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见到柯亦梦越发出色水灵哪来可能真会吃醋不快,她眼下是高兴都来不及,只是聪明过人的她选择性忽略了一个问题,纪无双弱冠之年觉醒了前一世仙帝的记忆后性情大变,从纪凡一下子变成了纪无双,要是将她自己当做一次转世重生,那醒来的一瞬间从那个娇弱幽怨的大小姐变成侠骨柔情的凌雪岂不是也快的惊人,时间真是一件好东西,温水能煮青蛙,变化一点一滴悄无声息的开始,或许到最后真的彻底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也能安之若素的接受?只是若真是如此,她衷心的到底只是拥有柯亦梦皮囊的人儿还是柯亦梦?
这一点凌雪没有提起过,柯亦梦却是没准备默契的将这个问题一起跳过的打算。
凌雪想要看一眼她眼下真正实力的进度,便立了一道锻魂境的冰墙在百丈外,坚硬程度层层递进,外围约莫是锻魂境初期修士全力一击才能打破的强度,最中心更是到了锻魂境中期的标准,冰墙四周空间法则混乱,就是风之规则也被凌雪操纵的面目全非,这时候让柯亦梦拉弓射击,便是要瞧一眼她元气的凝实程度还有对三千大道的敏锐把握。
柯亦梦挽起种子武魂幻化出来风青色长弓后,久久没有撒手,忽然像是鼓足浑身的勇气力气一般终于小声问出困扰心头的疑问:“雪儿,若我柯亦梦有一天不再是柯亦梦,而是成了另外一个人,那时候你会选择怎么做呢?继续爱我,还是默然离开?”
凌雪沉吟了半晌,然后轻笑说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有一个概念叫做惯性,万事万物皆有惯性,它会让事物尽量保持其现有的状态,然后继续运行下去,我也是这样子,我想只要你一天还将我当做你心里的凌雪,将自己当做柯亦梦,那不管你如何变化,我也不会改变这一份初心。”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那便是一直默默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江老爷子,独自拉扯着大小姐长大成人的他在卧龙村里哪里看不出自己的性情大变,只不过他仍旧未改那一片舐犊情深,到时候她应当也是如此吧?
柯亦梦没有在那个高楼林立流光溢彩的世界,当然没可能不知道什么是牛顿第一定律,不过凌雪的一番话她倒是听明白了,不禁佩服这个女子信手拈来便能将这么棘手的问题回答的如此深入浅出,她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煞是好看迷人,轻声道:“我永远也不会忘了的。”
蓦然撒手。
凌雪目光猛地一凝。
却见那一道青色利箭无可匹敌一般的破开了一切虚妄规则,直指靶心,轰然一声击中在最中心处。
伴随而来的是一道道清脆的咔擦碎裂之声不绝于耳,能够抵挡住锻魂境中期修士全力一击的坚硬冰墙竟然在这一箭下有了分崩离析的趋势,裂纹像是无限蔓延伸展开来的蛛网一般在冰面上遍布。
要是再来一箭,怕是这一面冰墙便要彻底崩溃开来,先不说这一箭如何破开四周法则的层层叠障,单单是这一份冲击力便教人目瞪口呆,这需要怎般凝实的元气才能够做到?要明白这个妮子如今才不过聚元境大圆满,半步炼神境的程度,若是有朝一日到了炼神境,这一箭又能到什么境界?!
柯亦梦神色复杂的望着远处一幕,春葱玉指轻轻抚摸手边冰冷到极致的弓弦,在这山寒水冷的凛冬里,似乎一切毫无热度的事物都变得愈发冷酷,有件事她隐瞒了下来,这一箭她其实并没有全力施为。
这一箭真的只是轻轻一箭。
她晓得过犹不及的道理。
这一箭若是再快一点,再锋锐一点,她并不确定是否会穿透过那一堵对于她一个聚元境修士而言坚不可摧的冰墙,然后将所有一切都摧枯拉朽一般的射穿。
武府山顶的琼崖上传来袅袅的琴音,没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清脆,不过却有一种别样的缱绻悱恻,令人不禁闻音动容,正是凌雪当初在红袖证道逍遥一战诸侯的凤求凰,当初这首琴曲本就是为伊人所谱,如今由伊人亲自素手弹奏,倒有一种因果轮回的玄妙之感。
这首凤求凰最大的难点莫过于融入了凌雪对于阴阳之道的理解,试问这天底下几个人有过凌雪这般令人不可思议的际遇,生死一个轮回便颠倒了阴阳,两世的记忆她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化庄周,就算是那些妄言投错胎的男男女女,也没可能同时在心里构筑起截然不同的两个阴阳世界观,因此哪怕眼下这首琴曲如今成了教坊里脍炙人口的名曲为人熟知,但是真正能够演奏出凌雪当初一曲奏罢天下惊感觉的还是没有一人。
柯亦梦在荒古琴宗的时候便没能弹奏出凌雪那种阴阳交融的绝响,如今仍旧没能做到,然而这一曲凤求凰如今在她的红酥手下,俨然却是出了一种凌雪都没能弹奏出的感觉,没了那一份舍我其谁的英雄气概,多了几分清寒缠绵的绕指柔情,若是让天海那些风流才子听到,怕是还未见到佳人的庐山真面目便已经忍不住要争相追捧。
凌雪已经从武府料峭的绝巅上下来,一路听着柯亦梦的琴曲,思绪正复杂之间,白虹像是一头猫,一声不响的来到身旁,静静的跟在自己身旁,凌雪随口问道:“这曲子听着怎么样?”
白虹尽管是一众姐妹里脾气最刁蛮的一个,不过在凌雪面前却是比起蜂鸟拘谨的多,像是当初初入琴宗一般面对宗门前辈的考验问询一样回答道:“琴曲过于玄妙高深,奴家只不过初入门槛不敢置喙,不过柯小姐的技艺要是比起琴曲大家怕是当仁不让,宗门内的姐妹无人能及,而且其中更有种飘渺孤寒之意,最是难得,这可不是寻常人能够弹奏出来的感觉。”
伴君如伴虎,深谙这个道理的白虹只敢说一半,哪里敢说尽心中想法,尤其是她还从曲中感受到一种轻淡转瞬即逝不过却被她侥幸捕捉的一种仿若被囚禁于冰寒之中的悲绝之感,她摸不透这两位的心思,谁知道真的说出来会不会犯了什么忌讳?
凌雪只是笑了笑,道:“倒是中肯,不为难你了,快说吧,有什么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