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那雨色早便退去,牛家兄弟在帐中醒来,悠悠动了动身子,只瞧了帐外依旧湿漉,大哥便先摇了摇身旁之人:“诶,起来了。”
“噢,好久没睡个好觉了。”
“收拾收拾,早上路,今儿个把他们二人送到,咱们也早回去。”
二人便此探出帐子,去那一旁之帐喝到:“好汉,起床了,该出发了!”
这般一喝,却是听不得动静,这二人面面相觑,便又听那弟弟喝了一句:“好汉!该出发了!”
帐子旧是没有动静,那大哥便道:“诶,你,怕不是,嗯?”
“别乱,叫人听了,一刀把咱砍了。反正路也不远,他自己便能寻去。”
“得,瞧你那怂样。”
那弟弟听得,便也不接话,只向帐子探了探,口中再道:“好汉,该起来了!”
如此边,便开了帐子,瞧得帐中空无一人:“诶?奇了怪了,人呢?”
“怕不是晚上看雨停了,自己便先走了吧。”
“得,走了也好,咱兄弟也省了脚程,早些打道回府罢了。”
“那老钱问起来,该怎么?”
“你管他作甚?左右这大汉自己走了,又不是我们没送。”
“也罢,可那大汉恐怕还不知道毒谷是个什么去处,要是言语得罪了,莫救不得人,怕是还要挨了那妖兽的打。”
“那是他自己要走,由不得我们喽,收拾,回家。”
“诶,回家回家。”
却大智昨日乘着暴雨慌忙回了帐子,便打发两个兄弟去休息,嘱咐他二人些动静,切莫惊扰了贼人。这两兄弟本就不信,赚得早些休息,便也不曾废话。大智在那帐子中陪着姑娘,生怕被人发现,待得入夜时分,那暴雨终于停了,可姑娘却烧的越发厉害,大智心中慌乱不堪,瞧得那两兄弟早便沉沉睡去,好是先前二人曾指过方位。如此只得背起姑娘,抄了刀具,捡着那无云的月色认着方¤±¤±¤±¤±,m.¤.co≦m向,向毒谷去了。
如今方是到了早晨,大智便寻到毒谷门口,瞧得木门紧闭,大智手中背着人,便只得用脚踢踢木门,好叫里头之人听得。这踢了几脚,大智嘴上便喝:“有人吗?”
稍事等候片刻,便见了木门打开,瞧得是一老人,那头发一道黑一道白的,便是白头翁。大智先前当过兵,与那灵兽交过手,知晓灵兽模样,此刻便也不惊,连忙道:“老先生,洒家是来求医的,劳烦行个方便,帮洒家看看这姑娘。”
这般着,大智背着姑娘便往门中闯去,却见白头翁将他一拦:“哪来的大汉?这处乃是灵兽之地,你们人族自去寻你们的郎中去!”
白头翁便这般,只瞧得大智这身子硕大,再看这一身泥泞不堪,也知他来的仓促,心中带有半分不忍,倒也让了半身。
“老先生,你行行好,洒家如今已是走投无路,还望老先生给看看。”大智闯入门去,方才念起自己无理,可那心中只道姑娘便要不行,这嘴里连连急切,便将背后之人往白头翁身边凑了凑。
白头翁上下一阵打量,只看得这人一副羸弱不堪的模样,手中轻微一探,只觉额头便似火烧,这般叹了一气道:“我且带你去客房等着。”
“这,洒家,老先生,可能快些看看,这姑娘恐怕,便要不行了。”
大智再是一言,那急切之意如何不明?眼见得如此大汉竟也慌成这样,白头翁只得暗叹一声:“我救不得你这姑娘,先带你去客房等着。”
“这,这!”大智一时慌了神采,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姑娘,这,救不得。
“此处不是毒谷吗?如何便救不得!”大智只觉心中暗灭,救不得,救不得还来此处作甚!
“哼!此处不是你那毒谷!你若不愿进来,便滚出谷去!”白头翁猛然是怒,口中直骂一句。
不是,毒谷。大智脚下一软,竟是跪下身来,如何便会不是毒谷?如何?大智只觉脑中一片空白,竟不知还能念些什么?自己怎得如此愚蠢,此时方还寻错了位置,这该如何是好?毒谷,毒谷。姑娘,洒家定要寻到,你再坚持一下。
“老先生,老先生,那毒谷在何处?洒家这便去寻!”大智此刻慌乱,也顾不得起身,脚下跪着便向白头翁而去。
只此处在这灵兽之地,本便叫做“巫蒙灵谷”。那人族念得此处谷主极善用毒,便唤此处做“毒谷”。可这巫蒙灵谷本是治病救人的地方,若是同族尚且还好,这听得人族这般称呼,自然极其不满。
白头翁瞧着脚下大汉,便要开口训他,可又见他如此模样,心中实在不忍:“你且起来,此处没有你的毒谷!便只有这巫蒙灵谷,你若愿意去休息,那便随我走,你若不愿,便早些走人!”
