着可怜的眼神看向玄玉,禁不住悲从心来。那位师父见到自己没有性命之忧,竟然漠视某人的罪恶行径而无动于衷。他心灰意懒,呻吟道:“无……无道友,只求手下留情!”
无咎却不答话,搂着木申并肩坐在桌前的凳子上,旁若无人般地传音问道:“将你万魂谷那个死鬼师父的来li,以及那篇《天刑符经》的用处一一说来。敢有半句隐瞒,便老账新账一起算,嘿嘿!”他带着笑容,像是陪着好兄弟在畅叙别情。
玄玉站在不远处,神色狐疑。仲开、仲管事知道这位新晋的掌门弟子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干cui悄悄躲开。
木申感受着身边的逼人寒意,禁不住微微侧首,又急忙眼光躲闪,转而掠过四周,不无深情地投向山谷上方的那片蔚蓝的天宇,想xiàng着曾经的自由自在,以及满腔的抱负,不由得黯然一叹,忍着肋骨的疼痛,传音道:“我的那位师父,乃天水镇上官家的一位筑基的前辈,因仙缘偶得,与族亲决裂,独自外出修行,最终寿元耗尽,改为鬼修,却又夺舍不成……”
一个时辰之后,无咎拍着木申的肩头,丢下一个和善的微xiào,然hou循着石阶扬长而去。玄玉冷冷瞥了眼木申与仲开管事,背着双手默默跟随。而木申独自坐在草棚子里,兀自失魂落魄的模yàng。
越过一道山峰,一片开阔的山谷闯入眼帘。
当无咎与玄玉途经山谷中的那排房舍的时候,一位粗大的壮汉与一位年轻的男子现身相迎。壮汉是戈奇,另外一位则是新晋的管事,陶子。两人以晚辈之礼拜见玄玉,面对无咎却是神情各异。
其中的戈奇尚算坦然,尴尬一笑。而陶子则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无咎见到陶子颇感亲切,还想寒暄两句,顺便询问红女以及古离的近况,随即又索然作罢,径自奔向前山。
玄玉是寸步不离,倒有几分随从的架势。
戈奇看着远去的两道人影,不禁伸手抚着络腮胡子庆幸道:“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幸亏当年我没有得罪他……”
他想起了什么,回头又道:“陶老弟,我记得他与你同年同月进的仙门……”而话没说完,身旁已没了人。他微微一怔,摇头笑道:“老弟又何必自暴自弃,想我玉井峰也是风水宝地,至少出过掌门弟子呢,哈哈……”
无咎穿过山谷,越过丛林小径与林间的那排草棚子。当他寻至曾经的崖石之下,原来的茅草窝棚早已不复存在。他在四周转悠着,感慨不尽道:“弹指三年,物是人非!”
玄玉背着双手站在崖边,讥讽道:“你不过是小人得志,还谈不上衣锦还乡,如今耍够了威风,还在此处作甚?”
“我喜欢念旧,我喜欢抒怀,你管得着吗?”
无咎随声反呛了一句,竟是找了块平坦的地方盘膝而坐。
玄玉顿时不耐烦了,催促道:“传送阵将在申时到来之前关闭,还不速速离开此地?”
无咎眺望着远方的峰峦云霞,怡然自得道:“我要在此静坐一晚,恕不远送!”
玄玉急道:“之前约定,要去红霞峰寻找常先……”
无咎慢慢闭上双眼,摆了摆手:“来日方长,休得啰嗦!”
玄玉恼怒之下,踱了几步,双袖一拂,就地而坐。既然那小子不走了,他索性奉陪到底。
便于此时,一群人影陆续而来。
有人惊喜道:“无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