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残妖?
残妖就是女子死后因强烈的怨念脱离原来的灵魂,残留世间虚幻成一种妖类。原本完整的灵魂被一分为二,没有怨念的灵魂成为善魂享受轮回之福,而怨念集成的残魂变成孤魂野鬼逗留阳间,如若不幸附在自己未腐化的**之上并与之合二为一,便成为残妖。简言之,残妖就是含有怨念的残魂附在自己原先的**上,变成一种残缺不全的妖。
女子本属阴性,残魂阴气至烈,尸体阳气全无,残妖便由这三阴相合化成极阴之徒,她所至之处阴阳失和。阴阳失和,疾病、灾难、祸患便至。俗语云:“阴阳和合,万物乃生”,残妖乃极阴之辈,她若想保持阴阳和合生存下去,就必须引诱男子与之交合,趁机吸取阳气。但男子会因阳气全失,灵魂也跟着死掉,变成一堆骷髅,既不能升天也不能入地,就连神魔也在所难免。因此在世灵眼中残妖犹如人间卖身妓女般的存在,以异性阳气寄生于天地之间,下贱之极,无耻之极,邪恶之极。
神、人、魔三界为免其难,众灵得而诛之,残妖迟早难逃一死。可残妖一旦死去,就会被抓入地狱,为防其逃窜再次为祸世间,被打入最底最黑暗的一层,终日严加拷打,受刀山火海之苦,永远不得超生。可谓生不能生,死不能死,可怜之极。不过正如人类所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万灵诛杀残妖,世界之大无其立足之地,是因残妖活他灵就会惨死,所以残妖结局可怜也是她们自作孽不可活的缘故。韩星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一生善良,怎么就落得残妖的下场?难道只是因为蓝灵之咒吗?
“姐姐!”韩月见她闭目皱眉,甚是痛苦的模样,关切的问道:“伤口是不是很痛?”
韩星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韩月一双红肿的眼睛,脸上兀自还留着泪痕,娇的身体在她面前瑟瑟发抖,话时沙哑的声音似在哭泣。
“走开!”韩星别过头去,不理会她楚楚可怜的样子。
“月,不要理会这个残妖,世间最卑贱的生灵有什么资格高傲。”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不满的道。
韩星最忌讳谁她是“残妖”,因为那是对她**裸的侮辱。可事实如此,她又能怎样,这里没有谁看得起她,她唯有故作高傲和冷漠来掩饰她的自卑。
她侧目冷光直射到站在韩月旁边的男子脸上,只见他颜色憔悴,满脸胡须,明明昨日还潇洒倜傥的男子,一夜之间尽显沧桑。
她认得眼前的男子,他叫洛深,深爱着韩月的母亲雪莲仙子——成冰。不过雪莲仙子爱上了人间的男子——韩星的父亲韩浩,被王母封印在云峰山中。他仍心甘情愿的陪雪莲仙子在此受罚,可谓世间少有的情种。
“洛叔叔,别这样好不好。”韩月为韩星恳求他,不要再那带刀一般的话。
“月,别怕,你娘亲既然将你托付给我,我是不会让任何生灵欺负你的,尤其是这个残妖。”洛深温柔的抚摸着韩月的头,与对韩星的态度天差地别。
“娘亲不在了,姐姐与我同父,是我在世间唯一的亲属,洛叔叔也保护姐姐好不好?”韩月为韩星继续恳求道。
“谁与你同父,韩浩是你的父亲,可不是我的。”韩星冷声相对,她永远都无法原谅他的父亲——韩浩。
“姐姐——”韩月拉长了尾音不让她下去,韩星依然不停的道:“从你娘亲抢走韩浩,韩浩弃我们母女而去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再是我的父亲。你自认是他的女儿便是他的女儿,别把我也给扯进去,我从来都没当你是亲属。……我可以保护我自己,谁又需要他来保护。”
“但是……”韩月还待辩驳,洛深一把将她拉至自己身后,怒视着韩星道:“你以为你是谁,韩月是高贵的雪莲仙子之后。她可怜你才将你当作亲戚,喊你一声姐姐,你别不知好歹。”
“谁用她可怜?”韩星也怒视着洛深,不屈、倔强、冷傲。
“残妖在这个世上可没有立足之地,有本事你别待在这里,我看你还能自傲多久。”洛深完气呼呼的拉着韩月甩门离去,远远的还听到韩月着:“洛叔叔,你怎么可以对姐姐那样的话呢,你要道歉,你快去道歉啊……”
韩星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回想起昨日自己弥留之际,蓝灵珠冲着韩月飞去的场景。
韩月被蓝灵珠强大的气势吓得魂不守舍,是雪莲仙子及时拦在她的面前与蓝灵珠殊死搏斗。不久听到雪莲仙子一声惨叫,她幻化成满天的粉光,那光刺的韩星双眼疲惫不堪。她强忍着,看见粉光强行钻进蓝灵珠内,蓝光与粉光争盛,最后被玄黑色的光压了下去。
蓝灵珠变成一颗暗淡无光的珠子,不知滚到何处去了,雪莲仙子就这样消失了,她——死了。
没有谁比她韩星更希望雪莲仙子死掉了,但是看到成冰死的那一刻,她心中没有半分高兴。她不是不想幸灾乐祸,只是生灵一旦死掉,所有的恨和不满就毫无意义可言了。
韩星心里空落落的,竟有种失落的感觉。
现在洛深一声一句的“残妖”像针般扎进韩星的心里,世间最卑贱的生灵,哪里可以让自己过得舒坦些呢?世界之大,怕是没有吧?一阵凉意袭上心头,冷的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她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便昏昏沉沉的睡去,醒来后身上的伤痛减轻了些。她挣扎着下床,慢步走向后山。
晚上的云峰山,月亮皓洁如洗,星稀稀落落的散于天空,暗淡无光。
“月明星稀真是一句精辟的话啊,我注定了要在韩月的面前黯然失色吗?”韩星在曾经打斗的地方停下,地上坑坑洼洼,树木东倒西歪,被法力震碎的石块满地都是,可见战斗是多么的激烈残酷。
她极目向前望去,原本孤立的墓碑旁又多了一块墓碑。她走进细看两块墓碑的碑文,一块写着“尊夫金麒麟后韩氏浩之墓”,另一块写着“爱妻雪莲仙子成氏冰之墓”。一个“尊夫”,一个“爱妻”多么亲昵的称谓;一个“金麒麟后”,一个“雪莲仙子”又多么的门当户对,可这些字却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
她不自觉的想起自己的娘亲——文绣,还在千里之外的流云渡为韩浩苦苦的守着他的根等他回来。而文绣至死都不肯见她,只怕会因想到韩浩而死不瞑目。此刻自己母亲的坟墓孤零零的,但韩浩却与成冰在此山中,生前相偎死后相依,坟墓靠的那么近那么近。
“如果无法兑现誓言,曾经又何必承诺。”韩浩曾承诺一生一世照顾文绣,他没有做到。韩星为自己的母亲抱不平,也为自己感慨。
她转过身去,不想再看碑文难过,却不想洛深正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凝望,眼中尽是悲伤。
“你是来看冰的笑话的吗?”洛深总是喊成冰为冰,这么亲切的称谓如果韩浩听到了,会不会吃醋呢?
