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明日反水后,释无双拆开看了高云捎给高娃的便信,信中高云是让高娃劝自己不要为元廷所用,助纣为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压根就没想劝图复兴顺从扩廓,没想回去得到扩廓的认可婚事!”心想:“如果我早点拆开看过信的话,事情亦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嘿嘿,这姐妹二人的秉性竟有天壤之别!”
但是他为了避免有一天高云姐妹见面后,说起信的事,进而露出马脚,回到大都后,还是将信交给了高娃。
高娃善良单纯,也是明辨是非之人,本就不赞成他效忠元廷,当初之所以没说什么,只因想要将他留下来。后来眼见他的官儿越做越大,干的坏事也就越来越多,现在在看过姐姐的信后自然要规劝他。
释无双自然也不会答应。
这天,释无双约高娃纵马出了大都城,来到了畿邦的卢沟畔,观赏白鹤。
两匹马河畔惬意的低着头,吃着丰美的青草。
两个人并肩坐在草地上,观赏着远处碧波荡漾的河面上,栖息的鸟儿。
看了一会,高娃旧事重提,道:“玉柏,你为什么就不能听我一句,别再为朝廷效力了呢?”
释无双本想她只是当时说说而已,过去就没事了,不想竟会……只得继续找借口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只是想让我们以后的生活过得好些。”
高娃道:“我也说过了:‘我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我只在乎你这个匡扶正义的大英雄。’如果你再这样为虎作伥下去,我就……我就不理你了!”蹙着眉头扭到了一边。
释无双自与她相识以来,从未见过她生过这么大的气,知道她是真的生气了,心想:“如果她真的不再理自己的话,便会极大损害教会派给自己的任务,那是万万不行的。”于是念如电转想办法,灵机一动,扳过她的肩膀,柔声道:“我答应你!”
高娃转怒为喜。
释无双随即道:“不过不是现在。”
高娃又蹙起了眉头,道:“那是什么时候?”
释无双道:“很快。我答应你!”
高娃噘着樱嘴道:“不许骗我!”
释无双道:“我何时骗过你了?”
高娃略一思索,他还真就没有骗过自己,于是嫣然一笑,轻轻侧靠在了他的怀中。
其时已是酉时,夕阳落山时最后的一丝余晖,平射到了河面上。这时一群白鹤也恰好落到了远处的河面上。白鹤的羽毛本就洁白,这时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下,更是显得光彩照人,一尘不染。
高娃道:“白鹤的羽毛拿在手中一定既柔软又轻盈。”
释无双道:“想要吗?”
高娃道:“想要。但我是不会让你去捉的。”
她知道释无双轻功了得,只要自己想要,释无双定然可以捉到。
释无双奇道:“为什么?”
高娃道:“牡牝白鹤一旦确立了感情,无论对方贫贱富贵,生老病死,它都会忠贞不渝的。我不想因为我的一时兴起,而伤害到它们。”顿了顿道:“要是咱们也能变成一对忠贞不渝的白鹤,该多好啊!”
释无双叹道:“可惜!咱们终究是人,变不成白鹤。是人就会变得。高娃,如果有一天我也变了,你会怎么样?”
高娃道:“你什么变了?”
释无双道:“我对你的感情变了,变得不再爱你、不再关心你、不再保护你。”
高娃笑道:“你对我这么好,怎么会变呢?”
释无双一本正经的看着她,道:“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变了。”
高娃脱口而出道:“我会像白鹤一样,不会再找别人;出家为尼,了却余生……”
她虽然说的看似漫不经心,但是释无双知道这是她的心里话,不由得心中一惊,看着她天真烂漫的样子,怜惜之情油然而生,一种从未有过的痛,袭上了心头。
释无双回去之后,对听到高娃所说的那句话,没来由的心痛很是奇怪,在所居住的官邸大厅踱步,寻思:“这是为什么呢?”一番苦思之后,终于找到了答案,不过这个答案着实吓了自己一跳。
在此后的数日中,他再也没有去找过高娃。
高娃对释无双感情缱绻,数日不见像丢了魂儿般,坐立不安。
如此又过了三日,她依旧不见释无双来,这下可在也按耐不住了,立即派丫鬟前往释无双的官邸打听。一番焦急的等待之后,却听派去的丫鬟回来禀报道:“副史府的门卫说:钟副史外出执行公务了。”不禁自言:“不对呀,往常他要是外出的话,总会派人来告诉我一声的!”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高娃独自纵马,穿过几条青石板街道,驰到了离副史府大门十余丈的地方,勒定了马,看了看,调转马头,向一旁行去。
由于相距较远,加之街道上人来人往,副史府门前立着的两名门卫,也没有看见她。
高娃绕到了副史府的后墙外,将马系到了旁边一株柳树上后,盼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然后纵身一跃,便趴到了围墙上,跟着跃了下去。
她所落之处乃是副史府女仆们所住的地方,虽然上次登门做过客,但是所到之处不是客厅便是花园,哪里来过这里?探头探脑躲避着府内的下人,摸索着向释无双的所在的地方行去。
高娃刚开始所穿的几条走廊还算顺利,可是就在穿后来的一条走廊时,一拐弯,一条棕黄色的大犬忽然出现在了面前。顿时吓的手捂胸口,花容失色。
她天生胆小,就连夜里听到猫叫亦会被吓上一跳,何况是一条忽然出现的大犬呢?定了定神儿后,双手合十,低声笑道:“您好!对不起我走错地方了,我现在就离开啊!”
