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说。目光落在她的身后,有一抹娇俏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近,是田沁没错。
我忍住自己心中起起伏伏的心情,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人,总是这样大喜大悲的反而更容易伤害身体。
田沁提着保温盒子,缓缓的向我们走来,她的目光与我的交汇,脸上却有着难以言喻的表情,她没有认出我来,却仍然不肯将目光从我的脸上转移过去。
我唤她:“田沁,我是苏苏。”
她眼底有着泪光,手上的保温盒险先掉了地上,还是侯子旭反应迅速,接住了保温盒。
侯子旭笑着对她强调了一次:“她是苏苏,没错。苏苏边上的她的朋友,杨一。”
田沁有着江南女孩子的水灵,却不善于言辞,性格羞涩的内心,即使在面对我的时候,也会表现的很内心。
她话不多,很少像此刻这样一个劲儿的问:“苏苏,你怎么了?你究竟怎么了?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究竟是谁把你害成这个样子的?苏苏,你是不是又吃了很多苦,我们看不见的苦,都叫你一个人吃了……”
我喉咙沙哑,她的问题铺天盖地而来,我却不知从何说起才能说明白。
杨一替我作了解释:“苏苏的脸是林安害的。她花钱雇人开车将当时还在孕晚期的苏苏撞了,事故现场发生了很大的火灾,将苏苏的脸烧伤了。其实,林安原本的计划是要撞死苏苏的,只不过没有成功而已。”
“她为什么要害苏苏?怎么会有那样坏的女人,她在哪?”田沁追问。
“女人通常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杨一冷笑了一声,“老娘也在找她呢,我正托人搞关系,把当时肇事者给找出来,这年头没有钱办不到的事,只要那个人肯出来作证,林安的牢房,注定是要坐穿了。”
“钱够不够,我们想办法。”田沁脱口而出。
杨一看着我笑了笑:“你不要小瞧了现在的苏苏,她可是经营着几家客栈的合伙人,这点小钱还是有的,再说她现在的身份今昔非彼,摇身一变已经是夏家的嫡少奶奶了,这点钱还花不起吗?”
未等我做出反应,半天未说话的侯子旭开了扣:“苏苏,你还是嫁给了夏行川?”
“嗯。”我说。
“那孩子也是他的?”他问。
“不是。”杨一抢先一步,她总是急性子,“那是她跟夏景轩生的孩子。”
“怎么会是这样?听新闻媒体报道,他现在是病重?”侯子旭蹙眉。
我不想掩饰什么,和盘托出:“是,心脏病,晚期。需要做心脏移植手术才能活,现在这样的手术,不是说光有钱就能活了的,还要等供体。我看过很多这样的资料,大部分的患者在等待心脏供体时候就以及等不及,就去了。所以,夏景轩的情况也十分的不妙。”
“他见过孩子吗?”
我回答:“没有,我没让他见过孩子。”
“苏苏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爱上了他?”侯子旭的问题一针见血。
我顿了顿,说:“对,我爱上了这个恶少,不要问我原因。没有原因,至于行川哥哥,那是我余生对他的承诺,我别无选择。”
我音毕,手机铃声欢快的响起,在空旷的长廊里显得十分突兀。
是行川的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他水色叮咚般的声音:“苏苏。”
他唤的有些着急,我知道他已经到了金湖水岸,他在找我,家里没有我的身影。
“我在医院。”我说,并告诉了他医院的位置。
“等我。”他说,很快电话便被挂断。
这大概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牵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无私的,毫无悬念的,总是会在第一时间里给予你最温暖的呵护。
二十分钟以后,他就来到了我的眼前。
惹眼的男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耀眼的光芒,周遭齐齐的光华都会暗淡下去,这就是我的丈夫。
“如何了?”他握着我的手,手心里传来他掌心的温度,“手这样冷?”
