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内政混乱,不比尚翼轻松多少。若有人在此看到这副景象必会惊的目瞪口呆。
众所周知,北疆政权亦是二分,幼帝十岁登基,太后垂帘听政,乔王掌三军大权,双方一直势如水火,就在三个月前太后和乔王双方还在进行相互剪除党羽的生死斗争,有不少朝臣在这次斗争中牺牲。
北疆太后有如神助,一向处于优势地位的乔王此次竟落了下风,故此才向坤域寻求联姻,以获得外力。然而坤域一场内乱打破了乔王的计划,坤域帝直接将北疆一干使臣强行送回了北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眼下北疆的乔王居然和太后一起来到了尚翼,并且举止亲密得如故友,根本不像外界传言那般水火不容,实在让人惊讶。
“王爷……”身后一个侍卫出声。
乔王抬手阻止了他,转身离去,“去房里说。”
“是。”
同一时刻,属于君相的房内。
“君相。”侍卫递上一支竹筒。
青南接过那竹筒,抽出里面的布条,看过之后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波动。
“青玉要来了。”
那侍卫一惊,连忙低头解释,“君相,属下等人并没有透露一丝消息!”
“本王知道。”青南并没有怪罪他,青玉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他自然知道他的聪明才智,根本无需别人透露什么,他就能知道。
假以时日,他一定会超过自己的。
“派人去城外接他,不要声张。”
“是。”侍卫不敢懈怠,转身就走,
此次七国齐聚尚翼,都是为了争夺云泽少女。然而七国之间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那便是没有无故的战争,若是师出无名,便是故意引起战乱,贻害苍生,到时不说其他六国都会群起而攻之,莫留山轩辕门便会第一个制裁它。
若是明日祭天之后,公告天下,云泽少女成为了尚翼皇帅的第一皇妃,那时云泽少女便是尚翼国人,若六国再去抢夺,那便是违背七国之间的那个约定了,不说莫留山会作出反应,就是尚翼国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故此,青南知道,今夜是最后一个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今日在国子监大考上尚翼让李骁鹤去住盘龙殿也是有考量的。今夜必定大乱,就连尚翼都没有一定的把握能够保护好李骁鹤,最保险的方法便是将她放在自己身边。
而此关键时刻,青玉却赶来了。虽然知道他不会给他拖后腿,但是青玉是觉罗最重要的人,绝不能有一丝伤害!
沅渭城郊。
“姑娘有礼,小生乃是……”
“退下!”
宫长燕冷冷地喝退第六个不长眼凑上来的男子,顺带扫视了一遍周围蠢蠢欲动的那些人,直到让他们一个个后退为止。
深秋都快过去,天气更加地干冷起来,这片城郊本来有不少树木花草,本该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然而在这个季节却是落叶堆积,萧瑟无比。
众人想着美则美矣,就是太过冰冷,也就一个个离开了这里。
宫长燕穿着一身华服从宫中走出来,云鬓玉簪,一个人也没有带,就这么独自一人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自己出来做什么。
面前是宽广的护城河,水面上停泊着三两画舫,在此萧瑟季节,除了伤春悲秋的书生们偶来此处,倒也无人去那画舫游河,整个沅渭城仿佛一下子就空了,实在显得凄凉萧条。
宫长燕站在河边低头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然后又向前了一步,想要看清自己。
“姑娘,再往前的路现在不急着走。”
宫长燕转身看过去,眼前的男子一身白衣青袍,腰束玉带,除此之外什么装饰也没有。面容如精致的雕刻,温文儒雅,眉目间带着一丝亲和的笑意,看年龄也跟她差不多的样子。
如此俊朗青年,正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站在那株凋零了枯萎的老树下也显得格外的赏心悦目。
“何解?”她问,目光又看向眼前的河,眼前哪里还有路?如何说不急着走?
男子淡然一笑,走到她旁边站着,指着眼前的河水道,“眼前是黄泉之路,该是我等凡人百年归老后才要走的路,姑娘不必急于一时。”
宫长燕目光一柔,被他的话逗乐了,冰冷的脸庞出现了些笑意。
这人倒也有意思,先是以为她要跳河自尽,然后又拐弯抹角地劝她不要死,倒也是个有头脑的人。
男子见她笑了便也坦言道,“看来倒是我误会了,姑娘不像是会轻生的人。”
宫长燕不再理会他,而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条河,微风拂过,长发被轻轻扬起,在她笔直的腰后荡起一个弧度,随即恢复它原有的韧性。
男子见她不再说话便也不打扰,就这样配陪着她一起站在河岸边,看着相同的景色,竟还饶有兴致的样子。
宫长燕也不是会在意外界的人,就当没有这么个人在她身边。心里的纷乱思绪让她一时陷入了迷茫,哪还顾得上别人。
于是这城郊外,护城河旁,如仙童玉女般俊美的一男一女,就这么站在那里发呆。
护城河上的画舫主人都快以为这仙人般的二位是在看他们的画舫了,毕竟这季节什么也没得看。于是就有胆大的画舫主人摇着船浆向二人那处的岸边靠近。
“公子小姐,可要坐画舫游湖?”
