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秋,如果父债可以子还,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宫逸晨不忍看着素秋这么折磨自己,他终于开了口。
素秋无力的声音响起:“做什么也换不来我爸爸的命,不是么?”她像是下定了决心,把手机伸向宫逸晨的方向说:“帮我放出来。”
宫逸晨微微有些颤抖的接过手机,他知道素秋已经打算彻底了解真相了。不安,愧疚,失落……一连串复杂的情绪袭过宫逸晨的心,他打开那段音频资料,点击了播放。
“素问天,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我仇志龙是这么容易死的么!宫长清,你还不开枪?他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秘密,你想背叛陈先生?”仇志龙得意的说。
“长清,告诉我为什么?难道你忘了我们上警校的初衷!?”素秋的眼泪流过脸颊,这是父亲熟悉的声音。
“我……身不由己,这就是我竭力反对你这次出任务的原因。”宫逸晨听着父亲的声音,无力的垂下了手。
“你跟他费什么话!一会被人看见我们就完了,宫长清,你到底动不动手?不行让我来!”仇志龙不耐烦的催促着。
“等等!不用你!”宫长清的声音带着些许烦闷。
“长清,死在你手里我没有怨言。帮我照顾小秋,以后只剩她们孤儿寡母,我不放心!”最后时刻,素问天似乎已经明白兄弟的苦衷,他不再勉强。“爸爸——”素秋忍不住失声痛哭,原来父亲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最放心不下的是她。
“砰”一声枪响,接着传来宫长清愤怒的吼声:“仇志龙,你干什么!谁让你按的扳机?!”
“我看你半天不下手,怕你反悔,助你一臂之力!”仇志龙忽然又惊恐的说,“宫长清,你干什么?想杀我替素问天报仇么?你想让我们的事全部曝光?”接着是一阵沉默。
“我先走一步!”仇志龙说完,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问天!问天!”最后是宫长清凄厉的呼喊声。
录音结束,一切昭然若揭,宫逸晨痛苦的闭着眼睛,他的胸膛因激烈的情绪而不断起伏。
“为什么宫叔叔不救救我爸爸!你告诉我为什么!”素秋晃着宫逸晨的胳膊,像是控诉的泣问。他不知道怎么替父亲回答,因为他也同样不了解原因。宫逸晨胸中积聚的愤懑越来越多,让他有些喘不过气,素秋的手渐渐垂了下去。忽然,宫逸晨握着的拳头重重的砸向书桌,只听“咚”的一声,响声大得让素秋全身一震,接着她听到宫逸晨快速移动的脚步声。
“宫逸晨!你要去哪?”素秋提高声音叫住他。
“去找我爸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宫逸晨忍着右手传来骨裂的痛楚,拉开了门。
“等一下!”素秋一着急,竟然直接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宫逸晨侧目看到她着急着过来,只好暂时关上门。
素秋走到他身侧,慢慢摸到他握着的拳头。她注意到宫逸晨右手本能的轻微闪避,说:“右手吗?你这样要怎么上课记笔记?”
这个时候,素秋居然说这样的话,宫逸晨心里五味杂陈:“我不懂我爸为什么要和那个大毒枭同流合污,一直以来,我只知道他的钱有些不干净,没想到竟然以人命为代价。”这件事不仅让宫逸晨觉得无颜面对素秋,也让他对父亲彻底失望。
渐渐平静下来的素秋比谁都清楚,宫长清是宫长清,宫逸晨是宫逸晨。即使是宫长清真的杀了父亲,也和宫逸晨没有关系,但人是会联想的动物,每当接触宫逸晨就会想到他父亲的事,这才是永久难以释怀的事。然而素秋并不是个糊涂的女孩,刚才的录音明白的显示,仇志龙最终按下扳机,宫长清是迫于对自己有利的形势而没有为素问天报仇,放走了仇志龙。
如果这就是真相,至少比宫长清直接杀死素问天来的容易让人接受。素秋擦干眼泪,说:“你去了能怎么样?他是你父亲,难道你要用这段录音亲手送他进监狱吗?”
宫逸晨愣住了,素秋的话像是一道响雷,震动着鼓膜,让他无可辩驳。的确,即使知道原因,他能做到大义灭亲,拆散目前这个完整的家庭吗?如果不能,问与不问又有什么区别?
