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坐实包安邦莫须有的功绩,若此时他不声辩,今生将再无机会声辩。
包安邦面无表情地低下了头,慢慢阖上眼,不去看众将士钦佩的神色,不去听周围隐隐传来的赞叹声。
“卡瑟咨当着本宫和包校尉的面承认,亲口承认,助他掳劫本宫、暗中将征西将军等人部署好的攻略图交给他,泄露军情的人,便是你!平西将军,铁证如山,你还否认的了么?”水灵灵似真还假道诓骗他,幽幽问道,“你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却不知担君之忧。身为平西将军,泄露军情予敌国,使五万将士无辜丧命,战死沙场。尸横遍野,残肢短躯,平西将军,这些将士中有跟随你多年的,有尚未娶亲的,有需要赡养父母的,有孩儿嗷嗷待哺的,你怎么忍心啊……五万将士,多少孤儿寡母,平西将军,你想过他们以后该怎么活么?”
闭了闭眼,水眸含泪,盈睫。
边疆的阳光,夺目刺眼,任何想隐藏的事物在阳光照射下皆无所遁行。
晶莹之光,即便没有夺眶而出,烈日之下也难逃众人之眼。
边疆将士生死与她无关,战争,本来就是用鲜血换来的,她本不应该有过多的想法。
可是,一想到那些将士的家人,圆满的一个家,就这样破碎,一想到如果她不能活着回去,她的儿子,可能死在别人的阴谋诡计之下,没有人能保护他,她的心,忍不住一阵阵抽痛。
“我我我……”姜浮礼方寸大乱,被水灵灵逼上了梁山,不顾一切歇斯底里吼道,“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是皇上下旨让我这么做的,是皇上要你死!皇上说皇后*后宫,要我秘密弄死你,所以我,我才……”不然就算皇后不杀死他,十万将士也不会放过他。
姜浮礼的话,如一记闷雷,轰得所有人脑袋一片空白,如一卷狂风,席卷尽所有人的思维,不知如何是好,呆滞得望着水眸含泪的皇后,纤瘦的身子是那样弱不经风,纤盈可握的纤细腰肢,如同折翼彩蝶,随时可能化为尘埃,与黄沙共眠。
段野衫就压跪在水灵灵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身子的嚣张肆虐狂风中屹立如山,纹丝不动,泰山般稳固,似铁打般坚强不屈,任狂风暴雨如何侵袭,任刀山火海如何艰险,也不能撼动她半分。
她真的不惊骇么?
皇帝要杀她啊!
还是,她太过震惊,震惊到动弹不得的地步?连一根发丝也无法被狂风吹散。
“呵!”一声冷笑,无力如清风吹拂,却强势的能拨云散雾,如石破惊天,如无形屏障,压住所有人的呼吸,“平西将军,你现在的表现,是否就是市井上说的‘疯狗乱咬人’呢?”
“你说什么?”
“暂且不说本宫*后宫一事是真是假,自古以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若皇上真要处死本宫,一道圣旨,三尺白绫即可,何必大费周章,要平西将军代为动手?平西将军,你这么说,是在暗示皇上手中没有证据,却想枉杀本宫么?别说皇上英明神武,即便皇上是个昏庸无道的暴君,为了杀一个女人,也断然不会拿西垂边防的安稳做赌注,拿十五万将士的生命开玩笑,拿大莫皇朝的万里江山当儿戏!平西将军,你不绝对你的谎言太过荒谬绝伦了么?”
“我,我没有……”
“你没有?!难道你想告诉西垂所有将士,他们信奉的皇上不把他们的生命当回事,要用十五万将士、边疆的百姓、大莫大好河山去杀一个微不足道的女子?难道你想告诉天下人,大莫皇朝的皇帝是个昏庸无道愚蠢至极的暴君、昏君?你觉得皇上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么?”
“不,不是的……”
“不是什么?是你信口雌黄,假传圣旨?还是你通敌叛国,污蔑本宫,害死五万将士?你说皇上下旨要你这么做,圣旨何在?”
“是,是口御密旨……”
“口御密旨?平西将军,你是欺负本宫一个妇道人家,还是觉得十万将士皆是无脑之人?口御密旨,无凭无据,岂不任你信口开河!”
