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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空旷的沙滩,突然变得拥挤起来。
诸多的元天门弟子,许是初次远行,又是兴奋,又是不安,一个个东张西望。
而一个年轻的男子,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奔着众人走来。
只见他头顶玉冠,身着青衫,脸色苍白,大病初愈的模样,似乎只有炼气的修为?而他的身后,却跟着一老一少两个女子,皆威势莫测,显然是仙道中的前辈高人。尤其那年少的女子,虽然衣着简朴,却清丽脱俗,貌美惊人。
元天门的弟子,犹在原地等候,忽见三人到来,禁不住有些骚动。
有人拱手行礼:“前辈……”
有人盯着灵儿,又是惊叹,又是躲闪,一时慌乱无措。
也有人瞪大双眼,难以置信道:“你……无咎师弟……”
无咎停下脚步。
如今只要他拐杖在手,没有恢复修为,灵儿与韦春花便不离左右,唯恐他有所闪失。
无咎回头看向身后,转而神色一凝——
“咦,你是?”
人群中有个壮实的男子,二三十岁,络腮胡子,筑基修为,似曾相识,却又让他一时想不起来。而对方已自报家门——
“我乃仲子,地藏洞天的仲子……”
“哦,是你!”
无咎恍然大悟,笑道:“一起挑水砍柴的师兄弟,如今已是筑基的高手……”
当年的元天门百济峰,有个地藏洞天,专门砍柴烧饭的地方,而这个仲子,便是为首的大师兄,却远远不如今日的友善。
“呵呵,师弟也今非昔比……”
仲子伸手拨开人群,大步走向无咎。且不说曾经的交情如何,好歹也是故人重逢,他依然不忘师兄的身份,亟待与对方亲热一二。
而他尚在三丈远外,一股无形的威势霍然逼来。
与之同时,叱呵声起——
“止步——”
仲子蓦然一惊,仓皇止步。
那位无咎师弟,还是笑容随和。他身旁的老妇人,却话语冰冷而神色威严。浅而易见,只要再敢往前一步,难以想象的杀机,便将瞬间降临,只怕门主也阻拦不得……
仲子惊恐难耐,回头张望。
只见瑞祥门主,远远站在一旁,对于这边的动静,竟然不闻不问……
“仲师兄,我记得千惠谷,有个种植黄参的阿野,缘何没见他的人影?”
“啊……”
仲子回过神来,分说道:“众多弟子修为无望,早已离开仙门,故而……”
他没了之前的兴奋,因为他突然发觉,他口中的无咎师弟,或许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砍柴弟子。
而无咎见仲子变得畏缩胆怯,也没了兴致,点头道:“如此便好,以免埋骨他乡,而我欠了阿野的黄参,再难偿还……”
阿野,乃是他初到元天门的千惠谷,所结识的一个种植黄参的弟子,对他颇为关照,并赠送过他两根黄参,至今让他难以忘怀。
“这位师兄,我应该认得你……”
无咎的眼光一扫,笑道:“汤甲,阿胜的弟子,也是千惠谷的管事弟子,是也不是?”
人群中有个中年汉子,炼气圆满的修为,点了点头,神色谨慎。
“嘿,我的记性也不差!”无咎得意笑道:“不过,我记得还有一位阿普,他在何处?”
中年汉子正是曾经的千惠谷的管事弟子,汤甲,却已不复当年的青壮,小心翼翼道:“阿普师兄,于去岁闭关,筑基未果,身陨道消……”
无咎点了点头,安慰道:“此去部洲,若能见到阿胜,你师徒二人团圆,倒也是桩幸事!”
唐家愕然道:“师父他去了部洲?”
“……”
眼前的这群元天门弟子,或许一直都在闭关修炼,对于外界的风风雨雨,似乎所知不多。
无咎无意多说,何况人群中再也见不到熟悉的面孔,他顿了顿手中的拐杖,便要离去。
恰于此时,人群又是一阵骚动。
无咎也是大为意外,扭头看去。
只见百余丈外的海面上,起伏的波涛突然高高涌起,继而直奔海岸翻涌而来,显然有异物在水下潜行。
而不过瞬间,浪花飞溅,一头黑色的怪物,猛然冲出海水而跃上沙滩……
“哎呀,那是——”
“从未见过……”
“海中怪兽……”
“黑毛……”
“独角……”
便在众人惊讶之际,两道人影匆匆赶来——
“那是神獬……”
“我星海宗的镇殿神兽,已逃窜数千年……”
“瑞前辈,快快将它擒住……”
穆丁与师戒,乃是地仙高人,海岛上稍有动静,便及时现身查看。
而星海宗的镇殿神兽,竟然逃到此处?
