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肃然的东周朝御书房里,鸦雀无声。此时,当今圣上大玄皇帝正在认真地批阅奏折。
批完一个,拿起另一个,眼睛落在奏折内容上时,眼角突然抽了抽。
侍候在一旁的李公公双手就抖了抖。
再向下看,突然,大玄皇帝双手一顿,脸色猛然大变。瞬时间,不但扬手摔了手中的笔,还将面前的那份奏折用衣袖给扫到了地上,并怒声道:“越来越不像话了。”
“皇上请息怒,保重龙体。”一旁伺候的李公公立即低声劝慰,并轻步上前跪着捡起奏折,不着痕迹地快速扫了一眼奏折上的内容,心中不由得暗暗一叹,果然又是因为这样的事。
自从顾青城和龙沧雁平定南蛮归来后,如今天下承平,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也只有这样的事能让皇上大发雷霆了。他将奏折放回御案上,不着痕迹地将大玄皇帝摔掉的笔置妥,又轻轻擦掉案上朱砂,将周遭俐落的收拾干净,便恭敬的退到一旁。
停了一会儿,大玄皇帝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拿起那份李公公捡起来的奏折,想了想,没有翻开,随手又有些无奈地丢回到了御案之上。
“朕该拿那丫头怎么办呢?关着也不是,放她出去就惹祸。原来还好,就算惹祸也不大。可这自从老三离开皇宫之后,她这是大祸小祸不断的闯。宫内她不但敢放火,敢扰早朝,甚至还扮鬼吓嫔妃,这宫外就更离谱了,不但敢打砸,敢劫富贾之家,这大大不小的茶楼酒馆也被她闹腾关门好几个了。”说着,他又拿起那奏折,“如今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光天华日之下,不但砸了王尚书儿子的婚礼,还抢跑了人家的新娘。你说说,哪朝哪代有这样的公主?她要是抢个新郎回来也行,你说她自己是一个姑娘家,居然又抢人家姑娘,她这是要做什么?”
李公公身为大玄皇上身边的人,侍奉了主子二十多年,当然晓得主子口中指的是何人。大玄皇帝连后带妃,一共为他养育五位公主,可这无法无天的无非就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馨瑶公主一人了。
前面那些馨瑶公主的事儿,他已经听得见怪不怪了。不过他一听皇上说馨瑶公主砸了李尚书儿子的婚礼,额上冷汗就滴了下来。
本来这公主在外面的名声就不好,这一下又闹得这么大。砸了尚书儿子的婚礼,抢了人家的新娘。这事儿恐怕不但在京城要传言如沸,那些王公大臣的儿子们,更要对她敬而远之了吧!
如此说来,这馨瑶公主的婚事就更难了。
李公公不是怕龙馨瑶嫁不出去,而是提心皇上太过挂心。
大玄皇帝那边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本来就嫁不出去,现在又恨不得天底下的人都知道她龙馨瑶胆大妄为。人家王尚书想必是气极了,居然用奏折来告状了。如此一来,公主的婚事更要大费周折了。”
“皇上,公主年方十六,婚事应该还不用太着急。”李公公硬着头皮,避重就轻地劝皇上。
“你不用再安慰朕了,本朝哪位公主郡主过了及笄尚未婚配的?那丫头都已经十六了,你看看,朕为她挑了多少个俊才人选,可……可她自己不争气,没有一点女儿家的样子,人家都避她如祸一般。就算我有意指婚,人家也一个个想尽各种理由藉口拒绝!”做为一国之帝,他是成功的。但是做为父亲,却让他丢尽了颜面。女儿长得漂亮,又是公主,却因为流言不断和这种三天两头惹事生非的毛病而嫁不出去,偏偏她自己却又不以为意。大玄皇帝当真是伤透了脑筋。
眼见皇上愁眉不展,李公公也在心里叹气。不过反过来一想,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小心翼翼地提议道:“皇上,恕奴才斗胆,皇上既然为馨瑶公主如此挂心,那就该想一个万全之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办法又不是没想过,甚至这事儿都拿到早朝上去议了。众大人虽然各想高招,可又有哪一个管用了?”皇上摊着手,一副极为无奈的样子。
李公公想了想,略带犹豫地说道:“奴才想,皇上或许可挑个适当的人选稍加约束教导公主。每天勤学诗书礼仪,如此一来,礼数懂得多了,公主自然就知礼,渐渐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再者公主有其他事情可做,就没有那么多功夫和精力折腾别人了,也不会时时想着往宫外跑了。那不往宫外跑的话,就算是她惹了祸事,那也是在咱们宫内,皇上一道令下,谁人敢传出去?”
