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天,天空还只有泛着鱼肚白,城门之上,白日里猎猎作响的旌旗也和守门的士兵一样困倦不已。
然而这样适合睡眠的时辰,乔筱扬却点亮了藏书阁的灯。
整个房间都镀上了一层淡黄色的光辉。乔筱扬却突然一顿,“你还没走?”
也不知道那人在黑暗里坐了有多久,轻轻摇头。“是走了又来。”
“怎么?良心不安了?”乔筱扬好奇,旋即点点头道:“确实该良心不安,还没教会我瘦金文呢,就要让徒弟做吃力不讨好的事,你这个师傅也太不靠谱了。”
呵呵,季禺无奈地笑了,起身拥人入怀,认真道:“扬儿,你一定要回来。”
乔筱扬挑眉,大方地拍拍季禺,“放心吧,你目前还是我最大的靠山,我一定会回来作威作福的。”
“那么,欢迎你回来作威作福。”
季禺放开了手,站在原地看着乔筱扬离开。
“主上”等得焦急的墨九见乔筱扬离开,立马现身。
“何事?”
“主上,延陵容在帝师府,她说有重要的事一定要见主上。”
“延陵容?”季禺沉吟,随后快速离开了藏书阁。
季禺果然神通广大,不光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藏书阁,竟然还把它也带进了宫!
“嗷呜——”由于年幼,小东西尽管凶狠可看起来还是可爱居多。
“这是?”
来人恭敬地打开笼子,示意乔筱扬抱走它。
“这是雪狼王的幼崽。”
“它是雪烈的孩子?”乔筱扬拿手指戳小东西的脑袋却被它捉住了手指压在了身下。
柔软的触感让乔筱扬觉得熟悉,但小狼对她的信赖和熟悉颇让她吃惊。
那人惊讶地看着小狼舒适地发出呜呜声,解释道:“雪烈……以后,主上派人找到了带走雪烈的雪原,雪烈的伴侣已经成为了新的狼群头狼,它生下雪烈的孩子后我们就带走了幼崽,然后一直让它呆在主母住过的房间里,所以它很熟悉主母的气息。不过它一见主母就对您这么依赖看来也是有缘。”
“季禺让我带着它?”乔筱扬好奇道。
“是的。”那人其实是个驯兽师,“主母别看它还年幼,其实它就算是对上一群狼群也不会落败,真不愧是两个狼王的血脉。”
那人心有余悸地回忆起宫主如何训练出小狼专爱咬断咽喉的杀技,他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个小东西直接跳起来一下咬断了宫里一个高手的喉咙,高手当场气绝身亡,宫主这才满意地让人把它带出来送给主母。
“小东西原来你这么厉害。”乔筱扬惊讶了。
呜呜—小狼轻轻打掉了乔筱扬摸着它肚子的手,霸道地在乔筱扬怀里团了个它舒服的姿势。
驯兽师咽了咽口水,艰难地把想要提醒主母不要触碰野兽腹部的话咽了回去,那似乎是野兽的命门,逆鳞吧?
“还请主母带上它一同去,若遇危险,它定能保护主母。”
驯兽师交代好了才匆匆告退。真是难为宫主煞费苦心,主母不喜欢暗卫跟着,宫主这才让他培养出了这么个煞物。
乔筱扬抱着小狼,向别苑走去,低头看着懒洋洋的小东西,乔筱扬心里复杂莫名,其他人或许以为只是季禺想给她找个玩物,但她明白季禺这是希望她释怀雪烈的死亡。
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乔家事变后乔府她再也没去过的地方就是雪烈的埋尸之处。
有时候,季禺对她心理的把握细微得让她惊讶到有些恐惧。
别苑还是像前几日那样静悄悄的。
乔筱扬刚走近别苑,就有一道粗犷的身影冲了出来。人未至声先闻,“丫头,你终于来了!”
嗷呜——
“哎呦,你这个小畜生咬哪里呢!”
嗷呜——
“小狼。”乔筱扬抱起凶相毕露的小狼,让它巴在她的肩上。小狼这才放软身子,只是泛红的眼睛依然凶狠地看向鲁达。
“你大爷的,这是个什么东西?个头不大怎么这么凶狠?”
“这是雪原的雪狼吧。”卢萧缓缓踱出来,“看它的样子应该还是狼王的血脉。”
“凤如华呢?”乔筱扬口气不善,想到凤如华非让她送他们出城她就觉得他绝对是不怀好意。
“筱扬果然守约”凤如华这才姗姗来迟,感兴趣地看着小狼,“怪哉,奇哉,苓国离雪原不远,我见过不少人想要驯服雪狼,可从来没见有成功的。不知筱扬是怎么做到的?”
