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亟宫主凉凉地看着乔筱扬动筷,终于脸色初霁怒渐消,这才移尊驾在她身边坐下,嫌不舒服又转而侧卧在了床上。
“国主的诏旨已下,我是真的没有办法阻止了。”吃饱喝足的乔筱扬看着身边占据了自己大半张床铺的人,一脸坦然地承认自己已经无计可施。
然而毓亟宫主却突然语意一转:“扬儿真的不想嫁给延陵扈?国中不知有多少女子梦寐以求想要加入扈王府。”
“确实,扈王爷英俊潇洒,身份尊贵,嫁给他怎么算也不是一桩亏本买卖。”乔筱扬恍然大悟似地点点头。
对面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面具下一双纯黑的眼瞳里渐渐冻结起玄冰,整个房间里突兀地刮起一阵寒风。
然而某人还毫无察觉地继续道:“我竟然才想明白,幸而我还没来得及寻死。既如此也无需劳烦宫主了,夜色浓重,还请毓亟宫主赶紧回宫歇息吧。”
整个房间都凝结着一股摄人的冷意。
一声不屑的冷哼,侧卧的白色身影瞬移了几次,由于修炼到了花影遥的高深阶段,看的人眼里只剩下一抹白色闪过。
眼见人几乎要从窗口跃出,乔筱扬暗惊这下玩大了,连忙不顾形象地扑过去,死活不放手终于堪堪把人阻拦了下来。
“扬儿不是要嫁给延陵扈吗?怎么现在又对我投怀送抱了?”毓亟宫主的眼里哪有刚才的怒意,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乔筱扬再狡猾也斗不过宫主这只妖孽。
“你,你”察觉到毓亟宫主自发自觉地搂上自己的腰,乔筱扬的脸上立时烫成一片火烧云。可惜先扑人的是她,两只手好巧不巧落在人肩上,看着像是伸手环在对面人颈间的乔筱扬怎么看都是邀拥的一方。
“扬儿无需如此,这些事还是由夫君主动为宜。”毓亟宫主在乔筱扬耳边调笑,轻轻吹出的气流让小巧玉白的耳朵染上了绯色。“待君长发及腰……”与吾举案齐眉可好?毓亟宫主轻声念着,修长的手指插入乔筱扬披散着的长发间,爱恋地抚摸,毫不掩饰对这头云锦一般的青丝的别样喜爱。
虽然此时的情景颇为暧昧,但乔筱扬丝毫没有觉得毓亟宫主对自己轻浮,反而感到一种心安,仿佛在这个人的怀中,自己就是受到维护的,可以肆意妄为,可以不计后果。
乔筱扬慢慢停止了挣动,反而把手收回来缩放在那人胸前暖着,甚至还挪了挪身子寻了个更舒服的位置。
月光下,白衣男子放任怀中的女子把有些冰的手放于自己的心口,温柔的笑意溢出那张冰冷的银狐面具。
“嗯——仔细想想,重婚犯了女戒的三大出,我还是乖乖做我的宫主夫人吧,虽然宫主很差强人意。”
“呵呵”白衣男子忍不住轻笑,丝毫不以为忤:“多谢扬儿不加嫌弃。”
“那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在滇国至今未曾有毓亟宫难为之事。”
那就是有办法了?乔筱扬放心地不再多问,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对毓亟宫主的信任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深植。
“殛真是你的名字吗?”突然乔筱扬如神来之笔般地发问。乔筱扬某些突如其来的想法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这些无奈的人中显然不包括毓亟宫主。“可以算是也可以算不是。”没有坦白但也没有欺骗。
“那就算不是。反正你总是一身白衣,以后就叫你白美人好了。”乔筱扬伸手勾起毓亟宫主的下巴,一副流氓调戏美人的样子,“白美人儿,给大爷笑一个呗,今夜爷就翻你的牌子了。”
敢这么调戏世人既惧又畏的毓亟宫主的,恐怕全天下也只有乔筱扬一个人了。当然如果墨九在场,估计他会二话不说直接拿手里的冷渊剑把某人的爪子剁下来。
“呵呵”,依旧是轻笑,在外人眼里冷漠残忍得不近人情的毓亟宫主竟丝毫不以为忤。
乔筱扬收回手,点着小脑袋,“调戏美人果然别有一番风味,怪不得你老是戏弄我。”
“调戏美人确实是人间一大乐事,可是扬儿……”语气里带着调笑。
“难道我不算是美人?”乔筱扬危险地挑眉,这幅皮囊与在现代的自己有九成相像,都是雪肤柳眉,樱唇若点,若这样还不算是绝色那天下间就没有美人了。
“扬儿自然是绝色佳人,既然扬儿翻了本座的牌子,那今晚就由本座侍寝吧。”毓亟宫主揽过人,花影遥一运转,不待乔筱扬回过神来,连人已经躺回床上。
“你回你毓亟宫的寝殿睡去,我这张小床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乔筱扬耳根一热,声厉内荏地瞪着拥着自己的人。
“说了侍寝,本座岂可食言?”话落,锦缎被子轻轻巧巧地扬起,严严实实落在两人身上。
夜已深,正是好眠时刻。窗外,树影隐隐绰绰,宁静的草丛间虫鸣已歇,如薄纱一般轻柔荡漾着的月光散落一地,是如此的温柔缱绻。
果然到了第二天,那人早已不知所踪。一回生二回熟的乔筱扬一脸淡然地从床上坐起来。咦?突然发觉自己的手边还压着张字条,乔筱扬拿起来近看,上面只写了两个字:季禺。
季禺?那个滇国最年轻的帝师?乔筱扬满心疑虑,毓亟宫主为何要特意留下纸条嘱咐自己去寻找此人呢?