我心里动容,撇撇嘴就要掉眼泪,索性被忍了回去。
“我让司机接你回去?我在这守着。”
“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只想等在这里,直到他好了完全好了为止。”
他眸色暗了暗:“好,我陪你。”
这大概是杨一第一与夏行川碰面,两只水盈盈的眸子亮晶晶的,我知道她花痴的毛病又犯了。
我将身侧的几个人,一一都给他介绍了一遍,他只微微点头,便不再看他们。
大概是因为彼此都没什么心情聊一些叙旧的话题,所有的心思一门扑在了孩子身上,所以人虽然一下子多了起来,反而显得清静。
天见亮的时候,有护士过来传唤我们,说501的病人醒了,要求见我。
林安要见我,我心底发怵,这个女人的鬼把戏可真多。为了守住她那点微薄的感情,连自己的孩子都不顾了,她还有什么手段没有使出来,我但是真想亲自见识见识。
我们女人与女人之间的单独对话,我不想带上任何人,包括跃跃欲试的杨一也包括新婚的丈夫,我只想一个人,面对面的将她看清,揭开她的面具,看看她究竟有多丑。
她的病房们虚掩着,脸上的表情平静。
我推门进去,同样也很冷静,纵使我在心理那样烦厌她,仇恨她,但我仍然能保持冷静。
我拉过椅子,坐在她的面前,她将身后的枕头调整了一下,让自己坐高了一些。
我等她说话。
她手上还插着滞留针,经脉凸起的地方淤青一片。
她眼底有着得意,她对我说:“一命换一命,扯平了。”
我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冷笑了一声:“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发出哧的一声,不屑的笑了笑,突然面目狰狞的说:“我用我孩子的命换了你孩子的命,扯平了,听明白了吗?”
你看害人都可以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我无话可说。
她大哭,手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痛苦异常:“我嫉妒你将他的爱都带走了,你还悄悄的给他生了孩子,我忍不了了,所以我动手了,我找人制造车祸现场,你的孩子一定死的比我的孩子还要惨吧?我抱他来医院的时候,他奄奄一息,我得多难我还得陪着演戏,还得假模三道的过来求医生救他,你看所有人都相信了,就连我自己都要相信了。你知道吗,我的孩子是不健康的,产检的时候医生告诉我说他的心脏发育不良,心室不全,我当时觉得天都踏了,医生建议我流掉,但是我舍不得,那是我与他的孩子,我舍不得。可是能怎么办呢?我没有办法了,我再听到你与夏行川谈话的时候才知道你原来怀的那个孩子竟然是景轩的,所以我忍不了了,我得动手了。我是个行动派,你看,多好……”
我手机上的录音器还在口袋里闪烁,我眼前的女人哭的不像样子,可我觉得她一点也不令人感到可怜,只有可憎。
“你说完了吗?难道你都没有问护士吗?我的孩子手术很成功,听着林安,我与夏景轩的孩子还好好的活着呢。”
她突然失控:“我不信,你骗我?”
“你不信?就像是你不信我也会好好的活着站在你的面前,是不是?林安你早就应该反省了,你看你连雇人撞我,都没把我弄死,只能说明老天爷是眷顾心存善念的人的,而你呢,你最后什么也不会有,陪伴你的只会有黑漆漆的余生。”
“是,我真后悔怎么能弄死你,但我不会输的,因为还没结束。”她的眸子充血,说话的样子肮脏的令人想呕吐,“景轩得绝症了,他不是爱你么,他不是在乎你么?那好,我正好帮帮他,将你们都弄过去,让你们一家三口在阎王殿团聚。”
我对一个人从未感到过的绝望,统统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得到了灵验。
我对她彻底失去了希望,这样万念俱灰的玩意让我感到心痛。
我冷目的看她,她脸色苍白,嘴唇还无血色,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想一巴掌将她打入到地狱去,永生永世都不要投胎做人才好。
“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就是这样爱他的,是吗?”我仓皇的一笑,心底无限的悲凉,“林安,你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更不懂什么是付出,你这样病变似的爱恋,只会将你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可惜这些你都不知道。那么,今此一别,我们就此别过吧,永生永世都不要往来,这是我的真心话,你好自为之。”
“等等,你什么意思?”她瞪大眼看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那是她承下的所有罪责,这是她生的命门,是她喘息的咽喉,是她人生旅途的又一个转折点,就是我先前说的一样,她的余生注定将孤独终老而死,陪伴她的只有黑漆漆的暗无天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