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明显意动了,陈鸿烈做事果断,刘澄明更在意能赚多少钱;至于姜公凯是最传统的、他更趋向于稳扎稳打稳步发展,但是面对四人的决策他只能默认,贾宁明确的告诉他新织机不可能长久保密,一旦被别人仿制出来先把市场做大的话他们五个只能干看着别人抢食。
在鸿祥阁里五人秘密的议商了三天才制定了草略的章程,决定在中秋前的八月初八召开招商大会。程培峰负责联系扬州各路豪商,程峰是扬州最大的布商、交游广泛,人脉厚实;陈鸿烈闯进最足,由他负责游各路豪商,协助程峰;刘澄明的女儿是江宁织造金陵甄家旁支甄润的妾,因此刘澄明和各路官员打交道很是方便,由刘澄明贿赂拉进各路公人,甄家从中协助,于是扬州各路官府给新工坊大开方便之门;姜公凯负责选地建造新工坊、大量制造新织机、以及培训工匠;傅宁负责制定招商会的流程、招商章程,以及新织场的组织管理章程、运作运行流程等章程事宜。
经过一个半月的辛苦努力,五人在疲惫和兴奋中迎来了“鸿翔织造坊”的招商大会。会议定在扬州郊外程峰的一处庄院里,傅宁在前世里做过生意跑过业务、因此对于各种现代会议的安排是手到擒来,参照原世的经验布置了会场和会议流程。
乾平十八年秋八月八日,苏扬两地五十余豪商走进了程峰的“香榭山庄”,会场是一排排的条桌、靠椅,来客入座后有仆人一一呈上现代文章格式的《鸿翔织场组建规划》和《鸿翔织场管理章程》,文章数据详实、目的明确、组织精细、管理章程清晰明了,来客们随手翻看后便都沉浸于文章之中了,整个会场寂静无声、只有翻看纸页的声音;有人看完规划书后便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而后争论的声音逐渐开始大了起来;傅宁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走进会场站在会议桌前,开始就全国布业市场的原料、新旧加工工艺、市场概况、市场预期、以及现代董事会制度、经理室管理制度、财务监督管理制度、新织场组织管理制度和流程等一一进行讲解和阐述,然后详细讲解了关于鸿翔织场的组织建设、投资规划、经营管理、市场营销等内容,最后由来客一一提问傅宁进行解答。
白天是统一会议,日间饮食由鸿祥阁调来的大厨统一安排,夜间由扬州青楼“花媛楼”调来的女子统一服侍,然而来客们都已没有了高调食宿的兴趣。
不能不,在任何时代的大商人都是嗅觉最敏锐的人,虽然他们并不是现代人,但是就傅宁阐述的统一货流、垄断经营、董事会制度、经理室制度、技术优势、集团式经营、分区营销、三联式财务管理、内部审计、现代式营销等等内容、来客们都敏锐的看到了极大的商机。于是原本计划中三天的招商会议延长至五天、最后又延长至七天,直到八月十五上午才确定最终的投资规划、敲定各方的投资比例和数额、以及各方责任规划。
最终的投资规划书中确定总投资三千八百万两;程峰以白银三百一十万两加既有工坊市场等合计算作五百一十万两总投资成为大股东,傅宁以实银三百六十万两加蒸汽机和新制造工艺等算作五百万两总投资成为第二股东,漕盐两帮各以两百万两实银加运货渠道合算作两百四十万两投资并为第三股东,余下各商或实银或地皮或市场渠道等折合后计入总投资。
