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即是脑后枕骨,又名后山骨。枕骨突起,则必为叛逆。
譬如三国时期的蜀国大将魏延,本是刘表部将,后又投奔韩玄,刘备攻打长沙时,一刀斩杀韩玄投降献城,此举被诸葛亮认为是不忠不义,道此人脑后有反骨,久后必反。建兴十二年北上伐魏,诸葛亮病逝于五丈原,遗命杨仪统兵,引起魏延不满,愤而反攻杨仪军队,杨仪用诸葛亮遗计使马岱斩魏延于马下。而根据《三国志》《资治通鉴》等史书记载,魏延能征善战,却为人骄矜,得罪朝中许多大臣,尤其与杨仪势同水火,最终被冤枉谋反,落得“夷三族”的悲惨下场。这说明“反骨”实际上只是一种可以决定命运的性格特征。
但古人是很相信相术的。史载汉高祖“隆准而龙颜”, 所谓"隆准龙颜",乃是帝王之相。因为这副相貌,还未发迹的刘邦为人所猜忌,不得不终日躲避于深山老林之中。仅仅是因为长相额头方正,鼻梁挺直,便落得如此惨况,更何况是“天生反骨”,若是为泗阳县吏知晓,为洗脱嫌疑,恐怕那秦嘉会被不问缘由直接诛杀。
楚歌心中惊讶万分,虽然他对于命理学说一向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但张子房的眼光确实毒辣,这秦嘉日后便是陈胜麾下起义反秦的一员猛将,不过此时他也只是泗阳县一籍籍无名的小吏而已。
项庄却是年少胆大,闻言眼睛一亮道:“那市丞倒是英雄豪杰。”
张子房笑道:“我观那人眼角凌厉,眉带煞气,必是不甘久居于人下者,故有此言,不过玩笑而已,请勿当真。”
约莫行驶了三个时辰,将近傍晚时分才到达泗阳县至淮阴县邮路上的驿站。
驿站官员看了四人的门券,又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才懒洋洋地道:“实在是不巧,今日来往宾客众多,此处已没有空余房间,几位还是早些上路,或许还能在天亮之前赶到县城。”
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门外骤停。
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武士袍的中年男子正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递与驿站马夫便进得门来。
驿丞一见此人忙迎了上去,笑道:“陆总管怎的亲自来了?”
那陆总管道:“老规矩,家主人往陶邑(今山东定陶)给太夫人祝寿,车队在这里歇息一夜,只是今年大小姐也要同去,少不得我亲自来安排。你我相熟,我才快马先来一步托你选一处清净的院落,可不许放闲杂人等进入。”
那驿丞笑道:“放心,定做得极为稳妥。”说着一叠声的吩咐仆役带着那陆总管下去准备不提。
楚歌听了大皱眉头,方才这驿丞显然是在睁眼说瞎话。
项庄哪里受过这等闲气,登时就要发作,却被张子房拦住。
张子房笑道:“大人好歹通融一夜,明日一早我们便走。”说着悄悄塞了一包钱币给那驿丞。
那驿丞掂了掂,十分满意钱袋中的分量,这才笑道:“我想起来了,东院还有两间厢房,几位若不嫌简陋,便在那里歇息一夜吧。”
吃罢驿站提供的晚餐,四人被仆役带到东院所谓的厢房,两间房相邻,项庄、张子房随意挑了一间,楚歌、无名则住另外一间。
何止是形容简陋,推开房门,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房间中除了一张围着帐幔的床榻并一张六足木几外别无他物,床榻上的被褥铺盖皆是劣等的麻布,手感十分粗糙生硬。
项庄早就忍气多时,见此不禁怒道:“区区一介驿丞,胆敢如此作弄我们,我定要让他好看!”霍的转身便要往外走。
张子房一个闪身,拦在项庄面前,淡然道:“庄少爷切勿冲动,我们本就要避祸,实在不宜横生枝节,招惹是非。”
项庄捏了捏拳头,良久才垂下脸道:“我知晓了。”走回榻边坐下,默不作声。
张子房轻轻叹了口气。
而在隔壁房间,楚歌却丝毫不计较房间粗陋,虽然味道是大了点,但还算整洁,一进房间便立刻飞扑到床榻上趴着不动弹。他实在太累,忍不住就这样阖眼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迷迷糊糊中,楚歌感到似乎有人影在眼前晃动,睡意渐消,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无名背对着自己坐在案几前,案几上的灯火时而闪烁,散发出并不明亮的光芒,照得屋内一片朦胧。
突听得上方屋顶传来一声轻微响动,无名身体一僵,立刻进入戒备状态,猛地转身回过头来盯住房屋大梁。
楚歌看到那张正对着他的脸孔顿时呆滞。
形容人容貌美丽的词语很多,然而第一时间浮出楚歌脑海的,竟是最俗气也是最直观的“漂亮”二字。
这是一种可以撼动人心的漂亮。
那人对楚歌的目光似有所感,低头看了过来,却正好看到楚歌目瞪口呆的模样,脸上亦露出惊愕的神色。
“无、无名?”楚歌坐起身来,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道。
那人苦笑道:“正是。”
确实是无名的声音没错。
沉默了片刻。
“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吧。”某宅男的语气开始兴奋。
无名愣了一愣,随即浅浅一笑,那动人的神采几乎让楚歌看直了眼睛。他轻轻点了点头,微微侧了侧身子,露出放在案上几样说不出名字的工具和材料,当着楚歌的面玩了一出“变脸”。
眉毛被修饰的粗大,脸连同脖子以及手上都涂上了一层膏体,使皮肤变得暗沉,尤其是脸颊,不仅略微呈淡黄色,且变得有些浮肿。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无名那张平凡的脸便显现出来。
并没有传说中那神奇的人皮面具,实际上,无名只是对五官和皮肤颜色稍作修改,细微的差异组合在一起便变成了另一张完全不同的脸。
“我能学么?”楚歌有些跃跃欲试。
无名点头道:“若公子有兴致,闲暇时即可学习一二。”
两人正说着,无名突然示意楚歌噤声,自己则悄无声息的靠近房门,侧耳听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才道:“是我多心了,并没有什么事。”
楚歌这才伸了个懒腰,重新躺倒,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招呼无名上床睡觉。
两人抵足而眠,临睡时,楚歌小声问:“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他虽然知道无名不是普通人,但也忍住好奇不去追问,人家不说,那就是隐私,这么厉害的人都沦落成乞丐肯定是有苦衷的,他又何苦揭人家疮疤。只是真实姓名总得知道吧,怎么说也是自己收的小弟,又补了一句:“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良久,在楚歌以为无名不会说的时候,对面传来悦耳的嗓音。
“在下姓魏,名无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