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然?我在书里看过,但是在很多年前那个民族的人都已经没了踪影。”因宁睁大眼睛,那是在北荒地的一个游牧民族,人数一直很稀少,并且在十几年彻底失去踪影,外公说过外婆是个小族的公主,当时她以为是靠近西莽生活的民族,没有想到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北荒地柔然族。
“是啊!每个民族都会有兴衰的过程。……我们去用午膳好吗?”苏子默不想再提柔然,那个民族在某些时候是一个禁忌,没有人愿意提及,有所关联的人都选择遗忘,他没有想到会在怀安的闹市看到柔然遗族,世事本无常。
玉子湖边玉子楼,这是怀安近郊最富盛名的一个地方,即使是远在楚国的苏子默对这个地方也是知道的。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怀安的气候并不算是很好,至少比起水乡楚国来太过干燥,春秋时日常有风沙过境,缺少水源,近郊的玉子湖却宛如一方明镜,湖水清澈见底,可见各色鲤鱼在其中随意游走。
玉子湖边有十里桃林,现在正是桃花盛开的时候,艳红色的桃花瓣随着微风四处飘荡,更有许多被吹到水面之上,随波逐流像是红色丝带,玉子楼建在湖畔林边,雕梁画栋精致典雅,十二个楼角上挂了铜铃,铜铃被风吹动的时候,发出悠扬的铃声,景色非常美丽,就算是生活在皇宫的因宁、游走过很多地方的苏子默也被此景所惊叹。
现在正有许多游人,穿着书生长袍的公子们,还有带着侍女的未嫁小姐,今晚是女儿节放花船的日子,他们希望在这里可以见到自己喜欢的心上人,然后写下对方的名字放到花船里,花船会飘到湖中央,玉子楼的人会在第二日清晨收集所有的花船送到不远处山上的佛指寺,由寺庙里的僧人念经祝福再给予焚烧,这样女子的心愿就可以达成,怀安城女儿节的仪式才算完成。
因宁提着自己的花船在桃花林中奔跑,花瓣飘落在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清香,那是植物欢快的气息,嗅着便觉得心旷神怡,回头看仿若闲庭漫步的苏子默,他穿普通的白棉布书生服,墨色的发用一根白色发带系着,发带和头发一起随风吹动,青年修长的身姿,优雅的步态,引得四周小姐们脸红心跳。
因宁莞尔一笑,心里头是明亮温情的,这个男子,且不说人到底如何,就这风流的姿态便足以让众多女子们为其倾倒。母后的选择,若只看表面便是得意而美满的。
得到一个如此风姿的丈夫,很多女人梦寐以求,她并非多清高,也不会去钻牛角尖,如此看来,日后和他两人能得同心,也不失为一桩乐事。
在桃林又玩了一会儿,两个人才去玉子楼,虽然是女儿节当天,但是玉子楼的人也是刚刚好满客,并不拥挤,因为玉子楼的客位是要先约定的。
苏子默刚来怀安这么短的时间,而如果不抛出名头,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得到位置。
店小二看到来人,报上姓名后,把两人带上二楼临窗的座位。
点了清淡的点心和餐点,因宁一直看着窗外,玉子湖很美丽,她觉得怎么都看不够,然后一下午的时间,他们都坐在这里赏景喝茶,周围的人虽然多,却并没有什么大声喧哗的事情发生。
书生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做对子,吟诗,摇头晃脑的样子很好笑,其中自然不乏真正的有识之士,出口的言论也略有建树,只是因为都太过年轻,傲气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自满也是一并存在的。
比如做在中间桌的几个蓝布衣的学子。
先是发表了对国家弊病的痛斥,然后再提出理想但不可行的解决方案
苏子默听的注意,听到觉得可笑的地方也会摇头。
因宁趴到窗台上,看着漫天花瓣飞舞,耳边学子们说的东西也进了她的耳朵里,国家的腐败、诸侯的飞扬跋扈,边疆无法解决的战乱,年年的饥荒,天灾人祸,民不聊生。
她很烦躁,他们的话也许是有所夸大,但是却不能隐藏现实中确有问题,转头问苏子默:“真的有这么糟糕吗?”
“因宁,他们并非危言耸听,有些地方的情况确实有这么糟糕,我从楚过来,中途遇见受到战乱而逃离家乡的难民,颠沛流离,老百姓若不是真到无法生存的地步,没有人愿意背井离乡。”苏子默低头喝下一口茶,是上好的绿茶,茶好水也好,富足的地方对生活上所有的细节都挑剔而浪费,但是在真正贫穷的地方唯一的渴望便是生存下去,就是简单的温饱而已。
下午的时间过的很快,在太阳落山后,湖边亮起了成排的灯笼,从玉子湖一直到怀安的城门长长的,在玉子楼上看过去,像是蜿蜒起伏的火龙,两人下了楼去,湖边已经有很多人聚集,湖面上还有些画舫,舫上有穿着美丽薄纱衣裙的舞娘在跳舞,还有吹奏各种乐器的乐师。一派和乐融融的歌舞升平。
因宁一路找着僻静的地方,苏子默跟在身后,虽有爱慕的眼神一直看来,但是也并没有人真正上前打扰,女儿节放花船的人多是女子一群,男子一群,通常是没有谈定人家和公开自己心上人的单身男女,只有那么一两对是结伴相约而来,那么就是说明此为定下的未婚夫妻,有了主了的,这正好算是苏子默因宁两人歪打正着了。
走到湖边,苏子默帮因宁点燃花船上的烛火,因宁在湖边拔了一种紫色茵草,背过身去用断茎上的紫色汁液在自己的丝绢上写下几个字,塞在花船里,看向苏子默笑了笑,把船放进湖水里,微风吹起,把小船推入湖水的更深处,因宁学了其他的姑娘,也跪在湖边,双手合十,默念几许。
苏子默看着她做的这一切,自然而温和。
两个人待了没一会儿,就有侍卫现身上前,在苏子默的耳边说了句什么。苏子默点点头,然后转身跟因宁说:“公主殿下,时辰不早了,要回宫了。”
因宁注意到他的称呼已经变了,便点点头,跟随苏子默出了桃林坐上马车,沿着点亮着红灯笼的道路驶向怀安城,驶向皇宫。
在车上,苏子默迟疑片刻,说道:“公主殿下,明日我就将回楚……”
“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因宁经过一天的革命生活显然已经忘记早晨还说为什么不走的言论。
“是的,原本是在庆典后就要回去的,因为和公主的婚约,我像父王要求留下来再过几天回去。但是刚刚传来消息有一些重要事务,必须要我回去处理。”苏子默的言语里有着遗憾,让因宁听了很舒服,觉得自己被看的很重要,苏子默是高手。
到了宫门外,苏子默道:“天黑了,我不能送您回宫了,就只能在此告别。公主……我企盼明年您的成人礼到来。暂别,珍重。”
“恩,你也保重。“因宁看着他下了车,宫门打开,宫里的内侍接过车驾,马车重新走动,因宁从车窗看着站在一边的苏子默慢慢远离,宫门重新被重重关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