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皎皎月光下,季禺一袭白袍,翩然而去,带起的清风仿佛令月光也有了涟漪。
也许此后的儿女情长,国家兴亡就在这一刻谱下了序曲的哀哀长调……
另一边,乔筱扬回房后,蓝田收拾时不解地问“小姐,你的衣袖怎么沾了茶水,咦,还有些血迹呢。”
“定是我刚才取衣服的时候染了手指上的血”青霜放下床帘道。
在滇国让皇室见血是禁忌,他竟然真是救了我,似乎,或许,下次我该道个谢?乔筱扬默默想,双颊有些发烫。
第二天,京都风传国主极为倚重的镇远大将军在朝堂上公然顶撞了国主。
有好事的大臣下朝后与妻儿乐不开支地描述当时的场景。
当日,朝堂上的气氛格外凝重。
在众官到达前,一身官服的乔铮就已经诚惶诚恐地跪在殿上了,只见他伏身不起,双手更是成臣子礼放于地上。
见着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如此姿态,众官不动声色地相互交换着眼神,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乔铮这是因为破不了贪污案这才伏案请罪。
果然,国主一出现脸上就明显带着愠色。
但大将军却视若不见,振振有词:“国主圣明,不可听信谗言,工部侍郎私自挪用军饷的罪名以及沛州知府贪污受贿的罪名并不成立。国库乃是一国之本,关系民生,军饷与灾款实是难以分得清孰轻孰重啊,工部侍郎先发放了赈灾银而缓后军饷也是灾情急于军情的关系,情有可原。”
“那你怎么解释朕批了五千两的灾银工部侍郎却私自发放了一万两,沛州知府也是胆大妄为地收了一万两,足足贪墨五千两。”
“国主,这其中恐有冤情,臣查明李侍郎接到的旨意确是发放一万两。”乔将军坦然地直起身来,一脸正气。
“满口胡言。朕自己下的诏书朕自己还会不知道吗?”
“此事,臣——”乔铮一脸为难,犹豫难言,“此事实在……还请允许臣私下启禀国主。”
“此事有什么不能当堂说的?朕让你现在就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得隐瞒。”
乔铮只得领命,一旁早已竖起了耳朵的大臣们也是放心地重新眼对嘴,嘴对心,默默侧耳。
“国主先后颁下两道赈灾五千两的圣旨是否属实?”
“那又如何。”国主不假思索道。
“唉——”乔将军一声长叹令全心贯注听着的臣子们心都被提到了半空,“这整件事错就错在内阁”。
一旁,内阁王阁老惊地魂都飞了,飞快出列站好,“乔将军慎言。”
“臣自是有证据的,请国主传上两道诏书来一观。“
国主允诺,示意一旁的内臣。
“因沛州灾情严重,圣心虑民,特拨发五千两于赈灾之用。”
“因沛州灾情严重,圣心虑民,特拨发另五千两于赈灾之用。”
内臣一字一顿地清晰念了一遍两道诏书。
两道诏书内容一模一样,只是第二道上竟无故地多了一个“另”字。
“国主明鉴,内阁不慎多加了’另’字,这才有了此后的乌龙,五千加五千正是一万两整。故臣认为工部侍郎与沛州知府均无罪。”乔铮一等内臣念完就上谏道。
“如此说来,确是内阁失职,王阁老一年俸禄充交国库,其余内阁臣子罚半年俸禄,工部侍郎与沛州知府判无罪释放吧。”国主脸色稍缓。
“如此过不在两人,那么工部又是何故迟迟不交那三万两军饷,难不成还有其他人以职责之便贪下了国银”,说着国主重重一拍案几,一脸怒气,至于国主的心里到底有几分怒意,还是心照不宣吧。
为两人洗脱罪名已成,借机敲打一番某些愈来愈胆大的人也并无不可嘛。
“李侍郎入狱后工部由谁管辖的,出来解释。”
群臣里,一道颤抖的身影快步而出,跪伏不起,“臣失职,工部定会早日交出军饷。”
国主冷哼一声径自离去,那官员惨白了一张脸,想起昨晚自己取了记录着三万两军饷的账本藏在书房的暗格里,第二日起来却发现被烧了个精光就冷汗淋漓,他当然不相信是他自己拿出来放在书案上不小心走火被点燃了那么简单。
现在再不交军饷,国主定严惩自己,而且能够把罪推脱给李侍郎的账本也毁了,世家一派虽然许了自己成功陷害李侍郎后的好处但也要有命拿不是,自己回去后还是赶紧砸锅卖铁凑银子吧。
世家一派的臣子当然不甘心,但见国主已经离去不想再议,他们也只能暂歇作罢了。
所有官员都已匆匆离去,反而是乔大将军走在最后。
乔提督也故意落在最后,见人都已走空,急忙凑到他身边,“乔大将军真是好演技。”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乔铮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知道自己的族弟最是擅于观察自己的神色,两人不是同胞但偏偏长相有极多相似,性格也相合,在家族里两人走得最近也极为交心。
“别装了,你老小子眼睛里的笑意藏也藏不住,我敢打赌,国主一定早就知道你会在殿上说什么了。”
“乔半书逢赌必输,这次倒是赌赢了,可惜没下注,乔大将军在殿上直言可是威风,只有我被扣了一年的俸禄,谁叫我没个伶俐的女儿呢。”
说着,王阁老捋着胡须踱出了殿,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都是一股子酸味。
平淡的生活总是很容易过去。
乔筱扬刚避过青霜偷跑出来就被乔云谨逮了个正着,“筱扬,你再这么逃避女红,莫不是以后的嫁妆还要让别人替你绣?”
“兄长还未娶妻,筱扬哪敢先出嫁?杞人之所以忧天,不就是想的太远了吗?”
“你啊”乔云谨无奈地摇摇头,“我身患顽疾,又有哪家的姑娘会愿意嫁给一个朝不保夕的……”
看着乔云谨眼里的晦涩,乔筱扬一阵心酸,兄长明明精通兵法战略,武艺超群,可偏偏因为顽疾终生都难以上战场,真是天公不平。
“壮志未酬三尺剑,沙疆空隔万重山”莫名地,乔筱扬想起了这句诗,喃喃出口。
乔云谨的听力向来灵敏,闻言只觉得心中一震,不是没有人真心或假意地称赞自己有治世之才,但只有乔筱扬这句绝句道尽了自己的惋惜,世人皆以为作为太子伴读的自己是神驹遇伯乐,但其实乔云谨颇有几分怀才不遇的郁郁不平,比起朝堂,他更向往驰骋战场,如果没有为自己的病躯所累。而看破自己心思的竟然是一直神智不清的乔筱扬,也许真是慧极必伤……
“你啊,总是有理。不过今天是乞巧节,就带你出府逛逛吧。”乔云谨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对信任、亲近之人才有的随意和真实。
“真的?”闻言,乔筱扬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到底还是女孩子,果然喜欢这些。
乔云谨欣慰地摸摸乔筱扬的脑袋,想到了自从筱扬醒来,一直都是仪度大方,乖巧有礼,从不向父亲和自己提任何要求,偶尔撒娇卖乖也是为了让自己开怀,这般乖巧倒让人忘了她也不过十六岁,还是其她女孩子向着父兄撒娇任性的年龄。
顿时乔云谨只觉得更心疼自家乖巧的小丫头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