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僵跪在地上很长时间了,不说话也不动一下,只是愣愣的望着下面的海洋,任凭无助感与惶恐的气息围绕着她。
她将手中的东西握紧,再握紧,直到紧的不能再紧,尖锐的金属刺破她的皮肤,鲜血混着雨水滴落地上。
当感受到他走近的那一刻她好想就此倒下,最好是能倒在他的怀里。
倒下去的话再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醒来后她就已经回到了朝廷,也见到了圣铭,连证据都已经拿到手了,真的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可想归想,她又怎么会容忍自己懦弱的倒下呢。
所以她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先开了口:“你来啦,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不用回头她都能猜到他此时的表情,一定是疑惑的,或许还会添杂着些对她的失望和厌恨。
因为是她非得要分头行事的啊,若是她当初没有逞强,和他在一起寻找说不定薛志山就不会死。
不,是一定不会死!
洛奈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到了薛志山旁边,紧张的查看薛志山的伤口。他一言不发,直到确认薛志山确实是已经断气了之后,他将薛志山那以扭曲姿势摆放的手臂摆正了。
见他不说话,萧雪又接着说:“是我杀死的。”
没错,薛志山的确是她杀死的,是她亲手将刀身刺进了他的胸口,刀身没进去了六寸,她清楚的记得。
洛奈没有质问她,也没有说她是不是疯了,而是将她抱入了怀里,温热的手掌抚摸她早已湿透的黑发,在她的额头印下了一个安抚的吻。
她额心上的纱布已经湿透,鲜红的血液就这样透过纱布渗了出来,十分殷虹。
洛奈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她费力的将眼睛睁大,不知是雨水还是眼泪的液体就顺着眼角流入她微张的口中,然后说,“不,我是故意的。”
她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躺在地上那早已没有一丝气息的薛志山,任凭雨水进入自己的眼睛也不眨一眼,似是早已失了感觉神经。
“那也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皱眉将眼睛疲倦的闭上,长叹一声说:“告诉我原因好吗?”
“你会相信?”她的眼睛仍旧放在薛志山的尸体上。
“我会。”
时间倒回到一个时辰前......
原来,当她赶到此处时薛志山早已被那群杀手围困住,她本是要将那些杀手除掉多数,最后只留下一人用来质问的,可她万万没想到,那些杀手竟会使用计谋逼她,使她手中的秀刀最终刺向了薛志山。
那使尽了她全身力气的一刀,一旦刺出,终是覆水难收了。
“我不是故意的,我要是知道他不会躲开我是一定不会出刀的!”
“我知道。”听到此处,洛奈淡淡回应。
“我来到这里时他已经被那些杀手包围了,身上流着血,我要杀的是那些杀手啊,我不是要杀他啊!”
洛奈的眼睛扫向那些散倒在地上的黑衣杀手们,只是粗略一看便知不会少于十个人,这些人都是她以一人之力杀死的啊。
“你可有受伤?”
然而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在一味的说着,声音都因激动而颤抖。
似是想到了什么,萧雪抓住洛奈的衣袖,说:“这一定是蒋老头的人,他不想让我抓到他的把柄,所以就算拿到了账簿也要将人杀了灭口!”
洛奈没有说话,而萧雪似乎也没有要听他说话的意思,紧接着又说:“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我已经拿到了他预谋造反的证据,这次回去了我一定要将他关进大牢里,不,我要直接杀了他!杀了他才解气!”
此时的她想到了很多人和事,那些她为了达到一些目的不得不杀掉的人,那些处心积虑、日夜谋划要杀掉她的人,还有那些明明没有错却被无辜卷入这场权斗中的人......
她想了太多太多,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出了问题的,而且是很大的问题,关及生死。虽然口头上她表现的很不在乎,其实她害怕,是真的害怕,害怕到夜夜不敢入睡,怕一旦睡过去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就这样,她昏过去了。
将晕过去的萧雪送回山下的茅屋后至此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暴雨转为了小雨,风也停了下来。
当洛奈再赶到那个洞穴时迎花已经不见,洞口的树枝都已经被推散在地上,向里望去长不过三米的洞内空空如也。
洛奈见此沉声咒骂一声便急忙掉头往回跑去,最后实在是焦急,他转跑为飞身而起。
薛志山的尸体还躺在那悬崖边上,忽然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让他不由得朝着那个方向飞去。
果然如他所想,当他赶到那里时,迎花就在那里。
他缓慢的走过去,只是因为他不知该如何去向她解释。他答应过她要将完好的薛志山给她带回去,最后的局面却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很对不起她。
“对不起。”洛奈站在她的身后说。
听到他的声音迎花急忙擦了擦脸,抽了抽堵塞的鼻子说:“没关系,我早知道会是这种结局,早知道。”
从他昨夜胆战心惊的表现,从他深夜还要带着自己逃离住处躲在一个洞穴里面,...从他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她就料想到了会是这种结局了。
他对她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怕她担心,就算是在杂货房马上要带着她逃命时,他都只是笑一声说,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以后你要跟着我吃苦了。
事到如今哭过了也就算了,她不想再哭,没眼泪了。她知道,老天从不站在她这一边,这是她从小就知道的事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钟副统领这几天来的帮助了。”她目光平静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薛志山,将手放到他苍白又冰冷的脸上赋予温度,又说:“这是他的命,谁都帮不了什么。”
这也是我的命。最后一句话被她吞入了肚中。
而她这样平静地说话却令洛奈的心里更不好受了,就像被东西堵住了般难受,顿了顿他才又说:“如今你打算怎么办?”
“我就在这里住下了,哪也不去了。”她仍旧望着薛志山,对着他浅浅一笑说:“你说好不好啊。”
她不知道那个茅屋其实是他租过来的,而明天就是最后期限。她还在征求薛志山的意见呢,“以后我就守着这个地方了好不好?只可惜我没能怀上你的孩子,否则...”
她说不下去了,哽塞了。
洛奈长叹口气,揪着的心也放下了,说:“天色暗了,下山吧。”
“嗯,...好。”虽是这样说,可她还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见此洛奈也只好走上去将她扶起,她的腿在颤抖,膝盖有些挺不直,咬着嘴唇很难受的样子。
如此洛奈才向下看,而当看到她身下的一滩血迹时才恍然想起来她还是有伤在身人,从山的南头来到北头此处,走了这么长的路她的腿早已撑不住了。
“能撑得住吗?”
她的额头泛出虚汗,脸色悠的变为青白色,隐忍着说:“放手吧,我可以。”
洛奈缓慢的松手让她自己站立,毕竟一会儿下山的时候他还要背着薛志山的尸体,没有办法管她了。
他刚要弯腰将薛志山的尸体托起来迎花开口了,“钟副统领,还是让我来吧。”
“你来?”洛奈皱眉。
“嗯,我来吧。”她的表情很坚决,转眼看向洛奈又柔柔的笑了起来,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初见她的时候,舞台上起舞的她笑颜如花。
“那好吧。”洛奈向后退开两步。
她的动作很缓慢,就连重新蹲下身子都废了很大的劲。或许是被洛奈这样盯着不好意思,她又仰起头说:“钟副统领先往前走吧,您这样看着,我紧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