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笙恭敬地行了礼,浅浅一笑,拱手说道:“老先生,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老先生赐教这丝绢上所书之内容?”
尉缭子笑了笑说道:“姑娘多礼了,当是老夫谢姑娘的慷慨解囊。”
梓笙听罢,先是一惊随后便莞尔一笑道:“老先生好眼力,秦梓笙失礼了。”
尉缭子捋了捋胡子,笑道:“姑娘莫要多礼,老夫随姑娘一坐便是。”
梓笙笑着回道:“既然如此,实乃是梓笙的荣幸,老先生请。”梓笙伸手作了个请的姿势,将尉缭子引至桌前。
苒熙看到梓笙和这老头一起回来,深感奇怪,起身问道:“梓笙,这是···”
梓笙笑着回道:“苒熙,这是尉缭子尉老先生。”
一旁的尉缭子听到梓笙这么说,心中有些好奇,自己并未自报家门,这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又是如何得知自己身份的,尉缭子看着梓笙,眸中精光一聚,多少觉得眼前这女子非同一般。
苒熙虽然书读得不多,但也因王贲的原因,多少了解些,一听到尉缭子的大名,便恭敬地行礼道:“啊,不知是尉缭子老先生,苒熙失礼了。”
尉缭子转身坐下,大笑道:“哈哈,二位姑娘还莫要多礼,没想到老夫今日竟被两个丫头认出来了,哈哈,有趣有趣···”
梓笙笑着坐下说道:“老先生,今日能有幸见到您本人,真是梓笙的幸事,梓笙曾拜读过先生的《尉缭子》一书,书中尚有些不解之处,今日自当请老先生不吝赐教!”
尉缭子笑道:“既然姑娘有心,老夫又怎会惜言呢!只是,老夫这先有一问···”
梓笙一听连忙说道:“老先生尽管问,梓笙必定知无不言。”
尉缭子顿了顿,捋了捋胡须问道:“敢问姑娘是如何得知老夫身份的?”
梓笙笑着说道:“兵者,凶器也。争者,逆德也。事必有本,故王者伐暴乱,本仁义焉···老先生既将这《尉缭子》中兵令一篇尽书其上,再加上老先生言语不凡,梓笙斗胆猜测,没想到竟真被梓笙猜中了。”
听到梓笙这么说,尉缭子心中大惊,这兵令一篇乃是自己刚才所做,还未来得及加在原书之中,这丫头是如何得知的?此时,尉缭子心中不禁大为惊异,可随后却笑着说道:“原来如此,不知姑娘对老夫的拙作有何处不解,老夫定当全力而为。”
梓笙笑着,又是恭敬地向尉缭子作了一揖说道:“梓笙先行谢过尉老先生,梓笙拜读《尉缭子》之时,深感先生思想的博大深邃,可在梓笙看来,先生所著之《尉缭子》并非单纯的讲述兵法。”
“哦,那老夫所著是为何物啊?”听着梓笙的话,尉缭子对眼前这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越发的好奇。
“先生,梓笙以为,这《尉缭子》一书中糅杂了经济,政治,军事,此三者相辅相成,又杂取了法、儒、墨、道诸家思想而论兵,先生在书中强调行军打仗皆为人事,只有充分发挥出人的作用,这仗才能打赢,所以梓笙说先生之书非为兵法,实为治国治军之巨著。”梓笙看着尉缭子,将自己心中所想一吐而出。
尉缭子听罢,除了对眼前这丫头的好奇,更是添加了几分惊叹,这丫头年纪虽小,但是却能将自己所著的要义几乎全部了解的通透,实在是罕见,尉缭子沉默了一会,随后便开口大笑:“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老夫一把年纪,今日却碰上个如此聪敏的丫头,哈哈哈哈哈,好好!”
梓笙听尉缭子这么一说,有些不好意思,回道:“老先生过奖了,梓笙愧不敢当。只是梓笙尚有一点想和老先生讨教。”
“讲!”尉缭子爽快的说道。
“先生所著,梓笙有一点不敢苟同,那便是先生向来主张治国治军严刑酷法,梓笙却觉得若是如此长期下去,势必会造成军民怨声载道,国家之威信也会一落千丈,被后世人冠以暴戾王朝之名啊。”梓笙皱着眉,对尉缭子说道。
“姑娘所说也不失道理,但是老夫却以为,凡兵,制必先定,明制度于前,重威刑于后 ,方能唤起为兵为将之根本,同时,军国法制又与民众教化缺一不可,审开塞,守一道,方能恩威并施,使民无私,使国无败,既是民无私,国无败,则可递千世万世。”尉缭子捋着胡须说道。
“梓笙受教,但梓笙却以为,先生所言或只适用于当今天下,当有朝一日,法制深入人心,民则不可欺,到那时,严刑酷法怕也只会被置于不用之地。”
“哈哈,姑娘的见解,老夫还是头一次听到,新鲜新鲜!老夫斗胆一问,姑娘师从何处?”尉缭子问道。
“梓笙并未师从任何人,乃是自己的一些拙见罢了。”梓笙轻声应道。
“姑娘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见解,虽身为女子,却有巾帼不让须眉之气啊,哈哈!”
