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提议推行土断之策,就是借机向琅琊王表明王家对朝廷的忠心,减少琅琊王对王氏的戒心。同时其又推荐堂兄王敦主持土断,一方面非威名素著之辈无法完成土断,另一方面通过土断缓和王敦与琅琊王之间的关系。
琅琊王、王敦均非愚笨之人,自然看清了王导的良苦用心。王敦且不说,琅琊王自是十分感激。司马睿很清楚若行土断之策,非王敦不能推行,而且土断对增加江左财政收入大有好处,实是增加江左实力的良策。
而王敦虽有些不以为然,可考虑到辽东越来越强大,他也不得不选择与琅琊王联合,不然日后不用辽东来攻,江左内部就得爆发内乱。更何况推行土断虽然有损世家利益,但他作为主导者,自然有法子让王家毫发无损。
“不知处仲意下如何?”
“为江左考虑,臣愿主持推行土断!”
吁!看到江左两大巨头终于有了和解迹象,让在场众人统统松了一口气。面对来自辽东越来越大的压力,不少有识之士已经意识到,王敦与琅琊王之间的对立,已严重影响到江左整体利益。
就在江左忙着增加税源时,为了减少伤亡,莫含代表辽东准备进入长安城实施劝降。莫含小心翼翼爬进吊篮,被城头上的秦州兵拽上了城墙。
莫含抖抖衣角,从吊篮中很从容地站了出来,对于即将到来的谈判劝降,他没有感到一丝紧张,反倒像是来长安游玩一般。
“在下莫含,不知阁下是……”莫含上下打量了一下杨曼问道。
“在下杨曼,欢迎莫长史到长安。”杨曼拱手道。
“原来是杨参军,幸会幸会!”
“请莫长史移驾皇宫,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莫含撇撇嘴没有在意杨曼称呼南阳王为天子,反正要不了多久,南阳王就得去帝号伏法。
“既如此请杨参军前面带路!”
从城墙到皇宫不过仅仅数十里地,莫含可以优哉游哉享受路边景色,但杨曼却恨不得这段路永远也不要走到尽头。因为一旦到达目的地,以南阳王为首的秦州系将极其屈辱的同辽东商讨投降事宜。
当杨曼、莫含一行抵达宫门时,门口早有一队鲜衣怒马的宫卫前来接应,打头的正是南阳王的心腹将领张春。
张春恶狠狠盯了莫含一眼后,有气无力道:“陛下请莫长史进去,二位请随我来。”
“呵呵,有劳将军了!”面对张春的恶意,莫含毫不在意,依旧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大殿上,整个殿内除了南阳王跟他的几个心腹外,再无其他人。自从长安北包围,南阳王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被辽东军攻破长安。但也不知怎么回事,辽东军包围长安以后并未主动发起攻击。
每日里站在城墙上的秦州人就能远远看到辽东军大营内,一队队整齐划一的辽东军士兵在操练,那些士兵各个精神抖擞士气高昂,嘹亮的歌声传遍了整个长安。见识过辽东军整齐的军容,犀利的弩炮之后,南阳王对死守长安再也不抱任何希望。
就在南阳王诸人心惊胆颤等待最后审判时,镇北大将军卫朔竟传信城内,表示愿意跟南阳王商讨和平解决争端的办法。
得知辽东有意劝降后,南阳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忙不迭的答应下来。虽然所谓谈判其实就是投降,但南阳王能不能有个体面投降,就得看此次会谈的结果了。
杨曼作为南阳王的智囊,眼下他有点儿摸不清辽东真实意图所在。在他看来,眼下辽东占据着全面优势,只要镇北将军愿意大可立即挥兵攻城就是,用不了多久整座长安就是其囊中之物,何须大费周章派人谈判!
是想借机羞辱秦州一系?还是另有企图?杨曼想不明白,就只能盯着莫含一举一动,企图找到蛛丝马迹,很可惜莫含表现得始终很完美。
“幽州牧麾下右长史莫含,拜见大王!”
南阳王身形一滞,从莫含刚刚对他的称呼,看出辽东肯定不会让其继续当大晋皇帝。虽早料到了这一点,可真当其发生时,司马保心中颇感不爽。
“长史快快请起,寡人曾闻先生之名如雷贯耳,不想今日才得见真容,真是可喜可贺!”
“大王过奖了,含不过一商贾,出身低贱,幸得遇镇北大将军,方有机会一展胸中所长!”
等双方寒暄已毕,交谈内容逐渐回归正题。莫含语气舒缓道:“大王,镇北将军让某转告诸位,希望大王能顺应形势开城投降。”
莫含话语一出,把在场秦州诸将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而脾气有些暴躁的杨次当即忍不住对着莫含讥讽道:“投降?哼!镇北将军未必太小瞧人了!难道你们真以为长安城防是纸糊的?”
莫含闻言立即露出了鄙夷神色,撇了杨次一眼道:“在辽东军眼中,长安城防可不就是纸糊的?”
“好了,都别吵了!光知道逞口舌之利,有何用?”
杨曼一看诸将渐渐被挑起了火气,生怕一言不合激怒莫含,彻底堵死了和谈门槛,忙出言呵斥众将。
见状南阳王忙出来打圆场道:“莫长史莫气恼,寡人手下都是些粗人,不懂礼数让长史见笑了。”
“大王,我也不跟尔等废话了!说实话真正希望和谈的只是镇北将军一人而已,不管是某,还是刘遐将军,我们都不同意和谈。用刘遐将军的话来说,他只需一个回合就能拿下长安,根本用不着什么和谈。”
“然而镇北将军怜惜长安百姓,不忍加诸战争让他们受苦,才派含前来与诸位和谈。废话也不多说,只要尔等愿意放下武器投降,我辽东可以考虑给诸位一个体面的结局。”
“不知所谓的体面结局是什么?”杨曼面色难堪得问。
“辽东不会擅自决定尔等生死,你们最终有没有命下去就得看新天子表现了。”
“新天子?”闻言南阳王、杨曼等人目瞪口呆。
“没错,眼下南阳王退位已成定局,但国不可一日无君,镇北将军认为还需一位宗室站出来继承皇位。至于尔等命运,只能等新皇即位后来处置了。”
“那……那不知镇北将军有意让哪个宗室即位?”南阳王面色不虞道。
“无论从实力还是从名望上看,江左琅琊王都是皇位的唯一继承者!因此等长安战事一结束,包括大王在内的秦州系将全部被送往建邺,日后尔等命运将完全由琅琊王决定。”
“辽东为何让我等去建邺?放寡人回上邽不行吗?只要镇北将军答应寡人回秦州,寡人将立即下旨让守军投降。”
说完司马保满脸希冀望着莫含,他不怎么愿意去建邺,因为那意味着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就算琅琊王大度饶他一命,等待他的也是无休无止的软禁。
“呵呵,不好意思,在辽东消灭掉秦州叛乱氐族之前,大王是不可能回到秦州的。”
见莫含油盐不进,张春非常恼怒地质问道:“那这样我等投降与不投降有什么区别?”
“呵呵,当然有区别,若是尔等坚持不投降,一旦辽东军攻破城池,尔等决无幸免之理!相反投降了,却可以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尽管希望十分渺茫,可总归是有希望不是?”
额!这下南阳王等人彻底无语了,搞了半天,原来辽东的劝降不过是让他们选一个早死或者晚死的结局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