这!大智再是一阵慌乱,姑娘如今恐怕撑不过半日了。一时呜咽,竟不知如何开口,大智手中背着人,膝盖挨着地,那硕大的脑袋垂了下去,眼睛便模糊起来:姑娘,洒家救不得你了,便叫你好生离去吧。
“老,老先生,洒家,有劳了。”
如此着,那言语便是抽泣,大智站起身来,便跟了白头翁的脚步,那心中只是暗念:姑娘,洒家好歹给你找张床睡,莫叫你便这般离去。
此刻一念,大汉终于支持不住,那眼泪便涌了出来,带着满脸的泥水一直滴落:姑娘,洒家对不住你。
只白头翁在前引路,那心中却也暗瞧了大智,只听如此大汉竟然哭泣,心里又是一叹。罢了,一会请谷主来看看吧。如此一念,脚下不由走得快了,转眼便到客房院。白头翁便道一句:“你自己寻间屋舍休息吧。”
“是,是。”大智应了声,那眼中便是恍恍惚惚,好似一切空无,此刻见得一排屋舍,竟不知做何动作。
“诶?又有人来了!”月儿本在一旁坐着无事,看得大智背着毕罗衫立在院中,便是一疑,墨兰此刻也收了树枝,定眼瞧瞧大汉。那院中还有一人,便是鬼王。鬼王自来此处之后,每日便是立在院中,怔怔望着前方,却又不知在瞧什么,起初几人还是不解,可这时日久了,便也当他不在。
“墨兰姐,墨兰姐。”月儿瞧得大智傻傻愣愣,一身脏兮兮的,背上背着个姐姐,此刻连忙凑到墨兰身边。
“想来是个求医的。”
“噢。”月儿应得一声,又是瞧瞧大智,看他那脸上还挂了几分泪水,道了句,“这个大个子哭了诶。”
“想是求医心切吧,前辈嘱咐我们莫管闲事,随他去吧。”墨兰在旁安抚一句,可这心中见得依旧不是滋味。
大智此刻正当无方,脑中空白许久,终于是瞧了有人,这才背着姑娘过来:“劳驾,哪屋能给姑娘休息?”这般着,大智那泪珠又是涌来,滚烫滚烫的从脸颊流下。
“你,你别哭呀!那五间都没人,都能住。”月儿瞧得,赶忙道。
“谢,谢谢。”大智背着姑娘,转身便去,那脚下走得难捱,叫人瞧得心酸。
“墨兰姐,他?”
“想来是个痴情的汉子。”
墨兰叹得一气,便也转了头,不忍再看,月儿却是始终望着大智,看他开了门,入了屋,这才泄了气了。随着墨兰姐转头过去,看得那鬼王依旧背着手,怔怔看着前方,好似身后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人真没人性的?月儿看上一眼,心里不痛快的紧,便觉那大个子好可怜:“墨兰姐,我想去看看他们。”
“前辈叫我们莫管旁事。”
“那个臭大叔就知道睡觉,你别告诉他就行了呀。”
“哎。”墨兰回了头,看看那处房门,心中也是几分难捱,“你去吧,心。”
“嗯嗯。”月儿应得,连忙便向屋中寻去,这心翼翼的开了门,只见大智将那姑娘放在床上,手中半抱着她,两眼怔怔出神。
“大个子,你没事吧。”
大智听得响动,回头瞧来,那眼泪又是一阵流淌,嘴里一句话也不出来,月儿瞧得愣了一刻,连忙又道:“你别急啊,你别急。”
大智没有响动,又回了眼去瞧姑娘:姑娘,你这般离开洒家,洒家今后一人只身游荡,你叫洒家好生寂寞。
“大个子,你别担心,这个谷主很厉害的,肯定能治好姐姐。”月儿来至身前,又瞧瞧大智,连忙宽慰他道。
治好,姑娘,治好!大智这般一听,那大脑袋猛地抬起看向月儿,直瞧的月儿吓了一跳,连忙退了一步。
“大个子,我,错话了吗?”
“不不,姑娘,你这谷主,谷主能治病?”
“是啊,你不就是带着姐姐来治病的吗?”
治病。大智脑中飞速念想起来,这般老林,怎得还有两处谷?方才自己心中慌乱,却是丝毫没觉察这:“此处可是毒谷?”
“是呀!”
月儿听得一疑,便觉大个子好奇怪,这般脑中思索,道了句:“对了,大叔这里人国叫‘毒谷’,可来了灵兽的地方,就要叫‘巫蒙灵谷’了,还千万不能叫错。大个子,你不会是?”