大玄皇帝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嗯。这倒是个主意。不过皇家子孙,不论男女,五岁启蒙,须入上书房学习,由太傅统一授课,皇子习至成年或出宫开府为止,而公主则习至十三岁,而且除了被封的太子另有专属的太傅之外,其他皇子公主从未有专任的太傅,如今专门给馨瑶寻一个太傅,这会不会有些不符规矩?”
李公公就微笑道:“皇上,规矩还不都是您来定。再者这宫中谁人不知道您宠着馨瑶公主。您的圣旨一下,谁敢说个不字。再者若公主真能知书达礼不惹祸了,日后能寻个美满的姻缘,这规矩哪有公主的一辈子重要啊!”
不愧是在皇上身边侍候的,两句话就把大玄皇帝的心结打开了。
皇上蹙着眉点了点头,“那倒也是。不过这教授公主的人选,倒是有点难。”
李公公虽然没说话,但他自然知道非常难。龙馨瑶调皮捣蛋都是出了名的,又有哪位师傅敢给她授课。恐怕放到谁的肩上,谁都要求着皇上另寻高明。
当然这个问题也让皇上极为苦恼,他沉吟着道:“若是让那些上了年岁的师傅来教,定要给公主讲一堆大道理,恐怕她不但不听,还会私下逃课。若是找个严厉的,又怕公主受了委屈。这可真是两难了。”
出主意李公公可以,可这确定人选的事,他可就轻易不会开口了。一来是推荐谁,谁不高兴。二来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是他担待不起的。所以他只站在那里跟着皇上直摇头,就是不说话。
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傲然挺拔的身影,大玄帝微微挑眉,又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后,抬头开口,“李公公,你觉得今年的进士状元如何?”
李公公眉梢一喜,“皇上说那个姓裴的年轻人?”
“正是。”皇上脸上微微露了笑,“这可是百年不遇的良才呀!”
李公公也跟着不住地点头,“是呀,皇上。那状元郎为人谦恭有礼、进退有度、沉稳内敛,年仅二十三岁,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人家长得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不像那些老师傅们又朽又腐,这样年轻俊美的俊杰,保证公主看了也不觉得厌烦。”
“只是有点可惜了……”皇上叹了一声。
“可惜?”
“是啊!那状元郎本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场的。本来是可以造福百姓的人,现在却只给朕的公主一人当太傅,夺了天下臣民之贤,朕有点心里不安哪!”
“皇上。”李公公就笑了,“那状元郎年仅二十三岁,正是该历练的年岁。大好时光还在后头,待他给公主当两年太傅之后,公主也该嫁出去了。到那个时候皇上对他怎么安排,委以什么重任,那还不是您说了算,这都是暂时的。您对那状元郎稍加安抚便是。”
一句话又解开了皇上心中的迷惑之处。
“你说得倒也对……”皇上站起身,双手背于后,来回踱步考虑着。
李安顺恭敬垂首静立于一旁。
好一会儿,皇上终于有了定案,回到御案后坐下道:“朕要拟旨。”
李公公立即将拟圣旨用的外绣腾云金龙的明黄绸布恭谨的铺平在御案上。
须臾,就见大玄帝提笔写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进士状元裴子墨为馨瑶公主太傅,每日为公主授礼习文,并赐翔龙玉牌,可自由进出皇宫,钦此。
写完,皇上拿起圣旨,摆在眼前很郑重地看了看,这才道:“李公公,明日早朝,当朝宣旨。”
忍住笑意,李公公深明皇上的算盘,直接下圣旨,不给状元郎任何婉拒的机会。他笑着说:“奴才遵旨。”
说完,却是为裴子墨这位年轻人捏了一把汗。馨瑶公主是何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只怕自此之后,大伤脑筋的人就变成了裴子墨。
不过皇上和李公公这边圣旨刚刚写好,刚刚回宫的龙馨瑶就得到了消息。
“啥?”龙馨瑶一拍桌子就对着眼前的一个小太监瞪了眼睛,“父皇要给我找一个太傅?”
“是。”小太监恭敬应答。
“我都十六了,皇家公主只要学满十三岁就可以了。如今我都十六了,为什么还要给我请太傅,而且是专门教我一个人?”
龙馨瑶在地上打转,小太监低着头不敢说,是因为公主嫁不出去。
“走!我找父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