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走后,梓笙拽过身边的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静静地蜷缩在床角,想起和嬴政刚才的那一幕幕,梓笙的眼泪就不断地往下掉,原来他这样不信任自己,原来那一切的温柔都可以陡然化为乌有,梓笙透过窗子看着院里的那棵梧桐,满地的落叶被一阵阵秋风卷起,纷飞又落下,如今,自己是不是真的该离开了···
梓笙伸出手擦干了眼泪,穿越时空时遇见的那个老者的话再一次回响在自己耳边:这历史不可逆,这乾坤更加不可逆,否则现实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梓笙一直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以为只要不改变历史,不改变命运,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尽力去挽救,去把它变成自己所熟知的史实,那自己便可以在这里生存下去,自己便可以陪在嬴政身边一辈子。可是今天,梓笙才真正知道自己大错特错。
在历史面前,在乾坤之中,根本不存在会被人改变的情况,无论发生什么,它们始终都会按照自己的轨迹向前发展,就像嬴政一样,梓笙虽然看到了与历史上不同的嬴政,可是他却一直都是那个一扫六合的霸主,是那个生性多疑的君王,不管原因是什么,所呈现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那老者的话不是在警告自己不要轻易改变历史,而是在劝告自己去接受这历史,接受这乾坤。
想到这的梓笙突然笑了,笑的放肆,笑的湿了双眼,她没有办法改变历史,只能去接受,可是历史上没有她,也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而自己却又偏偏身处在这个时空中,真是个天大的玩笑,这样的历史和乾坤要叫自己如何去接受?!
不,梓笙要活下去,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活下去,自己在这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从没有认真的为自己争取过什么,而今,就为了这孩子也要和这天地做一回殊死相争!
回到永安宫的嬴政遣退了所有的侍者,一个人呆坐在案几前,映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嬴政从腰间的束带中拿出梓笙的那张照片,轻抚上梓笙的眉眼,神情有些落寞,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嬴政的脑袋里反反复复都是梓笙刚才的那张脸,他从没见过梓笙露出那种表情,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她了么,嬴政突然有些后悔,刚才是不是对她太粗暴了···
可是又转念想到她从没有那样拒绝过自己,还有今天,自己亲眼看到她和王翦在一起,自己的眼睛从不会骗人,嬴政自始至终都相信着这件事。
小时候,父王说过会来接他们母子,他信了,可是自己和母后在赵国受尽折磨,等了父王整整八年;母后曾和他说过,自己是她唯一的依赖,他信了,可是母后却和嫪毐私通,差点要了他的命;成蟜和他说过会助他一臂之力一统天下,他信了,可是却迎来了他的倒戈相向。
一次次的相信换来的却是一次次的背叛,这一次次的背叛哪一次不是差点要了自己的性命,嬴政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也不愿再相信任何人,可是自己却选择了相信梓笙,梓笙曾和他说过,自己就是她的天下,她永远不会背叛自己,永远不会欺骗自己,可是今天的一切却活生生的在自己眼前上演,嬴政的心就像是被千军万马践踏而过,他几乎花了毕生的勇气去选择相信,也把这毕生的情愫倾盘赌在梓笙身上,可是没想到,就连梓笙都选择背叛自己。难道他嬴政真的就注定要孤独一生么?
不,他不愿意,更不允许!嬴政想到这,豁然起身,紧紧地攥着手里的那张照片,他想再去相信一次梓笙,他不想失去她,不想日后坐拥天下时,身边却没有她···
东方已经开始渐渐泛红,嬴政和梓笙都各怀心事,一夜未眠,清早,赵高照例来清扬宫去服侍嬴政上早朝,可是刚一进清扬宫,嬴政没见到,却看见一身白衣,坐在正殿的梓笙。赵高看见梓笙身后那张被劈成两半的案几,还有梓笙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心下便也知道昨晚的嬴政一定是气急了,赵高曲了身子,轻轻说道:“赵高见过秦姑娘,敢问秦姑娘,陛下是否还在清扬宫?”
