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茗薇同样着急,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却也无法平静等待。
她一步朝前走去,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试图化解眼前这莫名其妙的气氛,道:“小姐,你方才不是说有话要和正妃娘娘说的吗,此刻莫不是太激动,把此行的目的给忘了?”
说话间,茗薇的手在下头悄悄捏了捏青墨的手指,那动作既是暗示,又是提醒。
两人间的默契不言而喻,青墨立即醒悟过来,抬起眼看向慕希,道:“妹妹,可否进屋说话?”
慕希也是明事理之人,见青墨面色凝重,知晓事情一定非同一般,她便将身旁的丫鬟支开,拉着青墨走进里屋。
这是正妃娘娘的闺房,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青墨终于松了口气,身子也不像方才那般紧绷。
此刻的慕希渐渐将思绪捋清,她拉着青墨的手便不放开,一双明亮的眸子死死盯住青墨,“姐姐,你快告诉我,你进这宫里来,是否有特殊的目的?需不需要妹妹帮忙?”
青墨没有立即回答,而且仰头环视这寝殿一周,看那床帐上一朵牡丹绣得娇艳,她浅浅叹口气,道:“这锦华殿果真如传说中那样华美,比起茵萃殿来,确实更胜一筹,谁能想到,那一日我俩同一屋檐下谈天说地,这一日,我俩也能隔道而居,不过数百步的距离便能相见,看来老天果真有此安排,想让我俩携手并进。”
这话中真意稍稍琢磨便知。
慕希恍然大悟,却仍有一层迷雾飘散不开,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小声道,“姐姐的意思是,你如今住在茵萃殿?你也是入选的皇子妃?”
她瞪大眼睛,这一句话刚脱口而出,却又立即否定,“不对不对,我昨儿听说入选的侧妃娘娘姓夏,是吴城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姐姐不是安氏之人吗?”
她的眉头紧皱着,那份疑惑与轻微的惊惶,像是对她自己的不信任,而非来自于青墨。
任凭心中有多不忍心隐瞒慕希,此刻的青墨也必须镇定必须狠心。
若是不对慕希说谎,就是将自己与戚子风扬的秘密放到阳光下,谁都无法保证能挡得住旁人偷窥的眼睛。
青墨咽了口涂抹,说谎对她来讲不是难事,只是要对一个如此善良的人说谎,她仍有些顾虑。
“安氏如今的处境很是危险,我化名到这宫中来,正是希望能得到大皇子殿下的眷顾,若有一日惦念着我与他之间的夫妻情分,可以帮忙救出安氏之人,我在南浦国早已无依无靠,这是走投无路时的下下策……”
青墨说着,缓缓低下了头,鬓角的一缕发丝飞扬起来,横在眼前,遮住眼中的万千情绪,也遮住她心中的那份不堪。
这漏洞百出的话语,不仅得到慕希的信任,更是得到她的同情。
慕希再次拉住青墨的手,眼中含泪,“姐姐,我早说过,你可把我当做一家人,若有任何需要,皆可求助于林家,为何要为难你自己呢?”
青墨浅笑,“林家早已帮我太多,这一次我想靠自己,安氏之事很是复杂,若是牵连进林家,我死也不会瞑目……”
话还未说完,慕希的手已伸到眼前来,捂住青墨的嘴,她着急的直跺脚,“姐姐这是什么话,这大好的日子不许说如此不吉利的言语,既然姐姐已经入宫,也已成为皇子妃,那未来的日子里,咱们更可以姐妹相称,这一次若姐姐再有需要,必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晓,不许再一人承担,可好?”
她如此真诚,当真让青墨无地自容。
许久之后,青墨打起精神来,淡淡答应了个“嗯”后,便不再说这事。
而是换了个话题,她笑着看向慕希,问道:“我的事说完,该说说你了吧,你为何也出现在宫中,还成了正妃娘娘,为何当初从未听你说起过想要进宫之事?”
说到此,慕希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有气无力道:“别提了,我也觉得奇怪,为何突然间我便成了这娘娘,一切都仿佛在做梦一般。”
她长叹一口气,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那窗外自在飞翔的鸟儿,心中竟有几分羡慕。
“其实,爹爹早已得到大皇子殿下要选妃的消息,他前一次去塞外,也正是在为送我进宫做准备,后来我才知晓,爹爹一直有这打算,从小尽心尽力培养我,如此高的要求对我,目的正是这一个,他要我进宫,要我成为皇子妃,乃至成为未来的皇后。”
这话一出,连青墨都吓了一跳,连忙四处看去,生怕隔墙有耳,怕有心人会将这话听去,若是传扬出去,那对慕希可是巨大的伤害。
虽说以慕希眼下的身份来讲,皇后之位确实非她莫属。
可在这复杂的后宫中,把野心挂在嘴边,是将自己推入火坑的罪魁祸首啊!