那犬也许是被她的美丽容貌所折服,或是真的听懂了她的话,竟然后腿一弯,坐了下来,歪着脖子伸着舍,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瞧着她。
高娃见它真的没咬自己,顿时大喜过望,此时不跑,更待何时?于是转身便溜。
那犬似乎回过了神儿来,立即追着狂吠起来。
高娃大惊之下,也顾不得自己是越墙而入的了,边奔边大声呼救。
她绕过两三条走廊后,奔到了一个死胡同,顿时大喜,纵身翻了过去。
那犬无奈之下,只能呆在原地冲她越过的地方使劲儿干吠。
高娃从墙上跃下后思忖:“总算摆脱它了!”心下松了口气,将利剑往腋下一夹,得意的上下扫了扫手,还没走两步,无意间回头一看,又是一惊,但见三名守卫各持利刃,赫然立在面前,心道:“我怎么没有察觉他们的脚步声呢?”又见三名守卫的呼吸十分均匀。
她既已暴露,只得厚着脸皮道:“我是来找你们家……”
那三名守卫虽然以前见太傅府的二千金来过,但是哪里敢正视长相?只是见穿戴十分宽松华丽,不似现在这般紧装普通。当下不容她多言,立即以窬墙之盗而处之。挥刀便向她砍了过去。
高娃以为他们之所以能够奔行时不被自己察觉,奔行后呼吸平稳,定是武林一流高手。虽然胆怯,但是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上了。所以死马当成活马医似得,卯足了劲儿举剑转身抵挡,哪知“当当当”三声击响,顺利挡过,对手的功力不怎么深。
原来,刚才她和犬的叫声,立即引起了全府守卫的警觉,于是持刃循声查找。这三名守卫路过这里时,一瞥眼恰好见她翻上墙头,寻思:“生人持刃翻墙,犬又在隔壁狂吠,她不是贼又是什么?”于是停步调息待敌。
高娃虽不知之前对手为何能够如此,但顺利挡过对手攻来的第一招后,精神大振,放开手脚“呼呼嗖嗖”与对手斗起来。
她虽然刚开始不逊色于对手,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随着闻讯而来的守卫参战,渐渐陷入了困境。
这时,一把钢刀斜着冲下盘劈来,高娃这下心里可真没底了,情知对手已经杀红了眼,若是弃剑投降,恐怕死的更快,除了奋力抵抗外别无他法。于是只得拼命纵身上跃躲避,刚勉强躲过,头顶又有一把钢刀砍落。
她虽身在险境,但有了上次与高云闯江湖的经历,激战时不再惊慌失措了。当即举剑抵挡,奋力自保。在与钢刀相接的那一刹那,便被硬生生的被顶了下来。
高娃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便闻杀声四起,但见有三名守卫分别挺刀从三个方向,冲中盘捅来攻来。在未站稳脚跟的情况下,哪里能够抵挡?一颗心顿时凉到了冰点。
就在三把钢刀进她身的那一刻,左侧忽然传来“嗖嗖”的破空之声,一柄剑鞘与利剑,翻滚着冲三把钢刀袭来,“当当”两声相撞,剑鞘撞中了冲她身前捅去的钢刀、利剑撞中了冲她身侧捅去的两把钢刀。可是为何撞中三把钢刀却只发出两声呢?原来,那柄利剑在撞中那两把钢刀时恰好是平着的,所以是同时撞中了两把钢刀。但凡撞那把钢刀时错前叉后或力道不均,后果便不堪设想。
那三名守卫手臂一震,钢刀脱手,掷刃之人的武功着实厉害。
众人都是一惊。有的心想:“啊,蟊贼有同党!”;有的心想:“啊,何人救了我?”
他们还来不及望去,就听得左侧又传了一声大喝:“住手!”声音清亮,正是释无双。
高娃当下既喜又怒。
众守卫当时虽然嘴上不敢说什么,但是心想:“我们尽忠职守有什么错?你不奖赏我们也就罢了,还喝止我们!”后来在听主子说蟊贼乃是太傅二千金,立刻心想:“您怎么不早点喝止我们呀?如果您能够早点喝止我们的话,我们也不至于罪过深重!”连忙向她跪地求饶,只要活命,什么都成,心道:“主动请罪,总比等到这个小姑奶奶发怒降罪强。”
高娃心地善良,别说没受什么伤,就算受了什么伤,只要对方能够真诚道歉,亦不会为难对方。于是未施任何惩罚,便将他们解散了。
释无双向她简单问候和道歉之后,将她请向了会客大厅。
释无双将她请到大厅之后,命下人奉上了茶点。礼数及其周到。
高娃直蹙眉噘嘴,怒气冲冲。
释无双道:“您怎么到这来了?”
高娃嗔道:“你说呢?你为什么要骗我?”
释无双拱手道:“最近忙,得罪了!”说完,面朝南方,神情冷漠。
高娃本想让他给自己一个不去找自己、骗自己的解释,不想他竟会这样,不由得更加愤怒了,气冲冲的“哼”了一声,悻悻而去。
释无双拱手朗道:“二小姐慢走!”令道:“管家,送客!”脸上显现出了无限柔情。
原来,他在知道真的爱上高娃后,为了避免继续交往下去,高娃会陷得更深,等到有一天知道真相之后,真的会伤心过度,出家为尼,或者更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便决定予以疏远。心想:“不管那时自己是否真的爱她,但是初衷总是欺骗利用,她是何等的脱俗纯真,岂能容人欺骗?”
刚才释无双是见府内守卫各持兵刃,惊慌失措的向那边集结,一问之下才知有一名女子持剑入侵,料想十有八九是因为自己这几日躲着高娃,高娃便潜入查看,结果暴露了。当下顾不得多想,立即施展本教轻功,快速飘去。结果果然不错,原想暗中命守卫罢战,然见三名守卫正挺刀向高娃捅去,而且看样子高娃应付不了,暗令守卫罢战是不行的了,明令吧又知那些守卫武功稀松,已经攻出去的情况下,很难硬生生的收住。
释无双很快便得知了袁明月失手的消息,于是立即来到了太傅府,禀报给了身在书房的扩廓。
扩廓起身捋着花白的胡须道:“既然我们杀不了图复兴,那么就只有借人之手了!”