大智飞速想念:方才自己一“毒谷”二字,那老先生便是极不高兴,对了对了!定是自己惹恼了人家,人家才不愿意救姑娘。
此刻哪里能等,大智连忙放下姑娘,起身便向门外要去,月儿瞧得,在那身后追了一句:“大个子,你去哪啊!”
“洒家去寻人来救姑娘。对了,劳烦姑娘代我照看片刻,洒家去去就来!”大智得,又往门外去。
“可是这谷里挺大的,你去哪找啊?”
大智猛然一紧,不错,自己到处找,也不知那老先生去了何处,万一寻不到该如何是好?
“要不我帮你去找吧,你留下来陪姐姐,月儿知道在哪。”
“真,真的!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事儿。”
月儿听得,那心中开怀,便出了门要去寻巫即前来救人,这还没走出院子,只听墨兰在身后道:“月儿,你去哪?”
“噢,墨兰姐,我去找谷主。”
墨兰眉头一皱,嘴上便道:“前辈不能乱走。”
“哎呀!墨兰姐,你别老听大叔的,他除了睡觉还会干什么呀?”
“月儿,此处非同一般,切不可乱管他人之事。若是那谷主愿意救人,老管家自然会带他来。”
“噢。”月儿听得心中不乐,可这墨兰姐的话又不能不听,这般看看屋子,心中愧疚,嘴上嘟囔,“可是月儿已经答应帮大个子去找人了。”
“不急,我看方才老管家离去的匆匆模样,恐怕正是去寻谷主的。我们等等看,若是没人来,再去不迟。”
“噢,好嘛。”月儿听得,墨兰姐不是不让去,只是等等,那就等等吧。这般在那塘边坐下身子,怔怔看着院子门口。墨兰此刻也没了心思练剑,便随过来坐下。
“墨兰姐,你那个鬼王,是不是真的没人性的?”月儿又是看看鬼王,见得还是这个背影,还是负着个手。
“莫要胡。”
“哎呀,他听不见的。”月儿这般一言,猛然念起落日峡之时,黑衣人他耳目通灵,多的声音都听得见。心里连道:糟了,鬼姐姐这个鬼王武功很厉害,该不会被他听见了吧。
这般偷偷瞧瞧,只见得鬼王一动静也没有,这才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月儿,我看鬼王这人,恐怕只是与旁人不同,未必便是没人性,以后莫在背后他了。”墨兰也是瞧瞧,自那日听得鬼姬言语,心中便觉鬼王该是个可怜人,这段时日以来,又见他每天便是负着手立在院中,除去吃饭是叫他同来,平时却一动静也没有,从日出,到日落。便只有鬼姬去他身边时,他方才开口话,可鬼姬与他,好似又多有纠葛,不清,道不明。
“好嘛。”月儿再是瞧瞧,只觉这鬼王背影萧索,叫人看得心中那般不舒服。
这两个姑娘便在那处等着,只大智在屋中焦急,可月儿瞧不得来人,心中更是着急,这话已出口,月儿等得片刻便道:“墨兰姐,你那个谷主怎么还没来?”
“再等等吧。”
两人便是那般望眼欲穿的模样,又是等了些时,才见的白头翁匆忙的来,在这院子瞧得一眼,只看见不得大智,便道:“可曾看见那大汉了?”
“噢噢,我去叫。”
月儿连忙起身,便跑去屋中寻了大智,只那片刻时候,大智赶忙出屋来迎:“老先生,方才洒家无理了,你快看看那姑娘吧。”
“谷主叫你送人去药房,他在药房等你。”
大智听得一愣,原来这老先生还不是能治病之人,此时连连应声,赶忙去屋中将姑娘抱出,嘴上喃喃便道:“姑娘,你再挺挺,很快就好了。”
白头翁也不多言,便往前带了路,大智赶忙随在身后。月儿在那院中看得一眼,嘴上追道:“我也去!”
“月儿。”
这般一句,手中却被墨兰姐一拉,月儿连忙回头:“墨兰姐,你也一起去吧。”
“月儿,前辈。”
“哎呀,你别老大叔了,你看都这会了,他还在房里睡觉,你管他干什么?”
“月儿。”
墨兰开口再是一劝,月儿只见得人走得远了,那嘴上只得快快回话:“墨兰姐,你不想看看二哥怎么样了啊。”
“这。”墨兰心中暗念:不错,这都两个月了,可是。
“月儿。”墨兰这般又是要劝:那药房之处,是不便女子出入的,这般恐怕不好。
“哎呀,墨兰姐,快走了!”月儿只瞧得这大个子随着老管家便要走远了,哪里还等得墨兰姐话,这两手一拉,便将墨兰拉了起身。只墨兰此刻心中也是犹豫,这般被月儿拉了手,脚下也只得随着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