宫逸晨转身看着素秋有些肿起的眼睛,说:“你说得对,我什么也做不了!但你可以,用这段录音为你父亲讨回公道!如果明阳市不行,就往上级送,他们应该会派专人下来查这件事。”他想到父亲在明阳市的势力才这么说。
素秋默默地说:“我爸爸已经不在了,我了解一个家庭破碎的悲哀,我不会让你再去经历一次。”
宫逸晨没想到,经历了这些的素秋竟如此为他设想,他扳正她的身子真诚的说:“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还给你一个父亲,但如果我可以让你看到这个世界,如果我的眼睛可以给你,我会毫不犹豫去做。”
素秋面对着他语气坚定的说:“宫逸晨,你听好,你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相反,你帮了我很多,所以你没有必要感到愧疚。如果你一直用这样的心来面对我,那这份感情会沉重的你我都负担不起!”
宫逸晨欣赏的看着素秋,原来她对于爱情有着如此独到的见解。
素秋想到自己和宫逸晨的相遇,不禁感慨的说:“我们两家还真是渊源很深。”
宫逸晨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素秋,更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怎样。
素秋不慎碰到宫逸晨的右手,他下意识的吸一口气,竭力忍住剧痛。素秋随即猜到他伤的不轻,关切地说:“走吧,我跟你去医院看看。”
宫逸晨拒绝:“不严重。”
素秋依然坚持的说:“你不去,我就一个人走去医院。”
宫逸晨没办法:“好吧。”
夜晚昏暗的灯照在两人身上,树影在地上斑驳。虽然被宫逸晨拉着,此时的素秋竟没有了往常的感觉。一路上两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到了医院,医生诊断说可能骨裂,建议尽量少运动,还开了药。素秋听医生这么说,有些担心影响他上课。宫逸晨看着素秋一言不发,便陪她一起往回走。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素秋冷静下来之后开始疑惑这段录音到底是谁录的?为什么神秘人要发给她。如果想对付宫长清,他自己为什么不去?而仇志龙这个杀死父亲的真凶,为什么一直都没有音讯?自己将来要如何面对宫长清?想到这,她的思绪又开始变得纷乱。
宫逸晨同样在思索,父亲为什么惧怕录音里提到的陈先生,以至于放过了杀死素问天的仇志龙。刚才只是凭着一阵怒气,而现在他一点也不想见到父亲。
回到公寓的时候,已是晚上10点多,看着素秋走进门去,宫逸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素秋习惯性的说了句“晚安”,宫逸晨才回了句“晚安”。
宫逸晨回到自己住处时,穆文睿刚关了客厅的灯,正准备回卧室睡觉,看到他手上包的绷带,关切的问:“出了什么事?”
宫逸晨一身疲惫的坐到沙发上,手上的伤不动的话已经不疼了,只是他的心绪一时间无法恢复平静。他把录音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穆文睿,此时的他本来什么也不想做,什么也不想说,无奈穆文睿是他最信任的兄弟,因此便勉为其难的说了出来。
听完事情的经过,穆文睿深邃的眸子里闪着疑惑,站在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他在意的是这段录音的来源。还有是谁发送给素秋的,他的意图又是什么,绝不会只是想拆散她和宫逸晨这么简单。难道神秘人是想借素秋来对付宫长清么?这事的直接受害者是素秋的父亲,也只有她出来指证宫长清最为合理。
穆文睿忽然想到萧元辉和姜培杰的事,都是典型的借刀杀人。难道这次也是?看到宫逸晨心烦意乱的样子,穆文睿坐到他面前说:“这事很蹊跷,你先不要忙着在心里下结论。就算判人死刑也要听解释吧,一切等问过你爸再说。”
宫逸晨此时已经点了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感觉有些呛,可能因为太久不吸的缘故。穆文睿知道宫逸晨平时不吸烟,更不会这么猛的吸。
宫逸晨吐出烟雾,倔强的说:“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他。”
穆文睿感受到他的失落,想了一下说:“明天我和你一块去查这事,你全当帮我,说不定你爸也很后悔当年的决定。”说着他强行拿掉宫逸晨手上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宫逸晨想起父亲的个性,仰头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就算我问,他也未必告诉我。”
穆文睿一脸自信的说:“到时候,你就说替素秋要的答案。”
宫逸晨不得不佩服穆文睿的机智,这样一来,宫长清就没有了拒绝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