新的鸿翔织场由鸿翔东事会(东家事务会)、鸿翔经理室(经营管理室)、鸿翔物料场(负责物料采购和螺丝、纺线)、鸿翔衣缎阁(负责织布、制衣和销售)四个大部分组成,物料场和衣料阁及属下各部只对鸿翔经理室负责,经理室只对东事会负责;东事会只管大略和宏观事宜以及监督审计和分红,经理室负责具体的事物。经营方面的具体事物有程峰、傅宁、陈鸿烈、刘澄明、姜公凯辖下属具体操作,不好解决的事宜则拿到东事会商议解决。
程峰掌总、陈鸿烈副掌总、刘澄明负责公关和人事、姜公凯负责工建以及制造和工艺等,而傅宁的任务就是负责一期又一期的培训,组织培训、公关培训、管理流程培训、销售技巧培训、等等,总之就是培训、总结、调整、再培训再总结再调整。花媛楼的东家元亓是个**出身的四十岁的精明女人,有着二十多家青楼和三十多家布庄和衣缎阁,不仅会经营而且放得下面子开得了口,没有男人们那些所谓的“道德感”,于是傅宁让她接下了鸿翔衣缎阁销售部的宣传工作,她倒也做的风生水起。
创业艰难,百事繁忙;傅宁制造出一架一架的活塞式蒸汽机,姜公凯制造出一床一床的新织机,陈鸿烈指挥着一连六七里地的新工坊工地建设,刘澄明带着傅宁培训出来的人事专员走街串巷、噘着“把稻草成黄金”的嘴皮招聘着大量的织工。
新工坊奠基的日子、扬州巡盐御史林涣林如海、江宁织造甄珣、扬州知府穆匡以及苏州知府曲庆带着书吏甄润共五人在附近露了一面就走了,虽然都是一句话没却狠狠的震慑了各色想寻衅闹事的人等。历时两个月多月的一期工建完成的时候已是乾平十八年入冬,十一月初八傅宁主导了开工大典,一时间工人如潮、人山人海,内有扬州知府衙门的衙役指挥入场秩序、暗有盐漕两帮防范偷抢扒拿宵、外有扬州城防营派来的两百官兵巡防周侧以防民乱;好在一切平安,开工大典完美顺利的办了下来。一期工坊的织工有四千人,大多是扬州城的居民,少量织工是近郊的农人,所以暂时不用担心远路织工的住宿和安全问题。
傅宁记得原世的明朝就有了资本主义的萌芽,那时的苏州就有大量的雇佣织工;向程峰询问,程峰确有此事,不足为奇,就是现在的扬州也有大量的雇佣织工,只是流落到街面上的雇工不多罢了。
资本主义一张嘴就是血淋淋的参天大口,一两个月的功夫苏扬两地的布市和成衣市就被鸿翔衣缎阁吞并的一干二净,连江宁薛、李两家也不得不在陈鸿烈和江宁甄家的联手打压下拱手臣服、让出江宁布市。鸿翔织场一日出布三万六千匹,自用六千匹制成衣销售、余下三万匹运往大家南北,现在的问题不是销售问题,有着傅宁指导、程峰和元亓操作的现代营销手段、宣传单页和布匹绸缎样品充斥着苏扬等地的各个角落、订单纷纷而来,销售根本不是问题,关键是原料问题,附近松江府的原料已经涨价三成了而且还根本不够用的。
时近春节,原料不够用了,于是程峰和傅宁干脆给织工们放了半个月的春节假。东事会各东家派驻的账房们在疯狂的统计盘账,鸿翔物料场的信鸽飞向全国各地、要棉花!要蚕茧!要蚕丝!连混纺用的精麻线也要!
盘账结果是:十一月初八至腊月二十五,共计四十七天工时,鸿翔织场产布八十三万匹被订购一空、毛利十九万两,产绸缎四十六万匹被订购一空、毛利九十六万两;去掉各层工员的工钱四万七千两后东事会各东家共有一百一十万零三千两可分。各东家都眼红的想流着口水,他们都是见过大市面的人,并不在乎这几十个人共分的一百多万两,问题的关键是这只是鸿翔织场一个半月来的纯利润,而且还只是一期工坊产出的利润,那么过年后二期工坊建成呢?三期工坊建成呢?鸿翔织场的原计划是要建成拥有四五万织工的织场,那么到时候一年会有多少利润?!
