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主簿是刘大人岳父?”钱塘县知县听完刘朗明来意后,不由惊讶地道。
“正是。”刘朗连忙把自己的侍妾朱淑真,与朱时贵的关系,等等,前因后果简单地讲述了一遍。钱塘知县一听,原来如此,暗自想道,还好,只是一个妾的父亲。
顿了顿,刘朗又抱拳向钱塘县见礼,道:“刘某这次是以个人名义,一来是拜望老父母,二来是听家岳卷入了一宗案子里,不知详情如何,特来了解一下,还望老父母莫怪冒昧。”
个人名义?官场还有个人名义吗?钱塘县一阵腹诽。他原本以为,朱时贵只是靠花钱走后门,当上钱塘县主簿的,想不到后面还有刘朗这个靠山,这个案子就比较棘手了。刘朗如今圣眷正隆,两府的关系也不错,他实在不想得罪,但是此案牵扯到的人物...
此案若是处理不好,自己前途就堪忧了,钱塘县沉吟片刻,觉得自己还是不易涉入太深,顺其自然为好。于是,他恭敬地对刘朗道:“下官不知朱主簿是刘大人泰山,以前多有失礼,还望海涵。此次,令岳被户房管事举报贪腐一案还在调查当中,下官一定会竭力调查清楚,公正的审理此案。下官接到举报后,对此案也非常慎重,已经封存了钱粮进出账簿,经过初步核查,账簿记载与实际库存,确实有很大出入,传令岳来对质,但他对此也无法清楚。因此,下官只好按律暂时羁押待查。”
钱塘县知县这段解,透露的信息还是很多的。一个是,此案是由朱时贵的下属,户房管事举报的,这也明了朱时贵为官不咋样,连手下人都没有摆平;另一个是,此案目前并没有实质证据,主要只是账簿记载与实际有出入。此案的突破口,是户房管事和账簿,朱时贵才调钱塘主簿不久,按理与下属应该没有那么大的仇恨才是,刘朗不禁也是皱眉沉吟。
片刻后,刘朗对钱塘知县道:“感谢老父母告知,刘某也相信老父母会秉公办理。只是刘某有个不情之请,家岳年纪大了,恐怕吃不了太多的苦,如今陷身牢狱,还望老父母照顾一二。”
“刘大人的吩咐,下官理会得,下官一定会吩咐牢头善待令岳。只是,如今此案还在调查当中,恐怕还要请令岳留几日。”钱塘县告罪后道。
“刘某不敢让大人为难,若有需要,家岳的家人都会配合老父母调查的。家岳如今身在狱中,刘某身为晚辈,想去探望探望,还望老父母恩准。”刘朗知道钱塘县得也是实情,也欠身道。
“这理所应该,下官陪同大人前往吧!”钱塘县起身道。
“不敢劳动老父母,请吩咐一个衙役带路即可!”刘朗连忙阻止道。
“既然如今,下官遵命了。”钱塘县拱手道。
“老父母客气了!如此,刘某先告辞了,日后还可能来打扰,还望莫怪!”刘朗起身告辞道。
“下官欢迎刘大人随时光临指导!下官恭送刘大人!”钱塘县把刘朗送到门口,拱手躬身道。
“老父母留步!”
刘朗和朱茂才二人,在衙役的带领下来到了钱塘县监狱。衙役先与牢头交代了几句,然后向刘朗躬身告退。牢头知道了详情,只是不敢怠慢,立即恭敬地带领刘朗二人,来到了关押朱时贵的牢房外,并亲自打开牢门。刘朗也深知监牢内的黑暗,他从身边拿出十几两银子,递给牢头,吩咐让兄弟们打几两酒喝,并托他照顾照顾朱时贵。牢头接过银子,千恩万谢,兴高采烈地带人走了。
“爹,你怎么样了?”朱茂才看到朱时贵坐在草席上,激动地跑了过去。
“才儿,你,你们...”朱时贵看到自家儿子和刘朗一道进来,非常惊讶。
“爹,姐夫来看您了!”朱茂才扶着朱时贵的手臂,对他道。
“婿拜见岳父大人!”刘朗见此,连忙上前深深一拜,道。
刘朗自从第一次陪着朱淑真,回娘家门,吃了闭门羹后,一直忙于公务,也没时间再次上门。今天,还是这对便宜翁婿第一次见面。
“你,唉,老夫一直对不住你们,想不到落难时,你还能来看我。”朱时贵在朱茂才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婿。
“岳父大人哪里话,您是真儿的父亲,也就是我的父亲,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您就是打我们一顿,我们做晚辈的也没有怨言。这次岳父遭遇挫折,我们理应来看望!”刘朗上前也扶着朱时贵,让他重新坐下,随后,他和朱茂才也席地而坐。
“唉,过去都是老夫太固执,你们也莫再见怪!其实,从真儿后来与她母亲的谈话,老夫也听得出来,你没有亏待她,她过得非常幸福!永明,真儿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回门了,不知她现在如何?”朱时贵感慨地道。
“岳父大人,不必如此,婿近来一直忙于公务,也疏于到府上拜见两位大人,请见谅!真儿如今已怀有身孕,老夫人宝贝紧,关照她减少外出,她也就一直在府里休养。”刘朗恭敬地道。
