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裴元庆斩杀几名将领,瓦岗贼不再派人叫阵,而是时常趁夜架起浮桥,不断骚扰洛阳的守军,兵不厌诈,每次敌袭时,朝廷都会派大军涌上城墙,不过三日,守城的将士便露出疲态。
第四日傍晚,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云文都担心瓦岗贼会有所行动,直接住在城墙下的拱洞中。
丑时刚过,瓦岗贼的骚扰再次到来,守城的将士胡乱射了两轮箭雨,城下安静了下来。正当他们以为今日会像往常那样时,几声巨响从南边传来,将小憩中的元文都与其他将领惊醒过来。
“报!瓦岗贼渡过运渠,正在强攻建春门!”
“报!瓦岗贼正在强攻永通门!”
元文都已经来不及思考瓦岗贼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建春门和永通门,他匆忙上了城楼,看着南边燃起的大火,暗道幸亏为了提防王伯当,没有将其他几座城门的守军抽调过来。
城墙上的火把,照亮了城下的瓦岗贼,也将自己的身形暴露在亮光之中,瓦岗贼的箭,不断的收割着守军士兵的性命,投石车将一块块巨石抛向半空中,有的落在城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有的越过城墙,砸到城内,被巨石砸中的将士,幸运的能够留下一条性命,不幸的,则被砸成肉泥。
守军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火箭漫天飞舞,巨弩如同长龙,血腥的气味飘荡在城里城外,像极了人间炼狱。
确定了瓦岗贼的目标,其他各城的将士有条不紊的赶来支援,建春门和永通门的防守还没有出现缺口,但瓦岗贼刚刚攻了半个时辰的城,他们的登云梯、攻城车还在后方,对守军真正的考验还没有到来。
“瓦岗贼到底想做什么?即便加上王伯当的数万大军,他们也不可能攻下洛阳!”赶往建春门的路上,云文都皱着眉头说道。
乘着夜色偷袭骚扰,这是攻城时很正常的策略,半夜偷袭敌营,也并不少见,但大军攻城,显得很冒失,况且瓦岗贼在强攻的乃是洛阳城。
洛阳城的城墙皆是用厚厚的夯土建造而成,抛石车难以撼动分毫,城里尚有近十万大军,哪怕有两万人在保卫着皇城,仍然有八万人可以参战。除了正规的朝廷军,还有更多的百姓也会协助防守。
守军不敢出城,护城河的作用变得微乎其微,城墙外的铁蒺藜、拒马、鹿角木等障碍,也只能减缓瓦岗贼的进攻节奏,以及让他们多付出一些生命的代价。
黎明时分,瓦岗贼以两千条人命为代价,终于扫清了攻城的障碍,然后便迅速退却,令人摸不清头脑。
正在守军以为可以喘息的时候,远方再次出现黑压压的瓦岗贼,他们以盾牌兵在前,直接攻到城下,此时守军才发现,护城河上已经多出许多道路,瓦岗贼竟乘着混乱,挖土填河!
在建春门和永道门之间,到处都是瓦岗贼,登云梯、扶梯倚靠在城墙之上,弓箭手、投石车不断射向城楼,攻城车也已经运到城下。
城墙上的守军不断朝城下扔着滚木、坠石、狼牙拍,收割着攀城贼军的性命,被烧的滚烫的油和粪水,一盆盆倾泻而下,伴随着一声声凄惨的叫声,朝廷击退了瓦岗贼的第一波攻势。
瓦岗贼依然没有给守军喘息的时间,远方又有数万大军如同蝗虫般涌向城门。
如此一次、两次、三次......
“瓦岗贼到底有多少人?”为了节省体力,将士们除了偶尔的嘶吼,一直沉默的做着自己该做的事,但瓦岗贼连续不断的攻城,终于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提出了这个问题。而他所问的这个问题,也困扰着其他人。
“莫非李密有撒豆成兵的本事?”有人嘀咕了一句,然后被身边的校尉一刀砍翻,扔下城墙,这种时候说出扰乱军心的话,谁也救不了他,哪怕他只有十五、六岁。
“将士们,如果你们觉得怕了,就回头看看那些被烧毁的房屋,想想那些枉死的冤魂。”有将军乘着瓦岗贼攻势放缓的时候,大声喊道:“你们的亲人都在城里,难道你们愿意让他们沦为亡魂或者奴仆吗?”
虽然疲倦,但那位将军的话,激起了守军的士气,他们咬着牙,目光狠狠的看着不知第几批的瓦岗贼,默默的擦拭着手中的兵器。
城内的血,染红了砖石泥土,城外的血,流进护城河,让浑浊的河水变成了红色,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刺眼。
“探子不是说,瓦岗贼只有十万之众?”元文都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焦虑的说道:“难道我们猜测错了?王伯当和李密会兵一处,打算强攻这两座城门?”
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因为瓦岗贼至今露面的兵力,远远超过了十万人,从衣着上来看,应该有十五万人左右。
鉴于建春门和永道门的巨大压力,其他各门的守军纷纷赶来救援,终于稳住了局势。
“报!”元文都无力的坐了下来,屁股还没坐热,一名士卒半跪到他面前,禀告道:“上东门外出现约五万瓦岗贼,他们正在强攻上东门,林将军请求大人派兵救援!”
上东门靠近建春门,长厦门靠近永道门,在瓦岗贼强攻时,上东门的守军最先赶到,只留下三千多人,面临五万大军,确实难以支撑太久。
“五万人?”元文都的冷汗又流了下来,不过他很快镇静如初,下令道:“皇甫将军,你带领那一万将士赶往上东门,务必先将他们拖延住,王伯当应该已经现身,我会再派人过去相助!”
“末将领命!”皇甫无逸恭声领命,下了城楼。
哪怕建春门和永道门的战事再激烈,元文都都没有动用那一万大军。因为李密攻的越激烈,越可以证明王伯当已经来了,元文都宁愿多牺牲一些人,也不敢冒险把所有将士都牵扯在这里。
洛阳物资缺乏,面对瓦岗贼疯狂的围攻,滚木、狼牙拍已经消耗殆尽,外城那些被破坏的房屋尚未修缮,还可以勉强拿来守城,可是又能支撑多久?
“李大人,正在攻打上东门的贼军,必然是王伯当,那眼前的十几万贼军,又该如何解释呢?”元文都脸上的皱纹在几个时辰内深了许多,他眯着泛红的眼睛,幽幽叹道。
能战的将军都在守城,连梁啸都被激起了血性,拿着环首刀,跟在罗士信身边,砍杀着随时可能爬上城墙的贼军,城楼下只有元文都、李玄霸、房玄龄以及元文都的两名随从。
李玄霸一直沉默的看着场间的惨烈,大脑一片空白,元文都的问题他已经无力思考,只能摇头答道:“玄霸也想不明白。”
“小人有一个猜测,不知元大人和公子可愿一听?”房玄龄从李玄霸身后走出,对着元文都和李玄霸行了个礼。
李玄霸缓了缓神,看了一眼元文都,见元文都点了点头,说道:“先生请说。”
房玄龄叹了口气,说道:“小人觉得,我们中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