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星再次飞向高空,如鹰般在空中盘旋一圈又急速而下。金芒形成的高墙又起,她收势不及,大有与其相撞之势。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是她命大,一阵强风刮来,改变了金芒轨迹。它们如彗星般拖着长长的尾翼,在空中划了个光弧,“砰”的一声,如烟火绽放,飞溅出数不清的金。
她茫然的看着,因为死亡的阴影而绷着的神经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突然天地间狂风刮面,飞尘又起。
此刻她法力已耗殆尽,抵不住狂风的蹂躏,被卷到那棵百年枫树之上,狠狠的跌撞而落。满树的风铃响个不停,令她心烦意乱。
抑制不住内心的腥味,“哇”的一声吐了好大一口鲜血,她头晕目眩,昏昏沉沉。
这时枫树之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韩星勉强睁着眼睛,只见一个人脸蛇身撑着一双巨大的翅膀的妖物在自己面前盘旋。
那双翅膀漂亮极了,像一块上等的玉石洁白无瑕,晶莹剔透,美的不可方物。她还想多看一会,但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不一会儿就昏迷不醒了。
等韩星睁开眼来,发现自己已身处一个漆黑的洞中。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起身,可身子向前一栽,悬在了空中。原来她的四肢被铁链拴着,吊在了房。
韩星痴痴的望着地面,顾不得手脚上的疼痛,猜测着是谁把自己抓到这里来的。
“是那个人脸蛇身的妖物吗?”她极力的回忆着,总觉得那张脸很熟悉,可又叫不出名字。
“是谁呢?”她皱着眉头,心里有些焦急,又强迫自己冷静、冷静……
就在她盯着地面正自沉思时,无意中发现地面发出微微的光,七彩变幻,红色、橙色、黄色、绿色……
怎么回事?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使劲甩甩脑袋,但光波依然流转,越发耀眼夺目。
“同一种事物会变幻出不同的颜色,是事物本身在变,观察着的眼光在变,还是颜色本身在变呢?”一个温柔而又极具魅惑力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四周立时变成一座金碧辉煌的大殿,里面陈列着一排排一列列燃烧着的白色蜡烛,映的大殿庄严肃穆,恢弘大气。
她眼望一圈,视线最终停留在一个百尺高阶之上,一身着五彩霞衣的美妇端坐其上,身后四条长着翅膀的飞蛇来回飞舞。那是她第一次见有翅膀的蛇,她又一次想到昏迷前的那个妖物。
那美妇也不管她的沉默,自问自答道:“是你的心在变。”
“心?”韩星愣了一下,随即想到她在回答刚刚那个被自己忽视的问题。
但她听美妇话中有话,于是警惕的看着她问道:“是你设下五角星阵抓我来的吗?你是谁?为什么我的心在变?”
美妇微微一笑,像个智者一样避开她的前两个问题道:“所谓以物喜以物悲,心会随着天气、器物、花鸟、声音等万事万物而变,你的心也是,所以你看到的地面的颜色也在变化。”
“是吗?”韩星疑惑着,心思情不自禁的被美妇的话带着走了。
“是的,心的容量不一样。”美妇似明了一切的道:“就你而言,四分之一颗心和你整颗心相比,能一样吗?”
“可都是我的啊。”
“那你是想要四分之一颗心呢,还是整颗心呢,韩星?”美妇不答反问。
韩星胸口没来由的闷痛了一下,强自镇定道:“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我是智者,知晓天下一切事。”美妇自负一笑道:“你现在很痛苦吧,我是来解救你的。”
“解救我?”韩星狐疑的看着她,但见她目光慈爱,气质典雅柔和,笑容似春光普照大地,声音像甘泉滋润着心田,她忍不住的想要相信她。
“星——”美妇像她多年的知己一样道:“你恋念红尘,恋念流云渡,恋念你的娘亲,傅驭和村民、朋友以及过客,可他们都曾深深的伤害你,你为何还要恋恋不忘他们呢?”