元廷欲逼武林组建义军的事虽传了出去,但他不甘失败,令道:“你们两个立即赶赴洛阳,与辜无仇一道,借各门派帮会之手,杀了图复兴!”
与释无双并肩而立的铁战云拱手道:“属下担心,就算借各门派帮会之手,亦未必就能杀得了图复兴!”
扩廓道:“杀得了最好,杀不了也不要紧。形式大于内容……”详细给两名属下部署了自己的宏谟。
释无双和铁战云领命之后,从书房退了出来。
铁战云赞道:“太傅这招高啊!如此一来,既可废黜图复兴的武林盟主,又能借机杀他。可谓是:一石二鸟啊!”
释无双点头应过,道:“英雄大会上,他不来便罢,来了就必死无疑!”咬牙切齿。
正当他们洋洋得意边走边谈间,高娃“跫跫跫”,奔了过来,蹙着柳眉道:“钟玉柏,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她自从那日气冲冲离开副史府后,便一直无法释怀,不明白释无双为何会没来由的对自己这样。
丫鬟为了能够帮主子解除困惑,便特意留心了释无双前来找老爷办差的事,知道释无双来了,便立即告诉了主子。
高娃说到这里,猛地看见了铁战云及其身旁的一名弟子,一下子就想了在大同城所发生的事,一股寒气袭上了身心,立即将头扭到了一边,不敢再看,心想:“他们能到这里,显然阿布是与一伙的!”情知父亲本身就无所不为,倒也见怪不怪。
随铁战云入府的大弟子廖英“啊”地一声暗惊。
释无双见此场合,不便多言,于是道:“走——”向旁边一个月洞门走去。
高娃紧随其后。
廖英指着她低声道:“师父……”
铁战云会意,道:“我看着亦有点像。听说这个钟玉柏是通过扩廓的二女儿,给扩廓当差的。”
廖英道:“既然在太傅府如此装束、如此自由、如此与钟玉柏言行,那么她就定是扩廓的二女儿了。看来当初公子抓的就是她,而杀公子的正是这个钟玉柏。”拱手道:“师父,咱们该怎么办?”
铁战云查了这么久,终于查到了杀害爱子的凶手,高兴的同时,一股怒气油然而生,狠狠地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廖英道:“可是扩廓那边……”
铁战云森然道:“既然他可以瞒天过海,那么咱们就能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料定释无双杀爱子的事扩廓定然知道,自己对扩廓一直忠心耿耿,爱子被杀,那也是有错在先,若是扩廓能够坦诚相告的话,自己亦不便为难释无双,但是事到如今,就另当别论了,令道:“去——通知就近弟子!”
廖英拱手应是。
释无双和高娃穿过月洞门后,来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释无双道:“我有公务在身,有什么事,快说吧!”
高娃噘着樱嘴道:“你知道有什么事,也不用我说!”
释无双绝然道:“对不起!我还有事——”转身欲行。
高娃吼道:“玉柏,你给我站住!你到底想怎样?你说啊——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的莫名其妙让我很伤心、很难过啊?”说到后来几句话时,声音呜咽,已经哭了出来。
释无双一颤,转过了身来,道:“高娃,其实你用不着为我这样,因为不值得!”
高娃泪盈盈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不值得的理由!”
释无双嗫嚅道:“我……我不喜欢你。所以,你也用不着为我这样。”
他虽然知道这么做不利于完成任务,但是与伤害心爱的人相比,这有算得了什么呢?
高娃吼道:“你胡说!你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救我?”
释无双道:“因为道义!”
高娃道:“难道对我好、对我说情话,亦是道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倒要不得不怀疑你这么做的目的了!”
释无双暗自一惊。
他本以为疏远高娃,顶多会在扩廓面前失去一个支持者,不想高娃竟会推断出这些,而这一旦传入扩廓的耳朵,那便是致命的,只得随口诌道:“好!我承认我确实是喜欢过你,但是自从我见到你姐姐后,我就……我就对她的爱恋之情与日俱增……”
高娃登觉头顶打了个霹雳,哭道:“她爱的人是图盟主,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释无双虽然见她这样很是心痛、很想伸手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珠,告诉她这是假的,但是深深地知道,现在对她的好,就是以后对她的伤害,道:“她喜欢谁,与我无关。高娃,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用情不专,是负心汉。你非但不应该因为我而痛苦,而且应该因为自己早一天看到了我的真面目而庆幸。以后好好照顾自己——”转身而去。
高娃伤心极了,不愿意相信昔日对自己海誓山盟的释无双,真的会是一个见一个爱一个的薄幸之人。
她呆呆的自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猛然间发现释无双已经走了,顿足喊道:“钟玉柏,你给我回来!”目及之处,哪有一人?
释无双等人奉命赶赴洛阳,纵马驰出大都城后,又驰了一段时间。
释无双道:“铁掌门,你还要策应辜无仇,完成太傅的宏谟。为免给人看见了你我在一起惹麻烦,还是就此分开吧。”
铁战云道:“唉——在下与钟副史初次相识,又是同在太傅麾下效力,以后少不了互相照应,哪能不喝杯见面酒啊?等到了前面一家客店,咱们喝过酒之后再分道而行。大不了杀人防火,这买卖咱们熟。”说着,一马当先,不予他还口的机会。
傍晚时分,释无双等人来到了一家客店。
铁战云让店小二在二楼一雅间备了宴席,宴请释无双。
二人分主宾而坐。
铁战云觍这个脸奉迎道:“钟副史年纪轻轻,就受到太傅这般重用,日后前途无量啊!还望多多关照。”起身拎起酒壶,将自己和释无双面前的酒杯斟满了酒,笑道:“来来来,在下先敬钟副史一杯——”“嗞”地一声干了。
释无双心道:“哼,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起身拱手笑道:“铁掌门真是海量啊!不如你我二人斗酒如何啊?”
