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鹤!”辛牧一脸愕然。
原束卿轻笑,倒也不意外。
她不经意瞥向那紫衣袍的人,作为在场唯一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她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眼前这几位是王将,皇帅,天子,都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顶尖人物。那日在国子监大考上,别人可能没看出来,但她却是看出来了,这位三位眼中的焦急与担忧可不是演出来的。
既然对云泽少女如此心意的话,按这几位的实力与料事如神,断不可能让李骁鹤如此下场。
更让她起疑的却不是这个,而是另一个人,李骁鹤。
那样一个女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地死了?她原束卿第一个不信。
这个局最大的破绽便是那具所谓的“李骁鹤”的尸体,但这几位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这具尸体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毁的彻底,甚至还是其他几国暗卫亲自动的手。如此一来不仅觉罗背上了黑锅,还让其他几国都牵扯了几分罪责。
甚至她怀疑这场局从一开始尚翼邀请六国观礼就设计好了,今夜,不,昨夜一场宫宴不仅是为了将他们都放在眼皮底下,更是为了牵制住他们。若六国王者在场的话,可能就会识破那个假冒的李骁鹤,但皇帅却用一场夜宴绊住了他们的脚步。
高,实在高,原束卿由衷地赞叹。
“诛杀!”徐燃一声令下,黄泉卫一拥而上,瞬间解决了铁杀卫残部。
“皇帅,这是怎么回事?”乔王眼睛都气的发红,指着李骁鹤就质问尚翼。
尚翼心情颇好的样子,“乔王远道而来,本王和皇妃给你演场大戏看而已。”
事到如今,乔王怎能不知道其中的窍门?只不过他不甘心罢了,损失了大半精锐却只是一个圈套而已,当他傻子么!
“皇帅好兴致。”
如此冷漠的声音自然来自君相,青南纵是如恭谨如君子,此刻也忍不住想骂人。若此次死去的人真是云泽少女,或者说李骁鹤没有暴露的话,觉罗必定有大劫,而青玉作为罪责之首,回国定要遭到反对派的攻忓,事关国之兴亡,就连他身为君相也不能堵住悠悠之口,到时觉罗很可能要易君。
此计实在歹毒,不仅保住了云泽少女,还断了以后的忧虑,甚至还狠狠地打击报复了其他三国。青南不消片刻便理清了全部思绪,如此计策必须鸿渊与王将事先相通气,看来这三人早已结盟,就为了昨夜一场局中计!
“不知诸位看的可喜欢?”尚翼闲闲地问道,十分得意。
“喜欢,再喜欢不过了!”乔王莽袍使劲一甩,转身便离开,“本王不奉陪了!”
原太后对着众人点头一礼,然后看了看李骁鹤,随即翩然告辞离去。
青南更是不想待在这里,同时他也十分担心青玉的安危,不冷不热地告退了。
临走时他也看了李骁鹤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便走了。
最后所谓的自己人也只剩下凤皎了,宫长燕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十分清楚,很明显地在问,你怎么还不走?
凤皎站在那里,依旧是锦衣华服,云鬓凤钗,但是却失了好脸色,毕竟再有功力的人也架不住如此刺激。正如乔王一般愤怒的她,还面临着情敌死而复活的愤怒,让她怎么能就此放下?
“鸿渊太子早就知道?”她死死地看着眼前这个优秀的男子,她不敢相信他居然为了李骁鹤而设计她,葬送了红衣卫的精锐!
白袭坦然地看向她,“事已成定局,我知道与否都改变不了。”
“定局?这才不是定局,她不过一枚棋子,我才是执棋者。”凤皎发出嘲笑声,“胜负与她无关,更非她能决定!”
“你可真狠啊,鸿渊。”身后是一片红衣卫铁杀卫,以及雪卫的尸体,如此空旷下,她笑的有些凄凉,她指着那些死去的红衣卫如此说道。
她虽是天倾女帝准继承人,但底下依然有无数皇弟皇妹在虎视眈眈。母皇虽对她赏识有加,但天倾朝政大权一向把握在长老院手中,由国师做主。此次她出使坤域和尚翼不仅没有带回云泽少女,还损失了如此多的红衣卫精锐,回国之后必有一场波折在等着她。
白袭没有说什么,李骁鹤却是笑道,“狠心也看对什么人,是不是皇女殿下?”
凤皎看着李骁鹤良久,最后愤愤离去。
李骁鹤在后面幸灾乐祸地喊道,“皇女殿下,一会记得去观礼啊!可别太生气了!”
“你还记得有祭天一事?”尚翼语带讥讽地反问。
李骁鹤的笑意立刻消失不见,冷冷地看着他,“不知皇帅大人可能告诉我,为何雪草会在寝宫偏殿?”