“因为我放不下。”韩星话一出口就心有悔意,因为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向一个陌路者出心里话,可她有种管不住自己的嘴的感觉,“我真的放不下他们。”
“可他们在这个世界是幸福的,那你呢?幸福吗?”美妇柔和的问道,话中透着悲伤。
“怎么会幸福呢?”韩星凄楚的回道:“仙者自命不凡,高高在上;妖魔横行,与仙争道;人类愚昧,盲信神明;残妖凄苦,被神、人、魔三界追杀,生不能顺意,死则万劫不复,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身为残妖的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苟延残喘呢?”美妇慈悲的看着她道:“你心的使用法术和幻阵,又不完全封印自己的心,始终给自己留下活着的机会,这个世界于你而言真的好吗?”
“不好!”她激动的脱口而出,那些腥风血雨的场面又在她心头的回放,令她想要呕吐。
“但是活着就有希望。”美妇微微一笑道:“你还有希望。”
“什么希望?”韩星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问道。
“蓝灵珠,你把蓝灵珠交给我,我带你寻找希望。”
韩星心头一暖,但立即又被“蓝灵珠”三个字给震醒了。
“你骗我,你用魔音诱惑我,是从我这里等到蓝灵珠,对不对?”韩星失望的看着美妇,她知道没有谁会真心给自己救命稻草:“我是不会把蓝灵珠给你的。”
听到韩星的拒绝,美妇突然转成同情的语气道:“你明明很努力,父亲却弃你而去;你明明很孝顺,母亲却至死不肯见你;你明明很贤惠,爱人却将你推落悬崖;你明明很强大,却无法保护你在乎的生灵;你明明很善良,残妖的你却被天地不容;你明明……”
“够了!”韩星愤怒的打断她,并不断的告结自己:“不可以在听下去,她在用话诱惑我,她是个骗子,骗子……”
可美妇的声音还是源源不断的流进韩星的耳中,继续诱惑着她。
“星,你只剩下自己了,你不可以相信任何生灵的话,你绝对不能把蓝灵珠交给她?可我要怎么做才能静下心来,不被她的声音诱惑呢?《道德经》?”韩星想起在终极山上,每次自己心神不净时,师父都会让她抄写《道德经》,“对,背诵《道德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已愈有,既以与人已愈多。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
……
“你不觉得不甘心吗?一直活在孤独之中,没有亲友;一直像个乞丐一样,向他灵讨要怜悯。”美妇仍在不停的用话刺激她,希望她屈服于自己,而后把蓝灵珠交给自己。
韩星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不停的闭眼默诵《道德经》。
“你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具行尸走肉 ,到处讨要怜悯,这样的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你一直坚持活到现在,你因何而来?因何而去?”
“你一直想做回以前的韩星,可你只剩下四分之一颗心,你还是之前的你吗?现在的你又是谁?你变了吗?”
……
“你自由吗?快乐吗?开心吗?幸福吗?”
……
一连串的问题从美妇口中发出,像念经一般嗡嗡的响个不停。可韩星只是专心致志地默诵《道德经》,一遍、两遍、三遍……一直到摒除杂音的干扰,一直到她听不到任何声音,一直到世界静的只有她自己的心声,一直到……
突然美妇一声厉嚎,“你回答我!”犹如惊雷,震得她耳朵都出血了。
韩星惊讶的看向美妇,原本高雅柔和的气质变得狠厉,慈爱明媚的眼睛血丝满布,舒展的眉头变得紧皱……原来一切的美好都变的丑陋。
美妇愤怒的撕下自己的脸皮,血肉模糊,挥舞着长长的利甲朝她攻来。
她握紧双拳,用尽力气撑起结界防备。但是美妇在半空中一窒,随后化作流沙流入沙漏之中。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呆呆的看着沙漏,细数着时间的过往。
“她也是残妖吗?死在了自己的幻阵里吗?”韩星悲伤的想着:“我没有被她的魔音干扰,等于破了她的幻阵吗?”
幻阵就是这样,它虽然是残妖的一个强有力的护身符,但是它也可能将残妖吞没。不过死在自己的幻阵里,总好过下地狱永不得超生吧。
韩星想着自己的未来自怨自艾,不过她告诉自己,如果将来一定要死的话,希望自己也可以死在自己的幻阵里。
这时金碧辉煌的大殿燃起熊熊大火,白色的烛焰跳动不安,仿佛这里就是炼狱。而她立于火海之中,却感受不到一丝热度,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待火势熄灭,她又置身于黑暗之中,滴水的声音“啪啪”响起,似乎她又身处于山洞,而后再没有了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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