“老先生过奖了,梓笙敢问先生,此番入秦可有打算?”梓笙说道。
“老夫此番入秦乃是游说秦王,助其一统天下。”尉缭子毫不避讳地说到。
“据梓笙所知,当今秦王对先生之思想大加赞赏,加之其年轻有为,放眼天下当居七王之首,再者,秦国上下一心,如今若是能有尉老先生坐镇军中,便可谓如虎添翼,为此,梓笙先行谢过老先生。”梓笙说着便向尉缭子行了个大礼。
“姑娘怎有如此把握,那秦王定会听老夫之言呢?”尉缭子反问道。
“老先生大可放心,梓笙若是没有万分把握又怎敢向老先生夸下海口?”梓笙笑呵呵的说道。
尉缭子看着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心中连连称奇,自己活了这一辈子,这样的姑娘还是头一次见,年纪虽轻,可那双眼睛里却投射出只有经过多年沉淀才能形成的冷静和通透,尉缭子虽然不清楚她的来历,却从见她的第一眼起便知道,这丫头能有如此胆识和见识,绝非常人。
尉缭子没有再说什么,笑眯眯的捋着胡子看着梓笙。
梓笙继续说道:“老先生尽管于此处住下,梓笙相信,蒙恬将军不日定会亲自牵马来迎。”
尉缭子笑道:“今日能结识姑娘,便也不枉老夫来这秦国走一遭,若是姑娘日后有用得上老夫之处,随时来找老夫便是。”
“梓笙谢过尉老先生,愿老先生能够在这秦国一展抱负,梓笙就先行别过,后会有期!”梓笙曲了身子,向尉缭子行了个大礼。
“姑娘请起,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尉缭子伸手扶起梓笙说道。
梓笙笑了笑,便和苒熙出了门。看着梓笙背影的尉缭子却突然皱起了眉,刚才那一瞬间,尉缭子能够强烈的感受到梓笙身体上的寒冷,如果自己没猜错,那秦梓笙定是吞下了极寒之药,想到此的尉缭子越来越好奇,这秦梓笙到底是什么人···
出了客栈的梓笙和苒熙本打算就此回王府,可是刚才与尉缭子的相遇令二人改变了计划,苒熙问道:“梓笙,我们为何要去蒙将军府上?”
“苒熙,尉老先生乃是当今天下最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不尽快留住他,让他为秦国出谋划策,只怕是秦国最大的损失啊,蒙恬将军向来是王上···向来是陛下的心腹之臣,为人谦虚,勇猛果断,且蒙氏三代为秦国鞠躬尽瘁,所以,只有去找蒙恬将军,才能确保尉老先生能够留在秦国。”梓笙一边说着,一边加快脚步和苒熙向蒙府走去。
不多时,二人就来到蒙府大门前,刚要进去,梓笙却拉住苒熙退了回来,苒熙问道:“梓笙,怎么了?”
“苒熙,我想过了,这件事还是需要你的帮忙,毕竟以我现在的身份去见蒙将军,多少有些不便,况且还有小扶苏···”梓笙低下头,轻声说道。
“梓笙,就包在我身上吧,你放心···”苒熙紧紧握住梓笙的手,笑着说道,她如何不知道梓笙担心的是什么,可是苒熙没想到的却是,梓笙和嬴政之间发生了这么多事,自己看着梓笙这几个月来受的苦,看着她一点点从骨子里变得坚强和独立,本以为她可以将嬴政埋在心底,可是今天来看却不是,无论何时何事,在梓笙心里,永远都在为嬴政着想,为秦国着想,也许连梓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看着她站在蒙府门口为难又担心的表情,苒熙又怎么忍心···
“嗯,苒熙,你将这个交给蒙恬将军,告诉他尉缭子在云来客栈,我想蒙将军便会知道怎么做了···”梓笙将手里的丝绢交到苒熙手上,细心嘱咐道。
“嗯,梓笙,我知道了,我去去就回。”苒熙说完便转身进了蒙府。
门外,梓笙一个人披着皮裘大衣,一袭男装,有些清瘦的身影立在白雪之中,就那样站在离蒙府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等着苒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