青墨连忙拉住慕希,面色严肃,“妹妹,这话今日在这闺房内说说便罢,在外人面前可千万说不得,你如今是皇子妃,便只能做皇子妃该做的事,什么太子妃,什么皇后,那是后话,不得再提。”
她也是急了,不愿看慕希陷入危机中去,便顾不得那么多,略显严厉的劝导起来。
慕希起初一愣,随即便笑得明媚,“我早说过,姐姐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有姐姐在的地方,我便什么都无需担心,因为姐姐可以随时提醒我,不说错,不做错,太好了,原以为咱们又得分隔两地,谁曾想到,现如今的我们竟还能在一起说话,竟能……竟能嫁给同一个男子,这还真是缘分呀……”
说起那个男子,慕希的脸毫无预兆的红了起来。
青墨的心中有几分苦涩,与慕希同为这皇子妃,若真能同一屋檐下携手共进自然是好事,可……
她的最终目标,不也是皇后吗,若坐不上皇后的宝座,那戚子风扬的一切便也成空,他断不会如此轻易的放弃。
可若是青墨要去争皇后,那慕希自然也成了对手。
这样……该如何是好呢?
这世间果真处处是难以选择的分岔路,究竟往那走才是正确之道,或许只能舍身赴死,才能见到答案。
青墨面色凝重,慕希却低下了头,脸颊越来越红。
方才提起千式离,那情绪便如翻江倒海似的,停不下来,愈发汹涌。
青墨发现她这一异样,突然笑出了声,觉得这样的慕希甚是可爱,她打趣道:“怎么,想到大皇子殿下了?昨日他留宿在你这,你们……可好?”
慕希哪里有青墨那样厚的脸皮,可将这闺房之事坦然脱口而出,她一个转身,将头埋得更低了,“姐姐别再嘲笑我了,我……我哪里说得出口!”
这娇嗔的模样,起码证明她的心中是愉悦的吧。
不知为何,青墨稍稍安心些,继续道:“看样子,妹妹是很喜欢大皇子殿下的?”
“喜欢?”慕希重复这两个字,突然愣住,“是喜欢吗?昨日我与他初次相见,甚至来不及说几句话便将一切尘埃落定,今日他走得早,我更是无从了解他,这样……算是喜欢吗?”
算是喜欢吗?
青墨也无法回答,这是在心中感慨,这宫中的女人啊,大概永远都没有选择爱情的机会吧。
即便是成为了妃子又能如何,当真有爱情吗?当真是幸福的吗?
她不知道,心头突然的涌出无限的恐慌来。。
慕希转身,看向青墨,目光深深,“姐姐,你可记得,那日在我家中,我曾说过,我想要一份爱情,想要那个与我相伴一生的男人,还有那幅画,那是我的憧憬,是一个梦,一个好遥远好遥远的梦,如今……这梦大概已经破碎了吧。”
那幅画,青墨还记得,她曾为那幅画提过词,慕希在画中描绘出她所有的向往,那个在眉目深邃的男子跃然画上,大概也无数次的出现在慕希的梦中。
只是……那人不是千式离。
说到这,慕希眼色一亮,走到一旁从一个紧锁的箱子中翻出一个卷轴,将其抱在怀中,神秘道,“这幅画我一直随身带着,上头有你的题词,我很珍视。”
她将画轴打开,那幅画一点点映入眼帘。
还是那日的模样,墨迹经过时间的发酵,显得更加幽深。
直至整幅画完整摊开,青墨却心中一惊,一把抓起画,不由分说的将其重新卷起,看向慕希,严肃道:“妹妹,你听我说,这幅画交给我来保管,以后无论在哪,你都不能再向别人提起它的存在,明白吗?”
慕希当然不明白,她甚至被青墨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我的画,我为何不能向别人提起?”
青墨没有解释,只是再次强调,“你听我的,若你仍想在这宫中平平安安,就必须将画交给我来保存,你放心,我不会损坏它,我会将你的这个梦完整存留下来,等待实现的那一日。”
画上有青墨的题词,即便是送给她,慕希也并不心疼,只是这不清不楚的言语,让她疑惑万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