“计谋而已。”尚翼漫不经心地回答,“钓鱼总得有鱼饵,不然鱼儿不会上钩的。”
“是吗?”李骁鹤看向徐燃,“我一时糊涂,竟忘了徐统领是谁的人了,真是可笑!”
“妖女……”
听到她如此自嘲,南烜有些心疼,硬笑道,“妖女,你的小鸟本王给你治好了。”
被这么一打断,李骁鹤惊喜地转过头去。
南烜走过来,盘旋的丹朱落在了他的肩膀上,看起来又好笑又诡异。
“啾~”
“丹朱!”
南烜抬头露出一丝笑容,天青色的鸟儿,头上一抹艳丽的朱红色,扑棱着翅膀朝李骁鹤盘旋而来,最终停在了她的手上。
“多谢。”李骁鹤笑道。
南烜意外地没有再和她斗嘴,而是面色温和地看着她,“嗯。”
白袭上前握住她的手,李骁鹤顺服地没挣扎,抬头扬起笑脸看着他,“如何?”
“骁鹤。”
众目睽睽之下,白袭将她抱在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李骁鹤脸色一顿,笑容也挂不住了,她听懂了白袭的那声叹息与无奈。
“我无法不去救他。”她低声道,随即回抱着他的腰,“我不后悔。”
“嗯。”白袭轻应了声,眼中却没有那般从容,一向淡然的眼神此刻却多了一丝怅惘。
“谢李姑娘救命之恩。”辛牧虽古板却不是不通清理之人,自然能看出来李骁鹤是为了救他才暴露了身份。
“不用谢,太傅这是来做什么?”李骁鹤很纳闷这个刻板的太傅大人,他不可能不知道这里危险,怎么还敢跑过来?
辛牧听到她问及面色一整,首先向尚翼一礼,“祭天在即,臣不敢耽误大礼,但臣确有要事请教李姑娘,还请皇帅恕罪。”
或许是这次狠狠坑了北疆,觉罗,天倾三国一把,尚翼显得很通情达理,
整个皇城无缘无故实行宵禁,盘龙殿一片灯火通明,人声沸腾,皇宫禁军倾巢而动,他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
辛牧虽为太傅,但对朝堂上的事也知道不少,他自然知道今夜皇城惊险非常。七国齐聚尚翼为了什么举沧澜皆知,明日便是祭天之日。由于莫留山的存在,七国之间那么个不成文的规定,祭天前夜必定不会安宁。
但也正因为明天便是祭天之日,他隐约感觉到那人在尚翼待不久了,他有很多想问的想说的,必须要问清楚。
或许是此次狠狠地坑了觉罗这个宿敌一把,虽然最后出了点意外,效果没达到预期的程度,但尚翼却也是相当满意的样子,索性就答应了。
“只要爱妃记得参加祭天之礼便好。”尚翼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随后就站在那里,一副我等你的样子。
辛牧也不啰嗦,直接将一叠纸册交给李骁鹤,“这是老夫数十年来研究记下的心得,其中包含种类复杂多样,不过只有一个中心。”
他顿了顿,没有说出具体的东西,而是转移了话题道,“事实上,那日国子监大考的题目,老夫的答案与水小姐的类似,不过李姑娘的答案却让老夫……”
“太傅信我的答案?”李骁鹤心中惊讶不小,却不是因为他相信他的答案,而是辛牧居然得出了与水洛萱类似的答案,在如此落后的一个时代,甚至沧澜大陆还有神的存在,他居然会得出这样一个大胆而科学的猜测,实在让她惊讶又敬佩。
辛牧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相信她的答案,“许是你和水小姐同来自神秘的一处,你既然知道水小姐的答案,却否决了,必然是有了新的发现,老夫希望能够请教姑娘一些你家乡的知识。”
“至于这些,希望姑娘能看看。”
李骁鹤有些怔然,这是这位太傅跟她说哈最多的一次,虽然还是板着脸,但却完全不一样的意义了。甚至他还如此地相信自己,好像还挺高看她,真让她有些受宠若惊。
“好,尽学生所能。”李骁鹤道。
辛牧苍老的脸忽然露出一抹笑容来,他低声说道,“今日怕是你最后一次当我的学生了。”
李骁鹤一惊,随即释然,这位老者的智慧远非她能想象的,如此忠于本心,追逐热爱学问知识,才是真正聪明的人。
笑容一闪而逝,辛牧重新恢复木板脸,对着众人告辞了。
“难得的慧者。”白袭道。
“真正的聪明人。”李骁鹤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身后的血腥混乱。
“我们倒不如他活的快活。”南烜若有所感地叹息。
“所幸他是我尚翼人。”尚翼走到他们跟前,魅然一笑,“祭天之行开始了,我的皇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