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出城时,街上某个酒楼的门前挤满了人,挡住了李骁鹤等人的去路,一堆人神情严肃,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王天虎仗着块头大硬挤了进去,回来后却满脸失望。
“地上一大滩血,要是人血的话,那人多半是死了。”
“血?”风之浣面露疑惑,随后下意识地看向李骁鹤。
而李骁鹤听到这话时没有看向人群,而是抬头看向这酒楼,然后又转头看向几十尺开外东北方的另一个酒楼。
那正是她昨晚待的那栋酒楼,而跟前这栋酒楼就是尚翼非乱和那黑衣人离去的方向,估计是二人在这里交手了。
她朝人群走去,周围拥挤的人不自觉的地让出了一条路来,看着这突然出现的长发女子。
那血不仅出现的地方奇怪,就连本身的状态也很奇怪,过了一夜居然还散发着新鲜的光泽,风一吹还流动着。
李骁鹤直接无视无人众人打量的目光,半蹲下身子用手指沾了那血捻了捻,下一刻那血便干涸在她的指间。
风之浣和辛离辛雪一同挤了进来,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不禁有些惊讶。
“如何?”风之浣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应该是有了什么发现。
李骁鹤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莫名地笑了一下,随后便站起身来,伸出手掌对着这滩流动的血液,掌心白光一闪而过,被掩饰在阳光之下。
“走吧。”
一会儿的功夫,她便转身离开了人群,辛离辛雪亦步亦趋地跟上。
风之浣回头看了一眼,却惊讶地发现眼前那滩新鲜流动的血液竟在瞬间凝固成了一片斑驳干涸的血迹。
他隐约明白了李骁鹤刚才那个莫名的笑意,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跟了上去。
风家三护卫看着这情景一头雾水,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家少爷这么紧张的样子,也被带的揪起了心。
“李姑娘!”风之浣有些焦急地喊道。
王天虎看的纳闷,风家三少的名号也算如雷贯耳,从成为莫留山真传弟子的那一刻就真正成为了王将的接班人,坤域如今除了永安长公主一力支撑外,也有风家的力量在帮衬着,但眼下这是怎么个情况,让这位如此失态?
李骁鹤在川流不息的城门前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风三少丢了什么么?”
风之浣一怔,发现她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一时以为自己多想了,便道,“李姑娘可需要买些干粮在路上吃。”
“这你放心,我都备着呢!这还俩孩子呢,她不用吃孩子也得吃啊!”
王天虎一听这话就豪爽地回答了,刚说完看到风之浣略变化的神色后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转头以为会看到李骁鹤冰冷的眼神,但没想到却只是淡淡的一句“上路”。
辛雪拉着王天虎的衣服让他弯下腰,在他耳边说,“叔叔你太不懂事了。”
王天虎脸色僵住,没想到会被这个小丫头教训了,不过他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他也知道李骁鹤一直很忌讳让别人知道她的事,这下……
风之浣忧郁地跟上李骁鹤的脚步,而身后风之浣和三护卫神色微妙。
“我没听错吧,是那个意思不?”
“不用吃饭……人怎么会不用吃饭呢?难道是死人?”
“不会吧……”
三人脸色发白,“不会是……”
鬼魂吧……
“子不语怪力乱神,别乱想了。”风之浣打断三人天马行空的思绪,心里却也充满了各种疑惑。
事实上当日在仓衣城见到李骁鹤时他是震惊的,但又在意料之中。不仅仅是对李骁鹤死讯的质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也是他隐瞒了李骁鹤的来天倾的原因。
莫留山上的那个人告诉他,李骁鹤没死,而在她归来之时,七国天下,连同莫留山在内都会遭逢巨变。
他当时整个人都被震撼了,然后他平静了片刻后问了一个问题,一个李骁鹤问他的问题,同时也是鸿渊太子想问的。
“莫留山有没有参与亡者谷之事?”
当时站在他面前的人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说了句“莫留山绝不会害李骁鹤的”。
因此在李骁鹤问他时,他只能说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话,因为他也只是因为信任而信任,其实心里也是怀疑的。
同一时刻,已经慢慢在重建的若晔城外,许峰跟失了魂一样站在路边的树下,嘴里直念叨着,“怎么就没了呢?怎么就没了呢?明明就放在这儿的啊……去哪儿了……”
旁边唐韵和另一个男子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怒斥道,“你都晃了多少天了,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不就是一个破铁盒子嘛,唐家还缺那玩意儿吗?你不走我们走了,回头爹问起可别怪我说实话!”