铁战云一奇,心道:“他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管怎么样,我先哄他饮下这杯酒再说。”道:“哦,怎么个斗法?”
释无双大喊一声:“小二,再拿一个酒杯!”
楼下的小二高调应道:“好嘞!”跟着,奉上一个杯来,道了一声:“客官!”放到桌上,退了出去。
释无双拎起酒壶,将那个空杯也斟满了酒,道:“你我各饮三杯,看看谁先倒下。既然铁掌门已经饮了一杯了,那么就从铁掌门开始,再将这两杯饮了。如何?”
铁战云暗自一惊,微微侧头向身旁的大弟子廖英瞧去。
廖英正好也向他瞧去。
师徒四目相接,均想:“难道行迹暴露了?”缓缓瞧向了释无双,但见释无双气定神闲,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心下顿宽。
铁战云“哈哈”一笑,端起倒给释无双的那杯酒道:“唉——还是先请钟副史干了这杯,咱们再斗吧!”将酒递向了释无双。
释无双微怒,身手推道:“主随客便也是一种尊敬啊!”
这样一来,铁战云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服下了,杀机登露,一挥手,将那杯酒泼向了他。
廖英的流星锤紧随其后。
释无双早有准备,立即闪身躲开来酒。接着,又“当”地一声,挡开了来锤。
他闪身躲开来酒后,便顺手从侍从手中拔出了利剑。
释无双后跃了两步,依旧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道:“铁掌门,不就是饮个酒嘛,至于吗?”
铁战云已从廖英手中取过了自己的流星锤,喝道:“钟玉柏,你杀了我儿,难道就想这么算了吗?”
释无双义形于色,昂然道:“他欲玷污二小姐,那是他咎由自取!”
铁战云愤怒之极,嘶哑着嗓子吼道:“我看咎由自取的是你!”
释无双大惊,喊道:“来人!”喊声过后,静悄悄的,原来在隔壁吃喝的属下未应声而来。
铁战云冷笑一声,随即喊道:“来人!”
释无双这次却听隔壁的流星派弟子齐声应过。跟着,就听得门外跫跫声响,“喀嚓”一声,房门倒下,冲进来二十余名手拎流星锤的流星派弟子。
先前铁战云只带着八九名弟子,这十余名弟子都是接到命令从附近紧急秘密赶过来的。
他喝道:“钟玉柏,偿命来!”“呼”的一锤击向了释无双的脸面,欲置之死地而后快。
流星派的弟子虽然恨透了仇人,但是知道寮屋最多只能容纳七人打斗,如果硬上的话,为免误伤自己人,甩锤的铁链就必须缩减,如此一来流星锤的威力便会大减,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
武功较好的四大弟子,这时自然首当其冲:两名与师父合战敌首;两名对付敌爪。
其他的弟子在帮不上什么忙的情况下,也没闲着,立即守在门窗口防敌逃脱。
七人“呼呼嗖嗖”的打斗起来,酒菜桌椅“稀里哗啦”,瞬间被砸了一地。
铁战云知道仇人是“剑仙”顾念的传人,以为武功非常了得,所以下毒还不算,又紧急调派了人手,可谓是做足了准备。哪知,七八招一过,发现并没有什么了不起,顿时精神大振,肆无忌惮的甩锤冲仇人尽情招呼。
释无双的“暴雨剑式”,虽未得到“因事制宜”的要领,威力大减,但仗倚着剑术本身的高明,如果与敌首单挑,自然不会输给他,然而在敌首拥有两个强劲帮手下,便守多攻少,占不着什么便宜。情知时间一长,自己的那名侍从定然坚持不住,那时敌人集中力量对付自己可就更加糟了。顿时念如电转,寻求脱困。这时,忽见屋内诸刃扇起的劲风直吹的烛火颤动,以致诸影闪烁。顿时灵机一动,挥剑抵挡来锤的同时,“嗖——”剑锋远远地冲烛捻平平划过,剑气所至,烛火瞬间熄灭。不禁一喜,心道:“只要能趁黑跃出去,那便海阔从鱼跃,天空任鸟飞了!”刚欲提气斜身跃出,突然眼前一亮。
原来,守在门口的流星派弟子早有准备,屋内烛火熄灭的瞬间,点燃了火把。
这样一来,释无双趁黑脱困的计划便落空了。在没有想出新的脱困之计前,只得全力抵挡。
铁战云摸住了仇人的武功路数,进攻时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双锤并用,分别从左右向仇人夹攻。
释无双在防守的过程中,出现了重大漏洞,廖英趁机甩锤冲仇人自上而下砸去,释无双大惊,待要下降回剑抵挡,却发现这时敌首也回锤自前向后砸来了,只得一咬牙,侧身从敌首两条铁链之间穿下。
他仗着了得的轻功,竟然勉勉强强、毫发无损的穿过了。落地之后一个翻滚,举剑转身,化险为夷。
释无双是躲过了一劫,那名侍从就没那么幸运了,一声惨呼之后,脑浆迸裂,惨不忍睹。
原来是另外的两名流星派弟子,甩锤击中了那名侍从。
释无双随见过教中种种折磨人的手段,但是见此也不由得骇然。知道流星锤威力巨大,一旦被击中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不出他之前所料,那侍从一死,敌人果然集中力量攻了过来,而且由于少了一个人的位置,地方便空出来一些,把手在门窗口的敌爪见此,又跃进来一个,敌人便成了六个。
释无双本就处于劣势,这下一对六,形势就变得更加严峻了,到了招招自保,随时都有可能丧命的地步。
他穿梭于锤前链后间的缝隙之中,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内力在一招招的抵挡中渐渐消耗,心下大急:“如不尽快脱身,数十招内必死无疑!”这时,七枚流星锤两枚贴地横扫,四枚四面直击,一枚自上而下,同时砸来。处境此时凶险无比。
他纵身举剑画圈,欲攉开敌锤最为简单的上面。
铁战云窃喜:“你以为上面就简单了?只要你利剑一撩中铜锤,我就立即变招,将其缠住,你就没招了!”
