滦河周遭,树木不算繁茂,稀稀疏疏还是能找到一棵比较粗大结实的。耶律涅鲁古遣人用大砍刀砍下来后,连枝叶都不去掉,直接做成一个撞木,往宫门就是一阵嗷嗷叫地冲过去。
宫门城楼上的耶律仁先,临危不惧,沉着地让侍卫亲军开始射箭。又沉又重的撞木,连水分都没脱去,非得十余个壮汉合力才能抬得动。这么慢的速度,无疑是一个良好的靶子。契丹人的箭镞都是很有准头的,居高临下,几乎百发百中。直到所有的箭壶几乎用了个精光后,才让那撞木抵近宫门。
只是耶律重元的士卒也不是吃素的,一边疯狂挥动着马鞭,一边用游骑的骑射抛射,不时有侍卫亲军中箭。耶律仁先看得一阵心疼,要不是他的亲兵为他挡了一箭,恐怕他现在也躺在地上了。
看到箭镞用完后,耶律仁先下令:“弃守!”然后往行马的方向退守。
耶律涅鲁古随着撞木到了滦河行宫的宫门面前。宫门里面,只有几道临时加固的门闩,哪里挡得住叛军的疯狂撞击?只用了半个时辰,二十余大汉一同用力的撞击,总算是把宫门冲破了。连带着死力抵住的侍卫亲军,都被一同撞了出去,跌得七荤八素的,口吐鲜血。契丹人悍勇,正待起身再战之时,已被马刀及身,登时魂归西天。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其余侍卫亲军看到了,一个个义愤填膺,要不是耶律仁先死令勒住,他们恐怕就会一拥而上,与叛军拼个你死我活。
耶律仁先亲率属吏近侍百余骑,结阵于行马之外。耶律涅鲁古见了这个南院枢密使,更是分外眼红。他本为南院最高的官职,却被此人爬到头上,如何能忍?就在这时,萧胡睹也悄然从宫墙隐蔽处窜出,到耶律涅鲁古面前道:“耶律洪基身旁只有侍卫亲军百余人,冲过去便能活捉他!”
耶律仁先见到了萧胡睹,哪里还不知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只有萧胡睹告密,耶律重元才能有这么准确的情报。耶律挞不也咬牙切齿地道:“好一个乱臣贼子!”
耶律仁〗〗〗〗,m.↖.co≈m先到底是老成稳重,开声道:“尔等此刻放下兵刃,陛下定会宽赦!现如今宫帐军、御帐亲骑已往行宫赶来,如不弃械投降,定叫尔等灰飞烟灭,祸及三族!”
耶律涅鲁古冷笑一声:“你们区区几百兵丁,如何能挡我?儿郎们,莫听他胡,一旦事成,封官加爵,近在眼前!”
有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金帛之下,必有勇夫。一听到封官加爵,原本心志不坚的叛军,登时抛却了顾虑,纷纷举起了兵刃,呼喝着准备进攻。
耶律仁先一看,便知道游失败,暗中下令,准备拼死一搏。
看着身旁的长子耶律挞不也,耶律仁先问道:“儿,今日不定就要为国捐躯了,你怕不怕?”
“能战死沙场,本就是我耶律家的宿命,孩儿没甚么可畏惧的!”耶律挞不也握紧了手中的马刀,坚定地道。
耶律仁先道:“好,不愧是我耶律仁先的儿子。为父知道你勇武过人,今日便是你一展身手的好时机,去吧,将耶律涅鲁古缠住,撑到援军到来,我们便有救了!”
耶律挞不也了头,随即高声道:“耶律涅鲁古,你敢和我一战吗?”
耶律涅鲁古虽然有些草包,但也不是笨蛋,手握胜券之下,哪里还会理他,直接道:“儿郎们,我们冲过去!”罢,一夹马腹,挺枪跃出。
耶律仁先见耶律涅鲁古没有上当,知道诱使耶律涅鲁古单挑是不可能的了,立马改变主意,下达军令道:“围着行马死守!”
耶律挞不也见耶律涅鲁古如此托大,心中恼怒。把马刀归鞘之后,从“鸟衔环”上取下大弓,瞄准耶律涅鲁古挽弓就是一箭。
耶律涅鲁古没料到有冷箭射出,距离过近,猝不及防之下,竟被一箭射中肩窝。“哎呀”一声大叫,耶律涅鲁古被这一箭大力贯穿了肩膀,整个人直直地往后躺下,双脚离开了马镫,坠下了马匹。
见到主将坠马,不知生死,叛军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士气一下子就被浇灭了。耶律仁先见到这一幕,知道机不可失,连忙大声喊道:“耶律涅鲁古已死,下马投降者免死!”
叛军原本心志就不坚,大部分犹豫了一番后,还是下马弃械请罪投降。还有部分顽固份子,被精锐的侍卫亲军一一斩杀,一场大乱,竟奇迹般被扭转了局面!耶律仁先兴奋之下,不由地一拍耶律挞不也的肩膀道:“做得好!”
耶律挞不也得到了父亲的夸奖,却丝毫没有骄傲,反而眼尖地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往宫外策马而出,连忙道“萧胡睹跑了!”
原来萧胡睹见势不对,悄悄牵过一匹马,拍马往宫门而出。耶律仁先见他如此,知道外面尚有耶律重元大军,也是追赶不及。万一此乃诱敌之计,引得他们出宫,那耶律洪基岂不是危在旦夕?
耶律仁先道:“不用追了,援军很快就到。去,把耶律涅鲁古绑来,看看他死了没……”
侍卫亲军把坠马擦得头破血流,脸色乌青的耶律涅鲁古绑到耶律仁先跟前,耶律仁先道:“耶律涅鲁古,你若是伏罪,陛下不得还免你一死!”
耶律涅鲁古被耶律挞不也那势大力沉的一箭射得三魂丢了六魄,此际才清醒过来。人生大起大落就是这样,前一秒还风光无限,后一秒便成了阶下囚。不知是痛还是死倔,耶律涅鲁古紧咬牙关,没有吭声。他知道,只要耶律重元攻进来,那他还是有救的。
耶律仁先也知道,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下令道:“押下去,好生看管!”
耶律挞不也见耶律涅鲁古如此下场,也难免一阵悲哀,良久方道:“父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不忙,我们现在有耶律涅鲁古在手,皇太叔要是再想进攻,定会投鼠忌器的。我们便守着宫门,拖到援军到来便是……”
“若是援军不到,皇太叔非要进攻行宫呢?”
耶律仁先面带肃容,却饱含悲情地道:“那就只有战死报国一途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