“不不,不……是你!是皇后你,是你*成性,在帕瓦城勾引包校尉不成,转而勾引敌国大将军卡瑟咨!”姜浮礼试图做垂死挣扎,他所有的筹划诡计,在水灵灵溃不成军。
朝野众臣从来只时皇后深居简出,手段毒辣,掌管后宫斤斤有条,却没有传出过消息,说皇后能言善辩,乃辞令高手。
“平西将军!”包安邦实在听不下去,硬撑着满身的伤站了起来,他不知姜浮礼所说皇帝下旨是真是假,以他多日来对皇后的观察,恐怕未必是假,“末将与皇后之间清清白白,天地可鉴,你可以侮辱末将的品格,却万万不能诬蔑娘娘的清誉!”不管是真是假,他都要保全皇后。
水灵灵嗤之以鼻:“平西将军,你说本宫勾引包校尉、勾引卡瑟咨可有证据?是你亲眼看见的么?”
“这,这……”这当然不可能是他亲眼看见,却是传递与卡瑟咨大将军的人告诉他的,这他怎么能说出口,不过,“前些日子,两军交锋,是敌国大将军卡瑟咨亲口所说,说是皇后主动要求将包校尉囚禁在关押皇后娘娘的房间里的!这可是十万将士亲耳听见的,难道皇后娘娘、包校尉想否认么?”
包安邦哑言,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因为他说得是实情。
笑若清风,水灵灵不甚在意道:“照平西将军的话来说,本宫应该任由包校尉关押在地牢,饱受酷刑,乖乖待在帕瓦城,等着卡瑟咨拿本宫做人质,好将十五万大军一网打尽?”
“这,这……”
“哼!卡瑟咨说什么,平西将军就信什么,除非平西将军效忠的不是大莫皇室,而是乌鲁国,否则怎会相信卡瑟咨的一派胡言?呵,的确是本宫主动要求与包校尉关押在一起的,因为本宫觉得,一个女人的名节再重要,也重要不过十五万将士的身家性命,重要不过我大莫江山的稳定,重要不过我大莫千千万万子民安定的生活,即便这个女人是大莫的皇后,是一国之母!”水灵灵见招拆招,尽管她不在意天下人死活,却不代表有必要收买人心时,她不会傻忽忽的不去收买。
征西、平西十万大军,总有一天,她会让这支军队成为她手中保护璃轩的强硬盾牌,即使皇帝亲自上阵,也无法突破的盾牌。
轻描淡写的话语,没有慷慨激昂的激动,维持着水灵灵一贯平静无波的淡漠,却如一鸿暖流,流进所有将士的心田,在他们心田里播下种子,慢慢浇灌着。
天下女子莫不以贞洁为最重,他们的皇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却为了保护他们,毅然拿自己的贞洁做赌注,用她纤瘦的肩膀挑起男子也未必能挑起的万斤重担,这样的女子,这样的皇后,他们怎能不敬,不佩,不爱,不忠?
他们的皇后,是那样的冰清玉洁,那样的大无畏,那样的爱民如子,耗尽自己的嫁妆、凤暄宫历年所得赏赐、朝廷大臣后宫嫔妃所赠礼物,暗中换成粮草托镖局送来此地。
早在皇后被掳走不到半月时间,粮草严重告急之时,军营里突然来了一批江湖走镖的镖师,说是收了九十万两银子从各地买来价值整整八十万两银子的粮草,披星戴月送来边疆,交镖的信物是一镏金珐琅耳环。
辛苦找寻,他们在皇后娘娘带来的首饰盒中找到了那只镏金珐琅耳环,下面压了十万两的银票和一张纸片,纸片上写着“镖局尾款”四个娟秀小字。
镖师告诉他们,这笔生意他们早已接下,日子在皇后被册封为监军出发来西垂边防之前。
一百万两银子……
八十万两银子的粮草……
出发来西垂边防之前……
铁拳紧攥,眼底尽是坚忍之色,心中暗暗起誓:以后若再有人敢亵渎他们的皇后、伤害他们的皇后,他们就是豁出性命,也要誓死对抗到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