释无双的利剑在撩中铜锤的瞬间,立即便被铜链缠住了。
流星派众人得意洋洋的“哼”了一声,心道:“你就是抽剑也来不及了,下一个脑浆迸裂的就是你!”不想,仇人竟在利剑被缠的那一刻,主动放开了保命的利剑,双手抱头,旋转着翀向了屋顶。
原来释无双心想:“为今之计,还得靠轻功,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既然门窗被守住了,溜又溜不出去,那么就只有硬撞屋顶了。”抓住七锤同攻,没有后顾之忧的机会,趁隙弃剑脱身。
流星派众人“啊”一声,大感意外。
屋内参战众人是一时腾不出锤来阻止,屋外戒备的众人却闲锤在手,立即“呼呼呼”十余副流星锤击向屋脊,欲截去仇人去路。
“哗啦”一声,释无双破屋而出,也就是在这同一时间,屋内参战众人已掉转流星锤,也击向屋顶。
释无双大惊失色,但见十余副流星锤冲自己迎面而来,手无寸铁之下,如何能够挡开?若是缩身回避,下面的几副流星锤又如何能够躲开?还是难逃一死。到了进退两难的困境。
他见此情形顿时绝望了,心想:“这样也好,免得挣扎于使命与恋人之间!”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副流星锤快如闪电般从侧面,“呼——”的飞来,“哗啦啦”一阵撞击,撞中了迎面击来的十余副流星锤。
释无双有惊无险的顺利蹿了出来,足尖点着屋脊几个起落之后,便隐没在了朦胧的夜色中。
仇人逃脱,不仅没报得了仇,而且将有更大的麻烦。铁战云气急败坏,破口大骂:“是谁?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王八蛋掷的?”
他见无论流星锤运行的方式,还是流星锤的样式,都是出自本派。以为是有弟子杀敌心切之下,顺手掷的。
或许是怕受罚,前前后后赶到的众弟子没有一个人承认是自己干的。
释无双刚前脚逃回大都太傅府,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的告知扩廓,铁战云便后脚赶到了大都太傅府,求见扩廓。
扩廓在书房嗔道:“铁战云,你儿子辱我女儿,我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才不与你计较,没想到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还敢报复钟副史。钟副史是为了救二小姐,才不得不杀了你儿子,难道二小姐不该救吗?”
他虽然知道铁战云背叛自己就是死,但是一旦铁战云与自己反目,自己不仅会再失去一条左膀右臂,而且铁战云会将自己宏谟泄露出去。所以尽管心里很生气,但是绝不能表现出来。
铁战云跪在地上直哆嗦,颤声道:“小人一时糊涂,请太傅赎罪!”诚恳的拜了下去。
他知道这些年来,或在扩廓的指使下,或在自己的横心下,流星派干了不少恶事,若非武林正派忌惮自己的后台,流星派早就不复存在了。一旦与扩廓反目,不用扩廓不动手,武林正派就不会放过自己。
扩廓见此,暗自一喜:“这就再好不过了!”呼了口气道:“本太傅念你痛失爱子,又未对钟副史造成什么伤害,只要钟副史没什么意见,本太傅就饶了你!”心想:“我虽然想饶了你,但是这话可不能由我说,以免你们不和,影响做事。”
铁战云心惊:“我差点把他杀了,他能放过我吗?”可怜巴巴的瞧向了一旁站着的释无双。
释无双明白扩廓之意,心想:“扩廓既然想饶了他,我又能说什么?”只得道:“铁掌门身为人父,将心比心,情有可原!”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铁战云大喜过望,连忙向扩廓和他磕头拜谢。
释无双和他继续奉命分别前往洛阳。
他对铁战云的忍气吞声大失所望。
释无双这天晚上,在一处僻静的小树林,与上司释路约接上了头,道:“没想到那个铁战云如此懦弱,儿子被杀,对扩廓大气都不敢出。”
释路约道:“这也难怪,流星派这些年来在扩廓的庇护下干了不少坏事,如果保护神变成了催命鬼那他还有的活吗?他这是明哲保身。不过如此一来,我们便不能顺利的除掉这块绊脚石,完全令扩廓无人可用了。”
释无双道:“既然他要实心踏地的跟着扩廓,那么只有让我来杀了他了。”
隔了一会,释路约道:“扩廓对于这次主导的武林大会来说,杀不杀得了图复兴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将图复兴的武林盟主除名,不过对我们来说,两件大事同样重要。图复兴一再要对付我们,我们决不能放过他!”
释无双拱手应是。
袁明月走后,袁明日以为与袁明月约下了君子协定,袁明月就不会将自己的所在透露出去,但是在高云等人的一再劝说之下,还是离开了龙山。
众人一路向东,上了就近的辉山。
袁明日为化解赵、帖木儿二人之间的误会,互相说她们各自的为人和对自己的好。
他本以为随着她们的了解与相处,她们之间的误会能慢慢化解,不想越了解她们的误会越大,越相处她们的误会越深。
袁明日每日除了为赵、帖木儿二人苦恼外,还在为自己以后的前途伤神。
这日,众人坐在岩石上共议袁明日所面临的困境。
袁明日道:“我不能再这样被人误会,东躲西藏下去了,得想办法澄清自己的清白。”
众人正要开口,秦护院便风风火火从远处奔了过来,道:“公子,辜无仇广张英雄榜,邀请武林英雄七月十五在洛阳召开英雄大会,说到时候您不出席的话,即被视为自行辞去武林盟主。”
他在山麓下放哨,隐隐约约听路过的武林人士谈论袁明月广张英雄榜的事,当下冒险进城,一探究竟。
袁明日一拍大腿,道:“好,我正愁找不到澄清自己机会呢,这倒送上门来了!”
