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得到赦免,狼狈逃回洛阳,为了显示忠诚,他顾不得休息,收拢那些自己逃回来的残兵败将,包括他带回来的人,一共得到两万兵马,全部驻扎在含嘉仓城。
连吃多次败仗,王世充不敢再提剿贼之事,他很安分的呆在军营之中,虽说脸面已经丢尽,但起码每天能够吃饱饭了。
王世充不敢出兵,李密却毫无顾忌,他率领瓦岗军乘胜再次攻下金墉城,将大军驻扎在邙山脚下,随时威胁着上春门。
为了防止瓦岗贼围困洛阳,朝臣们纷纷进言,请求越王派军到城外抵抗瓦岗贼军,越王本想派李玄霸率军前往,但李渊已经霸占京师,朝臣们哪会答应让逆贼之子讨贼?
可是王世充刚刚打了败仗,越王又不信任他。大臣们与越王商议一番,将抵挡瓦岗贼的重任,交到了金紫光禄大夫段达、民部尚书韦津二人身上。
段达位高权重,却是贪生怕死之徒,他从探子听说瓦岗贼有三十万大军,顿时吓破了胆。数万朝廷大军刚刚列好阵,他不顾韦津的反对,执意率军返回洛阳。结果大军刚变阵,李密便派大军追杀,朝廷军损失惨重,韦津阵亡。
此役过后,所有人都认为李密很快就会攻下洛阳,建立新朝,于是众人都劝说李密称帝。但李密看了一眼洛阳城,只淡淡的说了一句:“攻下洛阳之前,不谈此事。”
洛阳已经变成一座孤城,所以李密并不着急,他依然采取围而不攻的策略,毕竟他坐拥兴洛、黎阳两大粮仓,不愁粮草的问题,只要一直围困下去,洛阳迟早会落入他的手中。而且只要他不强攻,朝廷就不会想到动用荥阳军,这才是李密真正想要的。
自荥阳军从月城被调到河东,李玄霸看着李渊攻下京师,看着李密设计杀害翟让,看着王世充兵败逃回洛阳,他俨然成了历史的看客。
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却无力改变,这是很折磨人的。
回到洛阳以后,李玄霸很少离开忠勇府,除了偶尔去一趟宫中,证明自己并没有逃走。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回来三个月了。
在此期间,朝廷的官员为了避嫌,没有人敢到忠勇府拜访李玄霸,只有那些从东郡迁来的大户,以及荥阳军的将领,偶尔上门造访。看上去,忠勇府已经被人遗忘。
忠勇府外一片萧条,连过路的行人都会远远躲着,偶尔有人指指点点,那些守门外的守卫也不出声喝止。
正月里落了几场雪,洛阳城里到处都是积水,每条大街小巷都透着寒冷,忠勇府内却热闹非凡,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李玄霸没有消沉,相反,他过的很开心。按他的话来说,管你府外天翻地覆,我自潇洒自在。
“祈健,你别手下留情啊!”一群人围在院子中,看着李祈健与李智云比试,李玄霸不满的说道:“正所谓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才,你这样让着他,他永远也不会进步,对对,就是这样!”
李渊攻下京师后,派人将李祈健护送到洛阳,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他的身体已经渐渐恢复,但是被割掉的舌头,已经再也长不出来了。
把李智云打的鼻青脸肿后,李祈健朝着李玄霸笑了笑,退到人群中,李智云恼怒的走到李玄霸面前,哼唧一声,说道:“三哥,你这么喜欢看人打架,为什么自己不敢下场!”
李玄霸全当没听见,从静香手中接过热茶,舒舒服服的喝了一口,然后把李智云推开,不屑道:“你们这些人,哪值得我亲自出场。”说完,继续看着场间的比试。
杜月如手持木剑,梁啸手拿木头雕刻的环首刀,二人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
梁啸身材消瘦,动作敏捷,杜月如的木剑碰不到他分毫,但梁啸也不敢下重手,毕竟杜月如是李苟的娘子,他可不想李苟回来替杜月如报仇。
“你们两个打架最没意思。”李玄霸看了一会,无趣的说了一句,转身走向正在下棋的房玄龄和魏征二人。
“二位先生,你们到底是不是在下棋?”李玄霸站在棋盘面前端详了一会,疑惑道:“先前我过来看的时候就是这样,现在都过去半个时辰了,怎么一颗棋子都没有增加?”
“三个月了,公子不也没有动过?”房玄龄含笑说道:“公子能忍,我和玄成兄又为何不能忍?”魏征笑而不语,将手中的棋子放回盒中。
“下棋就好好下棋,想那些事作甚?”李玄霸嘟囔一声,埋首离去,房玄龄和魏征对视一眼,彼此露出苦涩的笑容。他们一直想知道李玄霸在等什么,李玄霸也一直回答他们再等等,每天重复的问答,似乎已经成了习惯。
别了房玄龄二人,李玄霸又走到一个石桌前,静香已经研好了磨,见李玄霸走过来,笑着问道:“公子,您今天打算写什么?”
李玄霸接过笔,想了想,在宣纸上写下: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静香看着纸张上略显难看的字迹,没有露出丝毫惊艳的表情。这几个月来,她已经习惯了李玄霸每天写一句诗词,有时候豪迈,有时候淡雅,有时候忧伤,总之,每一句诗词读出来都很美。
“公子,晚饭已经准备好了。”李玄霸自我感觉良好时,王大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令他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
王大娘三十有四,为人和善,做的一手好菜,深得府里的人喜欢,但李玄霸很怕王大娘,确切的说,他很怕王大娘看着他的眼神,因为那眼神就像一位母亲看着自己的女婿一样。
别人也就算了,但王大娘是静香的母亲。
用了晚饭,李玄霸回到房间,当他将房门一关,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消失,变得极为平静。他走到床前,拿起双锤,随意的舞动几下,重又放回原处,自言自语道:“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就再等等吧,该来的总会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