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真是非常偏远的,散落的居住了几十户人家,一两百人,所有的人都靠打猎拣栗子、采集一些山货为生,日子过的清贫,没有闲钱。平日里极少有外来的人,这次李老汉带回来了苦禅和因宁,倒造成了小村不小的轰动。
村民们纷纷议论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居住,他们长相一个俊一个美,简直貌若天仙,穿的衣服也华贵,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料子。也许是哪家私奔出来的少爷小姐吧!大家这样猜测着。
虽然这样,但山民们倒也淳朴,见他们出手阔绰买了李老汉的院子,还付了大夫一大笔钱倒也没有心生歹念,而且这家拿一床被褥,那家送些柴米,很快的就帮因宁把一个家给置办齐全了。因宁给了些钱给李老汉,让他去买些山里难见的酒菜,招待附近的村民一顿晚餐,这是因宁第一次拥有自己做为女主人招待客人的晚宴,虽然简陋,却很快活,苦禅躺在床上,听到因宁开心的笑容,心渐渐的放了下来。
然后,他们开始过平民的生活,这说起来是件快乐的事,但对因宁来说其难度不亚于登天,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也没能把炉灶升起来。只换来一脸的黑灰,沮丧的看着坐在院子里躺椅上的苦禅,因宁可怜兮兮的说:“怎么办,我没办法养活你呢!”
苦禅笑着向她招招手,让她蹲自自己身边,用布巾把她的脸细细的擦干净了:“别忙了,这些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学会的。我们给李家大妈一些钱,让她给我们做个帮手吧!”
“可是……”
“这没什么,你自幼娇贵,这些事情自然是做不来的,就连我,也是不熟悉的!”苦禅拍拍她的手,这双手十指尖尖,嫩白美丽,应是谁也舍不得它去沾阳春水的。
“如果确实生活把我们逼迫到如此,那么再学也不迟,我们带来的钱就算是在这里过一辈子也会富余多倍。”
“不是这样的,苦禅,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可以让我一辈子都不沾这些事情的牢笼了,既然已经要与过去说再见,就不能还保留着公主的习气,那些习气对如今的我来说太奢侈了,我不能保留它!总之,我会好好向大妈学的,你就别担心我了!”
因宁重振旗鼓,一身精神的拿了些食物就去了不远处李老汉的家。
苦禅摇摇头看她的样子,这里并不是长久居住的理想地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的执著,要学习怎么去做一个普通人活下去,却找了一个最艰苦的地方。
这里的一切和她那么的不搭,她吃不惯这里的食物,睡不惯这里的床,害怕虫子和一些山里常见的小动物,昨天一夜她翻来覆去的都没有睡着,这些苦禅都知道。
过了没多会,因宁提了煮熟的食物回来了,绿绿青青的,都是素斋,苦禅看了看她已经瘦的凹下去的小脸道:“你是不用陪我守戒的,想要吃什么都可以。”
“不要,你既然吃素,我自然是陪你吃下去的。”因宁很固执,她知道他也固执,在流亡的途中,他们也吃了肉,是苦禅自己猎的野兔,他杀了生,还剥了皮,心里没有一丝不痛快!如今还在吃素,这也是他的执念。
“其实,因宁,你要知道,受戒有时候和信仰无关,只是自己习惯的守着一些东西,不想改变也不能改变。
因宁没有再回话,安静的吃着碗里的食物,粗茶淡饭,味道也并不好,却是如今她唯一可以获得的食物,是自己洗干净了,央了别人才得到的一餐饭。她愿意吃,却有点吞咽不下,勉强自己去熟悉这里温和而简陋的一切,已经是她仅剩下来的方法。
她不能让苦禅被抓走,也不能让自己被利用。
一天过去的很快,因宁暂时只会扫扫地,擦擦桌子,到晚上睡觉的时候,更麻烦的事来了,他们只有一张床,第一天夜里能无事度过主要是因为他在发烧,她在床边整整照顾了一晚,而今天苦禅的烧退了,虽然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神志是清醒的。
他们相对看了看,苦禅笑道:“打个地铺好了。”
“你身体还没有恢复,要是再生病怎么办?还是我睡地皮好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初他们打的就是夫妻的旗号,你现在要再去找一张床岂不是自打嘴巴。
“你知道我不会同意。”苦禅很认真。
“那么我们睡在一起吧!在逃亡的时候我们也常常缩在一起的。”因宁想了想这样开口,苦禅抬头看着目前的女子,已经完全脱去了孩子的稚气,窈窕的姿态,亭亭玉立。
“……因宁,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不是僧人了。”苦禅这样回道,他这样说的目的自己也不知道。
因宁却听明白了,她低下头回避苦禅的目光:“可我,苦禅,苏子默在湖宫的时候……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纯洁的女孩子了。我其实并不在乎这种事,虽然感到很痛苦,但是我不在乎。可是我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我不能瞒你!”
苦禅看着她,她陷在自己的情绪之中,痛苦难当,他上前握她的手,却想不出要怎么样才能安慰她,她曾经对这个婚约那么的有信心,身上一直散发着颂花的香味,苏子默当初的温柔和细心让她沉浸在幸福之中,而如今,当初她有多快乐,有多信任,那么现在就有多么伤心。
“苦禅,你看就是这样,我现在一团糟。往日的一切都被颠覆,我不知道该怎么再去信任。”因宁苦笑,眼睛渐渐湿润。
“那么,你信任我吗?我一定不会伤害你。”苦禅道,一直看着她的反映,见他听见自己的话就立即抬头,大眼眨去将要涌出的泪水,开始微笑。
“苦禅,你知道,如今我信任的只有你。”因宁认真的说,眼前的苦禅已经不是山中的高僧,他是自己一直以来最信任的朋友,那么自己对他还有没有爱情呢?像是往日对苏子默似的期待,因宁说不清楚。于是不再说话。而苦禅放过她,两个人平躺的一张床上,各自僵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