众人皆知,帝师季禺是天纵奇才,而且来历颇有些神秘,没有人知道他的家世如何只知道季禺十岁进了院试,次年由于太傅举荐免了乡试,一年后参加了当年的科考,一举成为当年的状元,他金榜题名时也不过十三立冠而已,其后五年季禺一直在渝州担任府尹,几年间政绩斐然,为官第六载时获得国主的赏识被破格拜为帝师,前程似锦,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一国之帝师,此人可谓人中英杰,麒麟之才。
不过乔筱扬对这个季禺可没什么好印象,上次为了解决军饷一案,国主夜访乔府,随行的人中就有季禺,当时他可是把一整杯热茶都故意洒在了乔筱扬的身上,所以这梁子可算是结大了。
但宫主大人亲笔留书,她又哪里敢置之不顾呢?而且恐怕只有找到这个季禺才能解决赐婚一事了。只是季禺这个帝师此刻应该在朝堂上她又该怎样才能见到他呢?
朝堂之上,晨钟三鸣,早已到朝的群臣纷纷各列其位,由着官阶高低由上而下排位,左为文臣,右为武臣。
“下官拜见国主,国主万福无疆。”群臣下拜。
“众卿平身。”国主微微抬手,面有喜气,“今日早朝之前,寡人有一喜事宣布也可与众卿同乐。扈儿大婚在即,当日众卿都去扈王府喝杯喜酒吧。”
“恭喜国主,恭喜扈王爷。”尽管这消息朝上的众人早已知晓,但在场无一不是一脸惊喜。
众臣都是抓住一切机会在国主面前说话,妙语连珠道喜的同时参上点政绩汇报不也无可厚非嘛?唯有一人自始至终没有道喜而且神情淡漠,只见那人左眼角下的黑色泪痣因为一抹淡到极致的笑意带上了莫名的意味,似乎是暗含嘲讽?
看他的位列,在国主左侧最前,这正是帝师该站的位置。
听着众臣千篇一律的奏言,一身深紫色朝服的年轻男子束手站着,连一丝眼光也欠奉正陈词激昂的大臣。周遭也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在朝上和其他臣子显得极其格格不入的男子。
在庄重的朝堂之上,以这幅明显神离的样子站在国主近前,群臣竟皆是神色无异,眼神恭敬,似乎他这样不发一言才是正常,甚至连国主也丝毫看不出不虞,毫无训斥,真可谓一道奇观。
不得不说,这位滇国最年轻的帝师实在浑身都是谜团。
大婚可喜?季禺纯黑色的眼瞳深处闪过一丝笑意,据他所知,某只小狐狸可绝对不会这么乖乖听话,这婚成不成的了,或未可知啊……
“散朝——”早朝结束了。
内侍扶着国主回了御书房,众群也三三两两地向外走去,然而奇异的是所有人竟只走右边,不谋而合地把左边的道路留了出来。
左边的道路上,一道深紫色的身影缓步而过,丝毫未在意一旁低头示敬的臣子。
见到人走远了,才有低声的交谈传来。
“今日国主竟然没有留下帝师议事?”
“确实奇怪,帝师今天似乎急着下朝啊。”
“我也有同感,或是帝师有什么急事罢了。”
国主信任倚重帝师早已是众所周知,因而帝师府能够坐落在离皇宫最近的地方也无人惊异。帝师被赐下这座府邸已有三年,只是从没有人被邀请进到帝师府中,甚至连帝师府里的人也很少从里面出来,因而外人对帝师府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然而今天,如铁桶般让无数探子无计可施的帝师府却意外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