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笙一回到清扬宫,就见一众侍者整整齐齐的跪在门外,还没进门,就能感觉到里面的气压已经低到极点,此时的梓笙完全能想象出里面的嬴政是以一种什么表情在等着自己。
众人见是梓笙回来了,就像是见了救星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姑娘,您总算回来啦!”
梓笙看到这般,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便扶起他们说道:“对不起,连累你们了,你们下去吧,这里交给我就好。”梓笙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脸,昂首挺胸的跨了进去。
一进门,梓笙就感到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看着伏在案几上看着竹简的嬴政,梓笙暗暗长舒了一口,赔了笑脸过去,轻声问道:“嘿嘿,王上,你饿不饿?梓笙给你做些点心?”
“不饿!”嬴政冷冷的吐出两个字,没有抬头去看梓笙。
梓笙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又问道:“那王上你渴了吧?梓笙去给你倒茶,啊,王上,你是想喝茶还是想喝米酒?梓笙陪你喝两···”
“秦梓笙,你有完没完?”嬴政甩下手里的竹简,看着梓笙这一副没事儿人的态度,积压了一天一夜的气愤,担心,紧张,甚至说害怕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嬴政两步就从案几前走到梓笙面前,双手紧紧攫住梓笙的肩膀问道:“秦梓笙,说,你干什么去了,你这身衣服又是怎么回事?回答寡人!”
梓笙看着嬴政的黑眸里射出的点点寒光,着实让人害怕,一时竟有些语塞。
嬴政看着面前一语不发的梓笙,冷笑道:“怎么,背着寡人做了什么亏心事?让你整日整夜的不回来。”
听到嬴政这阴阳怪气的语调,梓笙奔劳了整整一天一夜,他嬴政非但不领情,反倒还是这种语气,梓笙心里的委屈也瞬间涌出,拿开嬴政的手说道:“王上,梓笙从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梓笙只是想帮王上而已。”
“哼,你想帮寡人?”嬴政听到这,嘲讽的冷哼着:“你想帮寡人就是背着寡人去和王翦劫狱么?你明知道那郑国是细作,你居然深夜跑到那云阳大狱去,秦梓笙,你行啊!寡人还当真是小瞧了你啊!”
“王上,郑国是奸细不假,可那水渠一旦建成,对秦国百利而无一害啊,还有,王上,就算你要杀了郑国以泄心头之恨,那也不能把所有的六国士子都驱逐出秦国啊,王上,这件事,你大错特错啊!”梓笙并没有因为嬴政的言语而生气,反倒苦口婆心的说道。
梓笙本想这番话嬴政应该可以听进去一二,却不料嬴政听罢,整张脸都黑了,怒气比之前更甚,却反而压低了嗓子说道:“秦梓笙,寡人告诉过你,不要参与政事,寡人的政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那逐客令,寡人没有错!就算有错,也用不着你一个女人来说教!”
梓笙没有想到,嬴政居然会这么说,梓笙原本就知道,自己和嬴政的政事,和嬴政的天下比起来本就比不过,只是今日才知道,这之间的距离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梓笙自嘲的笑了笑说道:“那好,既然王上没有错,那梓笙也应当离开这秦国,毕竟,梓笙也不是秦国人。”梓笙说着抬脚就往内殿走去,作势要去收拾行李。
嬴政见梓笙要走,一把就拉住梓笙,笑道:“怎么?这下可以名正言顺的走了?自从寡人遇见你开始,这可是你第五次和寡人说你要走了!哼!寡人就偏不遂你的意。”
“王上,你放开我!”梓笙挣扎着想从嬴政的手里挣脱出来。
门外的赵高看着一切,本想着梓笙这一走对自己来说岂不是大好事一件,可没想到嬴政居然会是这种反应,赵高眼珠子一转,眼泪比什么来的都快,从门口爬进来就拽住梓笙的裤脚说道:“秦姑娘,你可不能走啊,你要是走了,我们陛下怎么办啊?你要是走了,扶苏公子可怎么办啊?”
赵高一抹鼻涕,又拽住嬴政的衣摆说道:“陛下,您误会秦姑娘了,秦姑娘定是知道郑国是个人才,才和王翦将军去劫狱的,刚刚小人也是在王翦将军那把秦姑娘接回来的,陛···”
刚一听赵高说到这,嬴政抬脚就是一下子,把赵高踹了个趔趄,怒吼道:“滚出去!”