袁明月此举之意显而易见,他虽内心深处对袁明月的言而无信颇为愤然,但自己有公然澄清的机会总是好的。
高云急道:“不行,你不能去!”
袁明日道:“为什么?”
高云道:“他们是不会相信你的,你明明知道这是个圈套,为什么还要往里面钻呢?”
袁明日道:“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赵梦姣慢条斯理地道:“那倒未必。我倒有个主意,他们一定会相信大师兄你的。”
袁明日为之一振,道:“快说,什么主意——”
赵梦姣道:“他们之所以怀疑你,多半是因为这个女人——”手指高云,续道:“只要大师兄你� �不再为妖女所惑,当众把她杀了,以正清白。他们自然就会相信你了。”
高云一开始还以为她有什么好办法,弄了半天是要挑唆袁明日把自己杀了,顿时怫然作色,起身指着她道:“怎么样,原形毕露了吧?”冲袁明日道:“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来害你的,而且现在还要捎带上我!你现在就应该把她杀了!”
赵梦姣起身指着她嗔道:“原形毕露的是你!”冲袁明日道:“大师兄,你赶快把她杀了!”
高云喝道:“你说什么?”
“唰唰唰”三声刃响,高云主仆和赵梦姣已剑刀出鞘,作势欲战。
袁明日起身喝道:“你们都给我住手!我谁也不会杀的!”拂袖而去。
众人本是共议所面临的困境的,不想最后弄成了这样,他好生无奈。
事后,袁明日找到袁贵促膝述说自己的不解:“袁叔,我本以为随着她们的了解与相处,她们之间的误会慢慢会消除的,可是为何反而加深了呢?”
袁贵“哈哈”一笑,道:“公子啊,你是真的不知道她们为何会这样吗?”
袁明日道:“是啊。所以我要请教你嘛!”
袁贵道:“如果是寻常女子也就罢了,可是如果是对感情占有很强的女子,那我问你——她们要是喜欢一个男人,还能和平相处吗?”
袁明日愕然一愣,道:“你是说小师妹她……”
袁贵笑而不答。
袁明日道:“可是我只把她当成小师妹……这怎么可能呢?”
袁贵道:“那是你,人家可不这么想。你也不想想,在种种误会还未解除的情况下,如果她对你是单纯的同门之情,怎么会来向你通风报信?以德报怨,众叛亲离,除了男女之情外,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重的情义……”
这些天来,赵梦姣虽受袁明日的关心倍至,呵护有加,但只要一说对高云不利的话,袁明日便疾言喝止。刚才又遭袁明日斥责,不禁心中抑郁。
她一个人在?地踽踽独行。这时,高云主仆从后面走了过来。
赵梦姣侧脸看了一眼,憎恶之心更甚,踏步便行。
高云叫道:“辜夫人,我有话跟你说!”
赵梦姣曾告知众人叫自己的本名,但是她为了时时刻刻强调赵梦姣是有夫之妇,偏要称赵梦姣为“辜夫人”;袁贵虽对赵梦姣没有恶意,但在谁是少夫人的事情没有明朗前,还是正常称赵梦姣为“辜夫人”。虽心中不悦,但嘴在别人的身上长着,也没得法子。
她停住脚步,面向前方道:“你我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高云走上来道:“当然有。因为我们爱的是同一个男人。”
她刚开始以为赵梦姣是来伤害袁明日的,但是后来通过观察赵梦姣的表现,发现赵梦姣确无恶意,是真心喜欢袁明日。
赵梦姣道:“不错!你想跟我说什么?”
她刚开始也以为高云是来伤害袁明日的,但是后来通过观察高云的表现,也发现高云确无恶意,是真心喜欢袁明日。
高云道:“你也看到了,在他的心只有我一个。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不要在这件事上白费更多的精力。”
赵梦姣道:“这是他让你来和我说的吗?”
高云道:“不!是我不愿意看到你为了一件根本就没有结果的事,而失去本属于自己的幸福。”
赵梦姣嗤之以鼻,道:“这么说我还要向你说句‘谢谢’喽?”厉色道:“‘他的心只有你一个’这也是你说的,我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再说了,我失去不失去本属于自己的幸福,那是我的事,你操那门子闲心?”
高云依旧神色平和,道:“他之所以不亲口对你说,只是不忍心杀害你。一个人的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如果真到了那么一天,对大家都不好。我很佩服你敢于追求爱情的勇气,但是现实就是这样。其实爱一个人并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还可以选择放手,只要他快乐。”
赵梦姣道:“这正是我要对你说的话。你已经把他害的够惨了,为了他,你就离开他吧。算我求你了!”第一次握住了她的手,神情诚挚。
高云虽是她杀母仇人的女儿,但只要能和袁明日在一起,别说是恳求仇人的女儿了,就是割肉断骨,也很愿意。
高云再也按耐不住了,甩掉了她的手,退了两步,吼道:“你胡说!我没有连累他,他可以为了我放弃一切!”
“爱一个人并不是非要和他在一起”之类的话,她是用来说服赵梦姣主动离开的,自己可万万做不到。
赵梦姣喝道:“事到如今你还嘴硬!要不是因为你,他能沦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吗?他要是为了你可以放弃一切,还会想方设法去澄清自己吗?”