宫长燕眉头顿时一皱,刚要开口训斥这平民,便听得身旁那人一句,“好啊。”
她带着被冒犯的怒意转头看他,语气冰冷的冻人,“放肆……”
男子立刻截断她的话,侧身伸手指向那画舫,对她笑道,“请姑娘上船。”
毕竟是皇室的人,宫长燕也不会落了面子,宽大的衣袖一挥,径自踏上了画舫。
她身后男子露出意料之中的笑,随即对船家吩咐了几句便进了画舫。
所幸这画舫内居然还有一副棋盘,宫长燕倒有些误打误撞的庆幸,她现在的思绪有些混乱,需要下一盘棋来梳理一下。
她直接坐在棋盘前,然后默不作声地看着男子,也不开口邀请。然而让人诧异的是,那男子也不生气就算了,居然还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
来下盘棋如何?
“好。”他自顾自地回答道,随即落座。
“啪。”棋子一枚枚落下,对弈的二人连一句话也不曾说过,甚至连对方的名字也没有问过,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这盘棋上。
又一枚棋子落下,这棋盘上的大部分都已被黑白棋子占满了。
宫长燕抬头略带惊异地看了眼前的男子一眼,随后放下棋子道,“平局。”
男子也放下棋子,然后看到宫长燕那无比认真的目光后不禁失笑,“还要再来一局吗?”
“好。”答的飞快。
男子心中确是有些无奈的好笑,他倒没想到眼前这女子看着无波无澜,无欲无求的冰冷样子,却原来是个好胜的主。
“啪。”黑棋落下。
宫长燕再次放下棋子,“平局。”
男子已经能轻易读懂她的眼神了,神色自若地说道,“再来一局可好?”
“嗯。”宫长燕已经答应的越来越自然了,眼前这男子是除了师兄鸿渊之外她唯一不讨厌的人,很不错。
第三局,宫长燕胜。
男子的眼中出现了深深的惊讶和赞赏,眼前这个冷若冰霜的女子看起来也就跟他一样大,然而心思和计谋却是能够跟他皇叔相媲美了。
在第一局中,她的心绪紊乱,下棋倒随意多了,心思显然不在棋盘上。
而在第二局中,她开始正视自己这个对手,但更多的却是在试探,给他给更多的机会来显露自己的棋风,他隐隐招架不住。
第三局中,他毫无疑问地输了,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让他惊讶的是,这盘棋完全不像是一男一女在下,而是两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在下,雄心勃勃,气势凌云。
眼前这女子就如一位巡视天下的女帝!
“在下心服口服。”男子抱拳认输。
宫长燕抬眼看他,从他的棋盒里拿出一枚黑棋来,放在棋盘一个角落上,然后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男子笑的坦然,“此举只能解一时之困,在下输是迟早的事。”
“不能认输。”宫长燕忽然说道。
男子一怔,目光微动,似乎没听见她的话一般,低头开始整理棋盘。
“时间不早了,我送姑娘回去吧!”
“不用。”宫长燕挥袖走出船舱,却被那船夫拦住了。
“何事?”她蹙眉。
那船工黝黑的肤色涨的发工,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宫长燕不耐烦地就要离开。
“他是在跟你要租钱呢!”男子上前提醒。
宫长燕面色一赧,她出门从来不带钱,也不需要付钱,怎么想到这一层?
男子一眼看出了她的窘迫,自己掏了块碎银子递给船家,船家千恩万谢地走了。
画舫渐渐离开岸边,留二人两两相对。
“你住在何处?我派人将银子还你。”
宫长燕从来不喜欢欠人的,也不喜欢让男子负担什么,她可是扶风的帝女。
男子似乎也猜到她的性格执拗,也没有客气,而是指着她头上发簪道,“银子不急着还,这个就留我做个凭证吧!”
宫长燕皱眉想了答应了,随即利落地拔下发簪,一头青丝如瀑,飘逸柔美。
男子眼中浮现笑意,接过那根发簪放进怀里,“姑娘,凡事预则立,请宽心。”
“嗯。”宫长燕点头,“多谢。”
“不知姑娘芳名?”男子问。
宫长燕心想这人也算是帮了她,就当还人情好了,“宫长燕。”
男子眼睛微睁,似乎感到诧异,随即又露出释然的神情,笑道,“我名青玉,觉罗人。”
饶是宫长燕再淡然也被惊讶了一下,眼前这人居然是青玉?
七国最年轻的帝王青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