梓笙没有抬头,轻轻说道:“王上昨晚就已经回永安宫了。”
“那赵高就不打扰秦姑娘了,赵高这就退下。”赵高行了个礼转身就要走,却只听到梓笙在后面说了一句:“中车府令,请留步。”
赵高回过身,恭敬地低着头说道:“秦姑娘这样叫赵高,当真是折煞小人了。”
“行了,你在我面前就不用装了。”梓笙缓缓起身走到赵高身边。
“哈哈···秦姑娘,此话从何说起啊!”赵高仍然毕恭毕敬的低着头。
“赵高,今日,我秦梓笙也不和你绕弯子,你也大可不用装的这么累,直起身说话吧,我看着都烦。”梓笙看到赵高这假模假样的做派,真是打心眼里厌恶。
赵高一听梓笙这么说,也便直起身来,先前的恭敬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平常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梓笙看了不禁失笑,说道:“哈哈,这才是中车府令你本来的样子嘛,你还是适合这种表情。”
“呵呵,秦姑娘叫住赵高应该不紧紧只是为了挖苦讽刺赵高吧,有话直说。”赵高冷哼了一声。
“好,那我就有话直说,今日叫住你,是有件事要你帮忙。”梓笙注视着赵高,缓缓地说道。
“哦?秦姑娘还有用的着赵高的地方么?况且,秦姑娘怎么就能肯定我一定会帮你呢?”赵高挑了挑眉,讽刺的说道。
“我想你也知道,我曾和王上说过,要王上杀了你吧?”梓笙说完这句话并没有等赵高回答,反倒继续说道:“虽然王上没有听我的话,可是你这个中车府令却做得并不踏实吧?”
赵高听完,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自己的心思竟被梓笙看穿,故作镇定的说道:“秦姑娘,还真是说笑了,赵高这中车府令做得有何不踏实啊?”
“赵高,你其实很怕我吧?怕我经常在王上面前说你的坏话,保不准儿,哪一天,王上就信了我的话,将你杀了,到时候,自己死的不明不白的。”梓笙笑了笑说道。
听到这的赵高脸色渐渐阴沉下去,毫不掩饰的说道:“是,因为秦姑娘,赵高每天可都是连觉都睡不好!”
“哼,所以,你就想除掉我,可无奈王上宠着我,这偌大的后宫就只有我一个,你又找不到突破口,于是就想从川儿身上下手,可是没有成功,后来你又想在王上面前污蔑我和王翦,还是没有成功,现在的你一定很苦恼吧···”梓笙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
“既然秦姑娘知道的这么清楚,又为何不和陛下说,让陛下杀了我,你也不必看着我心烦。”赵高说道。
“哼!我又何尝不想呢,只不过,你的命,还没到时候罢了。”
“哈哈···秦姑娘真是赵高见过最猖狂的女子了,赵高今日真是好生开眼!”赵高听到梓笙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出来。
“哼,我可以认为你这是在夸我么?”梓笙瞪了赵高一眼说道。
“秦姑娘想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吧,不过不知,秦姑娘刚才所说的又是何事?若是赵高帮了你,那对我又有何好处?”赵高冷笑的说道,忽而又想到梓笙要他帮忙的事情。
“好处便是,你赵高从今往后可以安安稳稳的做你的中车府令,再不用担心我在王上面前说你的坏话,让你丢了脑袋,怎么样,你帮还是不帮?”梓笙慢慢走回刚才的位置,背对着赵高说道。
赵高想了一会,虽然不知道秦梓笙这次是不是在骗自己,但是今日的一番话,赵高也清楚了这秦梓笙是个直性子的人,应该不是攻于心计的人,就姑且信她一回,赵高经过了一番考虑之后说道:“若当真如此,赵高又何乐而不为呢?”
“好,没想到你也有爽快的一面!”梓笙利落的说道。
“彼此彼此!”赵高说道。随后便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梓笙说下去。
梓笙点点头,看着院子里的那棵梧桐,垂下眼睑,缓缓地说道···
“待王上下了早朝之后,你便想办法让他来清扬宫,到时候若是见我不在,你便想办法让王上去王翦将军府上,仅此而已。”梓笙皱着眉轻声说道。
“哦?不知秦姑娘意欲何为啊?”赵高挑着眉毛问道。
“我要离开这咸阳宫,再不踏进这里一步。”梓笙目光沉了沉斩钉截铁的说道。
“恕赵高愚昧,秦姑娘若真是想离开这想咸阳宫,为何不直接一走了当,还要费这么大的周折?”赵高听到梓笙这么说,很是费解便问道。
“赵高你是聪明人,上次我离了这咸阳宫,王上让你翻遍这咸阳也要把我找出来,这才几天,你不会就不记得了吧?!”梓笙说道。
赵高翻了翻眼睛,刚刚想明白,就听梓笙继续说道:“若是我一走了之,你说王上会怎么样?”
“依陛下的脾气,怕是要把这六国翻个底朝天,也要把秦姑娘找出来。”赵高若有所思的说道。
“嗯,若然真是这样,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只怕到时候挨累受罪的还是你赵大人呐,哈哈···”梓笙笑着打趣道,可眼角却突然有些潮湿。
“秦姑娘才是聪明人,赵高自愧不如,时候不早,赵高若是再不走,陛下怕是又要动怒了。”赵高冲梓笙行了礼,便转身出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