她说一句,高云便退一步。
高云虽不愿承认,但知道句句属实,直急的干蹙眉头,无言以对。
赵梦姣越喝越来气,直到后来动了杀机,道:“今天,我就和你新仇旧恨一起算——”“唰”地一声,断刀出鞘,一声叱咤,挥刀冲她斜劈而去。
高云情知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微微一惊,赶紧侧身躲避,同时寒光一闪,已从小葵手中抽出了利剑。
三人“呼呼嗖嗖”的打斗起来。
赵梦姣使一招“风趣横生”,夹着狂风“呼”的一下,冲敌人中盘平削而去。刀未到,风先至,直吹的敌人衣发后飘。
高云主仆立即手臂平抬,倒剑抵挡。
“当”的一响,刀剑相撞,小葵顿感手臂发麻,立即退开,利剑险些脱手。
她的武功比赵梦姣差远了,实打实的与之剑锋,自然吃不消。
赵梦姣的断刀与敌剑一触即过,顺势转身,再来一招“长风破浪”,冲敌首直劈而下。
高云知道敌人厉害,于是双手握剑横挡。
赵梦姣刀未触敌,便觉后背陡然生风,想是敌爪绕到后面刺来了,虽知如果回刀救援,敌首非趁虚而入不可,但事有缓急,只得先拣紧的办。于是刀锋一转,向后平削。
小葵早知敌人不会轻易让自己得手,所以早有准备,待敌刀行至中途,便已闪开了。
她的武功比赵梦姣差远若非早有准备,能否顺利躲过赵梦姣这一凌厉的一招,还真是个未知数。
果然不出赵梦姣所料,敌首见自己回刀救援,立即趁虚而入,挥剑斜削而来,于是赶紧躲闪到了一边。
若是单挑的话,高云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但有了小葵这个帮手就大不一样了,守了两招攻了两招,毫不输给她。
赵梦姣这些天来对她的憎恨与日俱增,若非碍于袁明日从中阻拦,早就将她杀过一百次了,现在既动上了手,那便毫不留情了。招招毒辣,式式阴险,绝不给敌人活命的机会。
高云主仆为之所激,出手亦是如此。
双方打斗的非常激烈,刀剑的相撞之声远远传了出去。
不一会,在远处巡逻放哨的秦护院闻声奔了过来,见此大惊失色,大喊:“你们不要打了!别打了!”
双方均是怒不可遏,哪里听得进去?
秦护院喊了几句见无济于事,于是一闪,冲了上去,左手奋力托住了赵梦姣挥刀劈向高云的右臂。
他由于小葵的关系,也很讨厌赵梦姣,但是由于袁明日的关系,也不能帮小葵打赵梦姣,只得拉一拉偏架,喝道:“别打了!”
赵梦姣右臂受制,断刀无法挥出,高云趁机挺剑刺去。
秦护院拉偏架归拉偏架,可不敢让赵梦姣因此有事,否则袁明日哪里同样交不了差。
他右手奋力阻住了高云挺剑刺向赵梦姣的右臂,笑道:“别打了!”
高云右臂受制,利剑无法刺出。
秦护院虽是竭力托阻,但由于技击功夫平平,若非赵、帖木儿二人觉得秦护院是袁明日的人,不便动粗,哪里能够制止得了?
小葵见秦护院不仅不帮自家小姐打架,反而阻止,顿时怒火中烧,一脚便挑住了秦护院的下巴。
秦护院高高后翻,“吧叽”一声,登时摔了个嘴吻地,鼻血直流。
他虽轻功了得,但在竭力制止赵、帖木儿二人和对小葵毫无防备之下,哪里来得及施展?
原来,小葵知道敌人是因为顾及秦护院是袁明日的人,才会被秦护院止住的,自己如果趁机出招,敌人自然会丢卒保车,自己很难得逞,要想与敌斗个你死我活,只有对秦护院动手。
赵、帖木儿二人顾及秦护院是袁明日的人,不好动粗,她可无所顾及。
如此一来,双方又“呼呼嗖嗖”的打斗起来。
秦护院知道自己已经无能无力了,如果再继续耗下去,就算自己不死,双方也必有伤亡,于是大喊大叫的奔去了。
袁贵继续与主子道:“公子,一山不容二虎,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宜早不宜迟,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应该早做决断啊。”
袁明日道:“不用决断,我的心从来就没有变过。”
袁贵微笑点头。
这时,秦护院喊叫着奔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
袁明日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起身问道:“怎么了?”
秦护院气喘着答道:“帖木儿姑娘和辜夫人打起来了!”
他本来轻功甚好,就是奔上几十里,也不带大喘的,但是在时间就是生命的情况下,奔的连十几里都没有,便不行了。
这些天来,袁明日一直在担心帖木儿、赵二人发生冲突,一听顿时大急,道:“啊!快走——”施展轻功,随秦护院而去。
在秦护院的引领下,袁明日远远便看见了高云主仆和赵梦姣激战,忙提气大喊:“快住手!”
他的声音清清楚楚远远传了过去,然而双方都在气头上,斗得正酣,哪里能够停下手来?“呼呼嗖嗖”,刀光剑影,打的难解难分。
袁明日冲了上去,先不先右手探出,食、中二指夹住了小葵的利剑,跟着向外一别,无名指一屈,“当”地一声弹到了剑身上。
小葵只觉一股浑厚的柔和之力,通过剑身传到了手臂上,手臂顿时酸软无力,利剑再也拿捏不住,瞬间脱手,“当啷”,掉在了地上。
袁明日接着双臂上挑,架开了梦姣和高云交在一起的刀剑,喝道:“住手!”双臂一展,抵住了梦姣和高云的上胸廓,将梦姣和高云各后推了两步。
梦姣和高云不甘就此罢战,各持刀剑,欲上前再战,袁明日一侧身,立在了中间,面向高云。
高云剑身一转,斜刺一边,欲绕开袁明日,与赵梦姣接着战。
袁明日见此,一咬牙,“呼”的右掌击出,打在了高云的左上胸廓。
高云“啊”地一声,利剑落地,捂着左上胸廓后退了几步,吐了口鲜血。
小葵忙上前把她扶住,道:“小姐!”关切之极。
一旁的秦护院见此,大叫:“公子!”语气之中含有不满。
袁明日愕然一愣:“我这掌只用了三分功力,以她的武功而言,怎么可能伤的这么重?”