“看缘分。”回答得不能更敷衍了。
凤如华挑挑眉,看着小狼笑得不怀好意。嗷呜,小狼对凤如华龇了龇牙。
这东西绝对是季禺养出来的!这看不起人的表情简直学了个十成十!凤如华黑了脸。
帝师府,延陵容坐在大厅,毫无不耐地等待着季禺。
“公主,帝师大人回来了。”
听到下人的禀告,延陵容笑着起身,掩下了眼底那丝焦急。
“下官拜见公主。”季禺冷淡地冲着延陵容行礼。
“帝师请起。”延陵容笑吟吟地与季禺一同坐下。
凤如华,东风我已为你借来,就看你是不是真的早已万事具备了。
另一边,凤如华四人毫无阻碍地离开了皇宫,一路上,什么风波也没有,顺利得让人惊讶。
这不,“太子,我们这一路也太顺利了吧?”难为连鲁达这样的粗神经都注意到了。
“意料之中。”卢萧高深莫测道。
鲁达不死心地凑到乔筱扬跟前,“丫头,你这么聪明你肯定知道吧。哎,大爷我还就不愿意求某些阴险的小人。”
乔筱扬笑了,点头道:“嗯,就冲着你那句小人我也得给大爷好好解释。”
“来来来。”鲁达竖起了耳朵。
“很简单。”乔筱扬难得没有吊人胃口,“我们能走得这么顺利是因为季禺让国主验证了一个消息,那就是苓国现在真的已经落在了二皇子手里。”
“那这又怎么样呢?”
卢萧看着鲁达的蠢样突然后悔把他带到滇国来了,这真是丢人丢出疆了。
乔筱扬不嫌弃地解释道:“国主会对太子‘格外关照’就是想要与苓国结盟,现在太子已经失势了,那再捧在手里就是个烫手的麻烦。所以这皇宫,国主是巴不得你们早点离开。”
鲁达终于明白了,睁大了眼:“这……也太翻脸不认人了吧。丫头,爷欣赏你,对你们国家的国主都能这么……咳咳,心直口快。”
乔筱扬暗翻白眼,不在乎道:“反正你们也没机会在国主面前告密了,总该让你们走得明白点。”
鲁达听了极其怪异,总觉得这话虽是没错,可怎么这么不顺耳呢?
一旁卢萧已经彻底不对鲁达抱希望了。
在宫中的一段路四人可以说是走得极为轻松,甚至有说有笑。然而一出宫门,卢萧的脸色就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同样,凤如华虽然脸上没什么变化可眼底分明升起几分警惕。依旧大大咧咧的恐怕也只有鲁达了。
许是终于发现气氛变了,鲁达放低了声音问:“太子,我们该走哪条路?”
“不知赛诸葛的临江仙有何高见哪?”凤如华笑眯眯地转向乔筱扬。
“都是诨名而已。”乔筱扬跟着打哈哈。
“官道最近。”卢萧终于忍不住开口。“就是会有二皇子的埋伏。还有就是可以走水路,沿着护城河到外郊。”
“出城的路无非就那么几条”乔筱扬忍不住泼冷水,“如果是我,我绝对会在每一条路上都设下埋伏。”
“别担心”凤如华笑得风华绝代,“我二皇兄可没筱扬那么聪明,也没那个魄力。”
“所以呢,你们打算怎么走?”乔筱扬根本不担心凤如华三人的死活,二皇子还不敢在城内设埋,而她只负责把三人送出城,所以埋伏陷阱都是为他们三人准备的,与她无关。古人说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卢萧和鲁达走水路,所以你们从这一条道走。”凤如华道,“至于我,我走官道,所以还得麻烦筱扬带路了。”
“是。”
“是。”
鲁达和卢萧两人利索地离去,让乔筱扬看得膛目结舌。
“凤……如……华”
“怎么啦?”
“他们真是你的随从?”颤抖着手指。
“是啊。他们跟着我快十年了。”
“那他们就这么把你扔下了!!!”声嘶力竭。
“这不是为我们营造独处的机会嘛。”凤如华冲着乔筱扬眨眨眼,笑得极为暧昧。
乔筱扬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低头,乔筱扬颇为真诚地看着小狼。
小狼,你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凤如华绝对不是人,他就是一个明晃晃的箭靶子,而起还要不怕死地走在官道上,高喊着快来杀我吧!我活得不耐烦了!敢问各位看官有见过如此嚣张的箭靶子么?这样的存在还不死,那简直就是天理难容好吗?!
“筱扬?”凤如华笑得极为温柔,“我们上路吧。”
“太子先请。”乔筱扬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心里苦不堪言。
季禺,你真是要把我坑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