说完也不顾许峰跟没跟上就和另外一个男子离开了。
二人身后许峰叹息一声,本来家主让他们来调查银面已经很蹊跷了,而表妹又暗中将这铁盒子交给自己,也没说什么就让自己从坤域到扶风一路带着,现在自己竟然把它弄丢了,回去怎么见唐茗表妹啊……
而身在天倾国的白袭并不知道李骁鹤已经得知了他的行踪正往他们来的临城赶过去,他猜测着李骁鹤肯定要去天澜城,于是也一路朝天倾都城而去。
然而这时,一个隐秘的消息送到了他的跟前。
信是用信鸽送来的,跌跌撞撞地飞进客栈的窗户,直接落在了桑宁的头上,差点没让他一剑劈死。
送信的方式虽随意,但当白袭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整张脸都严肃了起来,桑宁见自家公子表情不对也凑过去看了一眼。
信的内容不多,就那么两行小字,他也没顾得上看,因为吓人的是信件右下方的那个圆形标记。
一朵美丽的异花盘绕着中间的“莫留”二字,这个标志他再熟悉不过!
“莫留山……”桑宁惊讶不已。
傅轻萝皱眉,“会不会是伪造的?”
“不会。”白袭手指覆在那印迹上,指间有银光闪烁。
那是纯粹的创源留下的,世界任何人都不能伪造的创源之力,连白殿都无法完全掌控的功法,只属于莫留山。
白袭说不会有错,桑宁和傅轻萝也不再有任何疑虑,但却百思不得其解。
“会不会是莫留山的人知道李姑娘没死,所以才重新出山了啊?”桑宁猜测道。
傅轻萝倒是不以为然,“人都活着回来了,还需要他们做什么,先前干什么吃的了?一出来就塞个纸条是什么意思?”
桑宁本要再去看两小字却被白袭拦住了,不禁有些担心,“公子你可不能上当,你身上还有伤呢!”
“怕什么?”
傅轻萝冷嘲一声,顺便还扯了扯桑宁的耳朵,“皇朝就在天倾境内,公子都不用动手。”
桑宁忙求饶,只说担心公子。
傅轻萝也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白袭竟然真的在沉思片刻后说道,“将灵召过来。”
灵是暗军皇朝的统领,将他召来就代表着要将暗军皇朝召来,难道公子真的在担心吗?
她靠着窗子,低头打量那半死不活的信鸽。
“这鸽子是天倾特有的品种,若送信人真的是莫留山的人,也是在天倾国。”
桑宁凝眉不语,天倾大皇女凤皎对李姑娘做的那些事公子早已查的七七八八,只是不知道在亡者谷具体发生了什么而已。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天倾绝对参与了五年前设计围杀李姑娘的事。
如此一来,这莫留山的人在天倾一事就让人怀疑了。
然而白袭脑海中想的事却和他们不一样,他在见到那个莫留山标记时忽然想起了五年前他也曾收到这么一封密信,而落款也正是这个特殊的标志。
而也正是那封密信将他引出了神风皇宫,以至于没有及时知道骁鹤出事的消息,让他错过了这一生最重要的,成就了他一辈子的遗憾。
而现在,这封密信又出现在他的手里,信的内容也是同样吸引着他……
天倾皇宫内,静谧梵净的心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脸色惨白昏死过去的男子,胸口心脏处一个狰狞的伤口昭示着主人的濒死状态。那身黑衣都被血染透,血腥味盈满了整个房间。
昭言坐在床前,一只手覆在那可怕的伤口之上,掌心笼罩着白光显得格外莹润细腻,好似披上了圣洁的外衣。
随着白光越加强盛,受伤男子的脸色慢慢不那么痛苦了,渐渐睡了过去。
昭言将手移开,站在旁边看了许久的儿衫立刻上前为男子上药,包扎。
一切完毕后,她也有些脸色发白,咬着嘴唇问道,“国师,翎公子他……不会死吧?”
昭言无神的双眼在听到死这个字飞快地闪过一道异样,随即“嗯”了声便让她出去了。
“把桌上的那封信送到夏侯府。”
“是。”
儿衫心里万分焦虑,翎比她大个十多岁,一直就像个大哥哥一样照顾自己,在国师训斥责罚她只之时偷偷为她求情送吃的,还曾救过她许多次,现在却变成了这副模样,实在让她放心不下,但她也不会违背国师的命令,只好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只留下昭言一人时,她站在床前用看不见的双眼看着翎,然后手摸索着攀上了他的脸,十分轻柔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清澈无神的眼中冰冷一片。
尚翼非乱,我记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