殊不知,对高云来说,这一掌形式大于内容,伤在身,痛在心。痛心如何能不比伤身重?
赵梦姣之所以与高云打斗,就是为了袁明日,此时袁明日究竟喜欢谁,已经明朗,当下还刀入鞞,长呼了口气。夙愿既已达成,内心畅快无比。
这时,袁贵已经奔了过来,目睹了主子击高云的事,深知主子所想。
袁明日既心疼又歉然,呆呆的看着高云。
高云面无血色,怒气冲冲,头侧向一旁。
众人僵持了片刻。
高云喝道:“小葵,咱们走!”
小葵冲袁明日“哼”了一声,扶着主子,转身悻悻而去。
秦护院捡起地上的两柄利剑,追了去,瞧也没瞧主子一眼。
袁明日看着高云含恨而去的背影,非常不安,待要追去,赵梦姣叫道:“大师兄!”拽住了袁明日的袖子,袁明日心道:“这样也好——只要能尽早将此事了解,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
原来,袁明日这时已经明白为何自己用的力道不大,高云却受了那么重的伤。
他刚才见双方打的难解难分,劝不开的情况下,便决定伤上一方。自己爱的是高云,那就会伤了赵梦姣的心,如何能够让赵梦姣身心俱伤?心想:“只要把这此事了了,高云定然会开心的。”
袁贵心想:“既然公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原本,并做出了自己选择,那么怹应该会处理好的。”自行去了。
袁明日转过身来,道:“小师妹,这些天来玩的开心吗?”
他原来不知赵梦姣的心思,所以这些天才想方设法带她玩耍,哄她开心。
赵梦姣道:“只要能和大师兄在一起,我就开心。”
她和袁明日从小到大,说过无数的话,但是说过这句话后,脸不由得红了,羞涩之情不由得生出,缓缓低下了头。
袁明日原本还不敢相信赵梦姣对自己有男女之情,这时见此,才不得不信,道:“你在这么久了,无仇他们该担心你了……”
赵梦姣微有怒气,噘着樱嘴道:“我背着他们来为你通风报信,你觉得他们还会要我吗?”心下好生奇怪:“为什么他打的是高云,却又要和我说这些?难道……”一股不安,涌上了心头,又想:“也许他是在试问我对他的心意!”心中顿宽。
袁明日道:“你能来我报信我很感激,由此给你带来的麻烦,我很抱歉!不过我想,你毕竟是庄主夫人,无仇他们应该不会……”
赵梦姣随着他说的一句句话,那一股不安,又慢慢涌上了心头,此时他的言外之意,已再明白不过,不禁泪水岑岑而下,哭道:“我这样做难道就为了让你感激和自找麻烦吗?你只管叫我回去,你可知道我愿意回去吗?”
袁明日知道她嫁给袁明月不一定是她愿意的,所以这些天来从未问过她与袁明月的感情如何,以免令她不高兴,但事到如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当下低头不语。
赵梦姣续道:“我这次来找你,就没想再回去,这并非是我一时冲动。大师兄你知道吗?以前我们天天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觉得什么,可是自从你离开后,我便开始情不自禁的想你念你了。后来我以为我们的这份感情终将没有结果,在考妣的说服下,嫁给了辜无仇,可是我没有过一天的开心。就在我以为我将会以行尸走肉的方式了却余生时,你却出现在了考亲的葬礼上,可是由于世俗的羁绊,我没有勇气和你在一起。你走后,我就在拼命地强迫自己忘记你。我以为自己要忘记你的时候,知道了辜无仇他们要来杀你的消息。那一刻,我突然有了从未有过的勇气。尽管你为女色所迷惑,投靠了我的杀父仇人,但是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没想到你却……”说到这里,泪水已打湿了一大片衣襟,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要在以前,袁明日早就将她揽在了怀中,加以抚慰,可是如今已知道了她的心思,便再也万万不可了,知道对她一分好,便是对她一分伤害。
袁明日虽然没有听她说一句尖锐怪罪的话,但是她的哭诉,句句令自己内疚不已,柔声道:“小师妹,对不起!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我无以为报,但是,我们只能做师兄妹,我愿意以任何方式来补偿你!”
赵梦姣拭了拭泪,道:“我不要你任何补偿,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喜欢过我没有?”
袁明日道:“以前我只顾一心练功,从未想过别的。”虽然没有直说,但是意思明明白白。
赵梦姣本以为他以前是喜欢自己的,现在所以会喜欢上别人,完全是因为自己已经失节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哪知会是这样,一颗星顿时凉到了冰点。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伤心之余所以还要问袁明日那无关紧要的话,是想知道袁明日过去是喜欢过自己的,聊以**。
赵梦姣哭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袁明日此前虽然料想自己拒绝她,她会非常伤心,但是自己不能骗自己,更不能骗她。见她如此伤心,自己心里也很难过,眼中也含上泪水,道:“你是我的师妹,先师又对我那么好,能和你在一起、对你好,那是我的荣幸……”
赵梦姣越听越伤心,哭道:“好了,你不用再说了!”指着他道:“图复兴,你我之间从此再无瓜葛,你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小师妹。”指着自己道:“我也从来没有你这个大师兄!”转身悻悻而去。
袁明日本想叮嘱她断刀山庄可能已经埋伏了官兵,一定要回滁州购买的宅子,但想:“这个小师妹应该很清楚,可别让她因此起了叛逆之心,反而回了断刀山庄。”看着心爱的小师妹伤心远去的背影,心都要碎了,越积越多的眼泪此时再也噙不住了,涔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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