瑞祥有些疑惑不解,却懒得多问,点头答应,便要随同二人擒拿神兽。
却见那头黑毛神兽,落在沙滩上,尚未站稳,惊慌后退几步。所在的海岛上,竟然站满了修士,还有三个老者,要联手对付它。它很是惧怕,只想就此逃去。而不过瞬间,它又怔怔凝视,旋即抖动着毛发,周身炸开一层水雾。它似乎已忘却了恐惧,竟摇头摆尾而很是振奋的模样……
穆丁与师戒换了个眼色,暗暗狐疑不已。那头神獬极为胆小谨慎,今日缘何一反常态?而两人顾不得多想,腾空往前扑去。
黑毛神兽尚自振奋,谁料凶险降临,它愣在原地,犹自怔怔盯着那道熟悉的人影,黑白转动的眼眸中透着彷徨与绝望的神色……
恰于此时,一声断喝响起——
“广山,给我拦住两位长老!”
与之刹那,十二道人影闪身而去,瞬间拦住了穆丁与师戒的去路,并各自铁斧铁棒在手而严阵以待。
“尔敢——”
“闪开——”
穆丁与师戒始料不及,被迫止住去势。而十二个曾经为星海宗浴血奋战的汉子,如今面对星海宗的两位长老,竟斧棒相向而不肯退后半步。
而瑞祥却是猛然回头,叱道:“无咎,你要干什么?”
与之瞬间,所有人的眼光,皆聚集到了某人的身上,便是灵儿与韦春花也诧异不已。
他与那头神兽,有何干系?而既为星海宗的镇殿神兽,又怎会出现在十余万里外的海边呢?
却见无咎的嘴巴动了几下,直奔海边走去。
灵儿与韦春花,紧随其后。两人已从传音中获悉了原委,却还是难以置信。
那头神兽,只为追他而来?
“无咎,你敢抢夺我星海宗的神兽?”
“瑞前辈,他欺师灭祖,十恶不赦,理当严惩……”
穆丁与瑞祥,深知十二银甲卫的厉害,双方突然对峙,他二人根本不敢用强,只能让瑞祥出面主持公道。
而无咎一边往前,一边叱道:“放屁!什么星海宗的神兽,这是我家的卷毛……”
说话之间,他已绕过对峙的双方。随即劲风狂沙扑面,一道黑色的闪电倏然而来。他竟不知躲避,直接撞翻在地。
灵儿与韦春花大吃一惊。
神兽如此凶猛!
无咎竟然毫无还手之力,任凭冲撞、撕咬?
而不过眨眼之间,神兽的脑袋一甩,原本躺在地上的无咎,已翻身骑到它的背上,兀自呵呵直乐……
灵儿与韦春花还想着出手抢救,急忙双双退后。
神兽固然凶猛,却与某人颇为亲昵。尤其那摇头摆尾的欢喜神态,令人动容……
却听穆丁与师戒怒道——
“一派胡言,我星海宗的神兽,怎会成了你家的卷毛?”
“交出神兽,否则难以罢休……”
“哼!”
无咎哼了声,从神獬的背上翻身落地。而神獬依然用大脑袋抵着他,好像在埋怨他的不告而别,又张嘴撕扯他的衣袖,唯恐他再次离开。他则是伸手抚摸,竭力安慰,转而眉梢一挑,扬声道:“星海宗的镇殿神兽,已失踪了数千年之久,即使观海子宗主,也不知晓它的存在。此兽虽为神獬,却与星海宗无关,而是我家的卷毛,谁也休想动它分毫。否则的话,我的拐杖不答应!”
他弯腰捡起拐杖,示威般的挥动着,许是用力过猛,踉跄着差点摔倒。
“你……”
“瑞前辈……”
穆丁与师戒,乃是地仙高手,当然不会惧怕一根木头拐杖,而是惧怕十二银甲卫的存在,以及灵儿、韦春花,还有那个始终不言不语的韦尚。不过,两位长老也知道,某人的小命攥在瑞祥的手中。
而瑞祥似乎不愿多事,淡淡道:“有关星海宗的那头神兽,老夫也仅是耳闻罢了,至于孰是孰非,不妨来日评断!”
穆丁与师戒急道——
“前辈,绝不能让他带走神兽……”
“圣殿神兽,有祥瑞之说,倘若被他得逞,我星海宗的颜面何存……”
“此兽的个头硕大,难以搭乘传送阵,谁也带不走它,两位长老又何必担心呢!”
瑞祥倒是不以为然,催促道:“此去路途遥远,速速动身——”
一场风波,被他轻松化解。
穆丁冲着师戒点了点头,虽然无奈,却也不敢顶撞,只得带着元天门的弟子奔着阵法走去。
也正如所说,神獬的身躯,足有三五丈之巨,根本不能搭乘传送阵。既然如此,倒也不怕某人的诡计得逞。不过,那头神兽,竟然与某人如此亲近,并不远万里追来,着实叫人想不明白……
“广山,与兄弟们歇息片刻!”
无咎招呼一声,转而又道:“卷毛啊,这又何苦来哉!”他伸手抚摸着神獬的大脑袋,心疼道:“瞧瞧你满身的汗水,三日疾奔十万里啊,是不是累坏了……”
高大的卷毛神兽,突然四肢颤抖,缓缓伏地,旋即大口急喘,却依然昂着脑袋,极为享受着他的阵阵抚慰。
他也跟着坐下,摸出一把灵石。
神獬咀嚼灵石,乖巧温顺异常。
“唉,大老远追来,想跟着我?而我朝不保夕,又如何带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