东事会里一片唏嘘惊叹之声,紧接着要增股的、要买股的吵成一片。傅宁的新年是没法过了。
大年初三林如海的大管家就登门而来,开口就是要买五十万两股份;大年初四甄珣的书吏登门而来,言称受织造大人之命、要买股两百万两;当夜盐帮长老程海全登门,开口称后台有京城三皇子,要加买两百万股份;商谈未果的时候陈东急报:鸿翔织场过火、烧毁织机百余架,疑似有人故意纵火;程海全浓须怒张,“傅公子放心,有我盐帮照管,我倒要看看是何方宵弄鬼!”。
程长劳连夜而去第二天清晨既有手书传来,纵火之人是受江宁薛家的大管家薛省指使!
初五早上是甄润直接登门,开口是要向傅宁买两百万两的股份。傅宁苦笑不得,直接名言要买股份的各方。于是甄润也哭笑不得:“甄珣是我族叔、大内甄贵妃是我族姑姑、三皇子是甄贵妃亲子,合着争抢的三家原是一家来着!……只有那林涣林如海是皇上的人,单我一人尚惧他三分;不想盐帮竟然是三皇子的人,今是我三方合力还惧他作甚?”
傅宁将盐帮手书传给甄润过目,了昨晚织场工坊过火之事。
甄润即怒,“薛家好大的胆子!也不怕烧着手!若是紫薇舍人尚在还需给他几分面子,现在想要脸子,晚了——!”
傅宁道:“需要顾虑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大人的面上?……”
“你听谁的王子腾是京营节度使?”,甄润疑惑的问道,“王子腾是庐州巡扬使,离京营节度使还差着两等呢?!”。
“哦,那是我听差了!”,傅宁掩释道:“我听王子腾在京中多有关系,升任了京营节度使,不想竟是闲人胡猜的。”
“你这么我倒是想起来了,庐州是太祖龙潜之时的故居之地,王子腾是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的后人、又夙与忠顺王爷交好,我们一直弄不清他到底是皇上的人还是忠顺王爷的人,这两年他又在泗圩庐淮四洲先后剿灭万余山匪,积功甚大,若是他因功升任京营节度倒也的过去,想必是京城有人想捧他先流出传言来试探一番。”
“你是王子腾巡扬泗圩庐淮四洲、剿灭万余山匪,积功甚大?!”,傅宁暗自颤抖。剿灭山匪数万!杨村被屠戮一空,想必是王子腾所为!
“是啊,怎么?你怕他?”,甄润扫了颤抖的傅宁一眼,“你放心,我们要对付的是薛家的大管家薛省,既然他薛省敢烧我们甄家的织场,那么我们甄家要弄死一个薛省晾他王子腾也不敢什么!薛家现在就剩一介妇孺,她们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送走甄润后傅宁疾奔程峰的府宅找程峰询商。
“傅老弟不用着急,先晾着他们;我们扬州的织行也不是泥捏的,他们都找过我了,都被我推脱了,他们没人敢硬下口;也就是看你根基太浅才拿捏你的。甄润那子一向嚣张浮夸,你不必惧他;盐漕两帮是我的老关系了,给他们二十万股也就挡了,人情面子也就都有了;至于江宁制造倒是需要放在心上,毕竟他们监管着我们的织场,我们联合让他五十万股也就是了,最近木器行的老邱胆怕了,准备把他的五十万股让给我,所以我们不亏;至于那城里的巡盐御史林如海,他才到扬州两年,诸事不清,所以不用管他;再他家里的贾夫人昨天又病倒了,他哪还有心思找你买股!”。程峰倒是一派沉着、不急不躁的。
“程老哥,他们都是一开口就是两百万,实话真是把我吓着了;也就是程老哥你根基深厚,才能稳坐钓鱼台不急不忙的。”
“哈哈……,傅老弟就是会话!”,程峰笑道:“兄弟你放心!有织行众兄弟扶持,不会有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