韩星无聊的想着,面对洛深的质问淡淡的回道:“死都死了,还有什么笑话可看的?”
“雪莲仙子生前多么的圣洁,为了压制蓝灵珠,自愿进入它那肮脏的体内不得超生,本来一朵美丽的莲花,此刻却与一个暗淡无光的妖珠同埋地下,这不就是你要看的笑话吗?”
“那你的意思是她有这样的笑话被我看到很可悲了。”
“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我从不这样想,相反我觉得成冰此刻一定在笑呢。”韩星平静的述着,无波的眼里似有一潭死水:“仙妖死后灵魂和**会化为灵归于自然,什么也留不下,而成冰因为进入蓝灵珠的体内,得以和它一起残留世间,这样她就可以凭借蓝灵珠做坟立碑依偎在她的丈夫身边。而她又为她自己的女儿死去,她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洛深低头,但韩星还是看到了一滴清泪划过他的脸颊,落在胸口的衣衫上。
她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他苦恋成冰,本以为韩浩死后便能走进她的心中,可成冰死后也选择了留在韩浩的身边,他的处境多少有些像她孤独的母亲。
她同情的望着他,心想“尊夫”二字是雪莲仙子亲手所刻,那么“爱妻”便是洛深替韩浩而刻。那两个字刻得缠缠绵绵,又怎能否认不是洛深为他自己而刻呢?
“你不是早盼着冰死吗,你如愿以偿了。”洛深伤心的道:“你真没良心,冰将你接到云峰山,给你立足之地,她于你有恩,你却天天盼着她死。”
“我没有天天盼她死,而是盼她生不如死。”韩星声音冰冷之极,洛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怒道:“你简直就是狼心狗肺,冷血无情。冰救你,你不仅不感恩,还恩将仇报咒她生不如死。”
“恩将仇报?”韩星直视着洛深质问道:“她于我有什么恩?”
洛深冷言相对:“当初你刚成残妖之时,是冰派侍女接你至云峰山,让你在此苟活了三百年,你要否认吗?”
“我不否认。”韩星理直气壮的辩解道:“但细想一下,雪莲仙子被王母娘娘囚禁于此,怎会知外边之事?更何况我死后化为残妖这等事,她是如何得知?她派遣侍女前去救我,当真出于好心吗?这怎么看都更像是巧合吧?到底她不过是受谁之托才去的,她是否出于本心,还用我在此明言吗?我谢她,还不如谢委托之辈呢。”
“她死了你就这样怀疑她的善心吗?”洛深气得握紧了双拳,真想揍韩星一顿,可她的他又无话可驳。
“她对我有没有善心,我从来都不在乎。”韩星目视远方,月光下的山峦起起伏伏,诡诡密密,心里不觉茫然起来,“虽然很不甘心被她所救,恩终究是恩,我不想欠她什么,定会涌泉相报,她死了领不了就由她的女儿代领。”
洛深不想她的语气如此诚恳坚定,气也消了些,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心里也一片茫然,良久才道:“你应该知道人间一句俗语: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你就是将一切看的太过透彻,才心冷如冰。你用心想想,这三百年来冰待你不好吗?你又何必这般斤斤计较呢?”
“你不是我,怎会知我的立场。”韩星无奈的回道。
“你什么立场?”洛深不解。
“成冰抢走韩浩,我娘亲便不再是之前那个待我温柔的娘亲了。而生前我如女神一般立于天地间,人人敬我爱我,可死后我变成残妖,众生恨之入骨,谁会真心救我呢?我现在的生命本就是一场笑话,成冰即使真心救我,也不过是有愧于我娘亲和我,这种近乎可怜的救,我才不要。”
“你何苦分得这样清楚,徒增烦恼呢?”
“事实如此,我怎能抵赖。”韩星低头,孤独的身影在初春的风中显得很单薄。
“韩星,你很聪明,但不会装糊涂,红尘之事看透了,心也硬如磐石。你总是这样将生灵拒于心门之外,没有朋友,你不觉得寂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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