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恩就在这一瞬间睁开了眼睛,看到漆黑的卧室里一个男人俯身颤抖着解她的衣服。她尖叫一声捂紧了胸口,坐了起来。
“咏恩,别怕!是我。”郑南按住她的颤抖的肩膀。
咏恩拉拢睡衣,手忙脚乱地扣上,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才一会,你睡着了。”郑南俯下身来拥她入怀里,就像从前一样。“我怕你走了,就提前出院了!”
咏恩像触电似的闪过一边,爬下床:“原来,吓我一跳!我……去睡书房。”
她的动作刺痛了郑南的心,他拉住她的手,看着她:“咏恩,你真的下定决心要分开?”
咏恩反问道:“你现在后悔了?”
郑南倔强地拉着她的手:“我不答应你离开我。”
咏恩逼视着他:“放手!”
郑南看她那么坚决又痛苦的表情,凄凉地笑了笑:“你已经把我当仇人了?”
还是不放手。咏恩没有说话,只伸出手来端住被他握住的右手,然后狠狠地咬下去。他依旧不松手,她猛地加重牙齿的力度咬下去。咬得那么痛,他还是不松手,一动也没动,只傻傻地像孩子一样看着她。末了,咏恩感觉到唇边的一点腥味,松了手,跌坐在地上。她瞅着郑南那张惨白的脸,那溢出血的手,却是痛在自己心上,仿佛咬伤的是自己。
这一刻,她用尽了爱他的力气去恨他。这种恨意又融化在自己身上,让她觉得有错,她和郑南也是一起错了,郑南的痛苦与矛盾感受,她也一并吸收了过来。
不管原不原谅,她依然是爱他。
她依然爱他。
郑南蹲下身来,把右手晃到她面前,说:“你要是难受,继续。”
咏恩绝望地摇摇头。
郑南从地上抱起她,像抱了一个抽空了灵魂的木偶。黑暗中,她的眸子里有阴冷的一点光,像一点冰霜只寒到他心里去。他慢慢地,探索着去吻她的头发,吻她的脖子,沉默无言地试图用身体接触打开她纠结的心,建起两人之间的感情的桥梁,直到冰凉的手指触到一行热泪时,他终于绝望了。
他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关上门出去。
一整夜,他们俩都没有睡着。咏恩听到书房里的他不断翻身,她自己又泪流满面了。他的拥抱和吻触到了她心的最底层,最软弱的地方。她能敏感地感受到这种软弱,以致于她猛地惊醒,抓紧拳头想——一定要趁早搬出去,搬得远远的。
一起渡过了很多快乐日子。如果以这些天发生的事来想,那以前大概也是错的。
两人在一起生活那么久,已养成了一种生活习惯。她习惯每晚勾着他的手睡,听着他重重的吸气声入眠;习惯他沉默时,会突然袭来的深情款款的吻。习惯每天刷牙时看到他在一旁刮胡子涂着满脸泡泡,两人对着镜子像孩子一样嘻闹。
那样安逸的幸福,渐渐麻痹了她对男人的警惕,对世事的敏锐,眼睛甚至已经变得混沌。所以面对变故,现在才会措手不及。
咏恩有点不愿接受即将失去郑南的现实。不过,她觉得她早失去他了。他若爱她,就不会有夫之妇鬼混。
咏恩打电话给芝芝:“你现在还是一个人住吗?在找到房子之前我想住你那,愿意否?”
芝芝说:“好,随时欢迎你。我那里有两个房间,要想和我同枕同眠都行。”
咏恩说:“我要过几天才能搬,因为东西还没清完。”
咏恩下了班去看芝芝的房子。
碧福园偏市郊,环境不错。香樟树交织成荫,草坪似小豆腐块一样整齐干净。芝芝住的楼房不远处还有个以小荷花池为中心的小花园,正开了几朵睡莲,有淡淡清香。
房子有一百多平,装修得简洁大方。正中央挂着芝芝的婚纱照——一个人的。咏恩突然想,不管生活多好,没有爱情,孤单的生活始终不是幸福的。
住这里唯一的缺点就是坐车不方便。芝芝:“早上,我可以开车送你一程。”
咏恩没有说话,只叹息了一声。
芝芝知道她又为自己的现状感到遗憾了,便笑着说:“这房子贷款还没还清呢,只是个房奴啦。我那会和大头分手时,就是因为他不努力不实在。现在社会爱情婚姻的变数太大了,靠自己努力打拼更实在稳实点。”
咏恩笑着说:“是啊——你收获很大。四年了,我又回到了原点。”
芝芝拿了钥匙给咏恩,约好下周日搬过来。
其实这两天就可以搬家。咏恩觉得芝芝的家对自己而言是个陌生地方,从自己的家里搬出来再到一个新地方,还要在心理上做点准备。她总是这样的,不轻易接受一个人一个地方,一接受就全盘陷进去,难以全身而退。比如,从毕业到现在就在弘点做了五年,外面也不是没有更好的,但她就是眷恋这种熟悉的感觉。
咏恩回去了一趟,把要搬东西又提了一些到客厅,走了几圈,突然脑袋瞬间短路似的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了。倚在门前,望着眼前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行李,感觉跨出这道门就像要跨过万重山似的沉重,心口有颗钻子钻了起来,她觉得痛心——哭了出来。
她觉得踌躇。正如那一次搬进来时,她边清东西边忧心冲冲地说:“唉,要是和你分手了,岂不是又要搬很多东西走?”
郑南说:“不准悲观!你进来了就别想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