“好呀!好呀!老夫要做外公了,哈哈...”朱时贵听到女儿怀孕了,也是由衷的高兴。女儿虽然有忤逆,但毕竟还是亲生女儿,他还是非常关心的。当初恼火,也是因为她放弃正妻之位不要,却甘愿去当一个妾,后来得知她过得非常好,也就放心了。如今女儿有孕了,那么她将来在刘家的地位也就稳固了。
刘朗看到朱时贵的真情流露,也暗自感叹,天下没有不关心儿女的父母呀!这也坚定了,他救朱时贵平安的心思。
“才儿,回家告诉你母亲,多买些补品去看望看望你姐姐!”朱时贵大笑一阵又对朱茂才道。
“岳父大人,不用了,府里什么都有,老夫人也很看重真儿,特别加派了下人伺候。还要向大人告罪的是,这次事情,婿已经让人瞒住了真儿,不然真儿一定也会来探望的。”
“对,你做得对,真儿如今受不得刺激,胎儿要紧!老夫也是鲁莽了,你岳母性子急躁,瞒不住人,还是让她先不要去看真儿吧。”
“等岳父大人平安出来,婿一定陪同真儿过府,拜望两位大人!岳父大人,这件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心底可有谱?咱们研究一下,也好让婿知道从何处使力。”
“唉,无妄之灾呀!永明,老夫一生清廉,何曾贪得公家一分一毫,想不到临老还得了这个污名!可恨!老夫就算有贪腐之心,这才来钱塘县几日?周边关节都还没摸清楚,怎么可能贪墨如此多的钱粮?!”
“婿刚才与钱塘知县也交谈了一番,得知并没有实据,现在主要问题就是账簿数目不对。这个账簿,岳父大人可曾核查过?是否有您的印鉴?”
“户房账簿一直是有户房管事记录,再由老夫核对签字用印。以前每一项老夫都核查过,并无出入。今天上午知县大人传老夫过堂对质,老夫感觉那账簿不是原来的那本,但上面的签名用印不假,老夫也糊涂了。”
“岳父大人可曾与户房管事结怨?或者发生过利益冲突?”
“没有,老夫初来乍到,也就维持原来的运作方式,而且老夫为人低调,也不想与人发生什么争执。”
翁婿二人又推敲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什么关键,刘朗就打算先回去再了。他对朱时贵:“岳父大人,婿先回去了,您安心待几日,婿出去一定会查清楚,还大人一个清白。”
“唉,就拜托贤婿了!才儿,你一切听你姐夫吩咐,不得鲁莽行事,在家里照顾好你母亲!”
“孩儿遵命!”
朱茂才完,就跟着刘朗辞别朱时贵,出了监狱。
二人催马回城,到了城门处,刘朗忽然想起了秦贵那货。那货就在街面上混,或许能查到一些暗面的消息,于是,他吩咐朱茂才先行回家等候消息。
等朱茂才走后,刘朗就到南城门找到了秦贵。那货正在和几个队正赌钱,看到刘朗来了,连忙扔下牌具,迎上前来,“什么风把刘兄弟吹来了?快请,里面用茶。”
刘朗笑着和秦贵走进城楼,二人闲谈几句后,他就把此行目的向秦贵和盘托出,并请他帮忙查查那个户房管事的背景,以及他举报的目的。
秦贵对刘朗的请托,不但没有见怪,还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立即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下来。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刘朗才告辞而去。
从秦贵那里出来后,刘朗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行,心里很是郁闷。真是躺着都中枪了,他对那个糊里糊涂的便宜岳父,也是醉了,也不知他在哪里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走着走着,刘朗忽然抬头发现,自己不由走向了竹林别馆的方向。他略一沉吟,挥手让后面跟着的两个护卫先行回府,然后上马赶往了竹林别馆。
“相公来啦?”青莲居士闻刘朗来了,急忙娇笑着迎了出来。
“怎么?不欢迎为夫吗?”刘朗看到笑颜如花的青莲,心里郁闷一扫而空,打趣道。
“相公...就知道作弄奴家。”青莲微红着脸,过来抱住着刘朗的右臂,不依道。
“呵呵...”在笑声里,青莲伴着刘朗走进闺房。
二人闲谈片刻,不觉也到了朱时贵的案子,青莲感觉到了爱郎的烦闷,把琴抱过来,坐在爱郎的身边,为他弹奏了一曲。在柔和的曲子里,刘朗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不知何时已经睡倒在青莲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