赵高识相的连滚带爬的就出去了,这一脚虽然是疼了点,可是赵高他挨着高兴,这一来,依嬴政的性子,秦梓笙这关怕是没那么好过。
赵高猜得不错,嬴政一听到梓笙居然和王翦呆了整整一天一夜,全身的血液逆流而上,火气直直窜上头顶,双手一抬就将梓笙倒扛在肩上,冲进内殿将梓笙重重摔在榻上。
梓笙吃了痛,闷哼了一声,瞪着嬴政,也不说话。
嬴政看着她痛也不吭出声来,摆明了是在和自己对着干,于是便翻身上榻死死压住梓笙,鬼魅般的说道:“秦梓笙,除了寡人,别的男人你想都不要想,你是寡人的女人,你给寡人记住!你是寡人的女人!”说完就开始粗暴的撕扯开梓笙的衣服。一边还低吼着:“这衣服是怎么回事?你和王翦发生什么了?嗯?”
梓笙看到嬴政这个样子,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扯开嬴政扬手就是一巴掌,大声说道:“嬴政!你是疯了么?!”
这一巴掌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梓笙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从嬴政身下爬出来,扯着自己身上早已经被嬴政撕烂的衣服。
嬴政那一霎那有些震惊,继而本能的反应过来,抬手就要打回去,骂道:“秦梓笙,你居然敢打寡人!”可是当嬴政看到从梓笙眼角扑扑簌簌不断滴落的泪滴时,终是心头一软,已经抬高的手怎么也打不下去,一甩袖子,什么都没说,回了永安宫。
嬴政一个人走在回永安宫的路上,夜晚的凉风也将嬴政吹得清醒了不少,嬴政自己也没想到,得知梓笙和王翦整整一天一夜都在一起的时候居然会那么失态,那么愤怒。不,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害怕,自从赵姬那件事情过去之后,嬴政就只剩下梓笙一个人可以依赖,从小到大,嬴政是害怕孤独的,可他却恰恰又是孤独着长大的,直到有一天,与那个在街上莫名其妙的死拽住自己袖子不放的女人相遇,嬴政的世界里才一点一点有了阳光,梓笙给了他太多,在他的世界里刻下了太多,也因此,嬴政无法想象若是失去梓笙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所以当听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自己才会像刚才那样发了疯的害怕,发了疯的嫉妒···当看到她因为自己留下了眼泪时,才会那么惊慌失措,那么心痛,那么无助···
此时,清扬宫里的梓笙也从刚才的惊吓中缓了过来,梓笙从没有见到过嬴政这副模样,不论嬴政遇到怎样的危险,被逼到怎样的处境,永远都是一副泰然处之的表情,而刚才他的反应是自己始料未及的,也许梓笙永远不会知道,嬴政那反应背后真实的想法···
奔走了一天一夜,又被刚才那么一折腾,梓笙也着实累了,靠在榻上不一会便沉沉的睡了去···
而这一边,王翦,蒙恬,李斯,郑国,又是一夜未眠,李斯端坐在案几前,长吁了一口气,旋即便执笔点墨,犹如细雨轻柔的落笔于绢,‘谏逐客书’四个大字跃然眼前,随后便如那汛期之黄河水,滔滔而泄一发不可收拾,此时的李斯全然感受不到身边的动和静,将全身的心与力注入笔尖,达到了一种物我合一的状态,洋洋洒洒,须臾之间,八百三十九字扫尽!
那三人倒抽一口冷气,就见“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内自虚而外树怨于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几句罢于全篇,三人齐齐喝了一声“好!”
王翦读罢,击节赞叹:“先生之笔,果非人间所有,此谏书必可流传久远,为后世垂范!”
李斯听了王翦的话之后并没有太多的喜色,反而神情严肃地说道:“世间无必成之谏,李斯已将心中所想尽书于其上,陛下若听之则成,陛下若不听,那李斯心下也无甚憾事了。”
“先生放心,陛下一向沉稳冷静,先生之言,蒙恬相信,陛下定会仔细忖度,蒙恬和王翦这就将谏书呈与陛下,二位先生待我等的好消息!”蒙恬听罢,立即拱手说道,随后便拍了拍王翦的肩膀说道:“王翦,我们走!”
“嗯,二位先生放心,在下与蒙将军定竭尽全力!”说罢,便和蒙恬快步走了出去。
熹微的晨光温温和和的洒在了咸阳的街道上,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快速的掠过大街小巷,往咸阳宫的方向奔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