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晚的正事办得有点多,时间有点久,所以今早裴子慧就开始赖床不起了。
顾青城醒来时,裴子慧仍然趴在身边一动不动,呼吸均匀。他朝窗外望了一眼,天已经大亮了。昨天和龙沧雁还有裴子墨等人是说好的。今天起早送龙沧雁出城,然后一行人再去兰家沟,再加上裴子慧还要到店铺买东西,又要送北雪回家看孩子,这一耽阁时间就更紧张了。
可是面对身边熟睡的美颜,顾青城是既心疼又为难。
心疼她小小年纪,又是刚刚坐满了月子。结果自己这么一激动,人就澎湃得没有控制住。看着她被自己折腾得睡眠不足,不免就有些后悔。为难的是,若不叫她起来,她定责怪自己误事,若是叫她起来,她多少还有一点起床气。那自己就难免成了那个出气桶。
无论如何这顿埋怨怕是难免了。
思来想去正自没有办法时,却听到外面已经有了动静。恐怕整个院子,没有起床的人就只剩自己这屋了。恰巧这时,裴子慧翻了个身,她仰脸平躺的同时,一条嫩白的手臂就搭上了顾青城的胸膛。
顿时计上心来。
顾青城一笑,翻身轻轻压上裴子慧,然后捧着她的俏脸,低头堵住她那不断蠕动的唇瓣。
裴子慧吃了一惊,赶紧睁开眼睛推着他,被他吻着的小嘴支吾不清地问:“什么……时辰了?”
他也支吾不清地回答,“不知道,反正大家都起了。”
“啊!”她猛地推开他,扯过衣裙就往身上套,并且催促着顾青城:“快,快起来!三皇子和大哥他们都在府上做客,人家客人都起了,咱们还赖床,哪有这样的道理。再者今天不是回兰家沟吗?一大早晨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呢!”
顾青城见自己的依计行事,初有成效。也就顺从地爬了起来。
用过早饭,裴子慧先到胡氏那里问了安。紧接着就和一大群人一起上了马车。除了龙沧雁带着几个随从,掩在这一群人中,其它人的目地都是兰家沟。
先买东西,再差一辆马车送北雪回家。
裴子慧抱着孩子,和顾青城一同坐在第一辆马车里。龙沧雁则和几个随从坐在第二辆马车里。马车行至裴子慧的山地之时,第二辆马车就由小六子赶着拐进了山里,与其它人分道而行。
顾青城掀开马车帘子望着龙沧雁所坐的马车背影,很是感叹,“世事难料。前一天是受万人扣拜的皇子,后一天又变成了平凡之人。”
裴子慧就笑,“当皇子有什么好的,还不如种田。”
顾青城就刮她的鼻尖,口气很是亲昵,“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在你眼里什么都没种田好。人家三皇子可是有长远计划的,想有一番作为的。”
“他还年轻,想有作为日后也不晚。”
“嗯!”顾青城认同的点头。
裴子慧歪头问他,“山上条件那么艰苦,三皇子能呆得习惯吗?现在可是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没有,干活的农夫们睡的都是简易的窝棚。”
对于这一点,顾青城倒是不怀疑,“到什么时候就办什么事吧,以前他是三皇子时恐怕待不习惯。但是现在,不惯也得惯了。再者他是在古寺住过三年的人,清苦生活对他来说应该没有问题。而且我们这些上过战场的,哪个不是风里来雨里去,饿极了树皮野草甚至抓了老鼠都敢吃,和那些苦比起来,山上的日子又算什么。”
听到这,裴子慧就有点泪眼婆娑。她知道上战场很苦,什么突发情况都有可能发生,可当她听到这些话,从顾青城嘴里说出来时,心里还是酸涩难言。她就不自觉地说道:“别做将军了,别出去打仗了。就和我来山上种地好了。绝对不用你捉田鼠吃,我会把家里的仓库装得满满得,任你吃几辈子也吃不完。”
顾青城就仰头笑了起来,“你呀!三句话不离开种地。”
“啊?是啊!”本是她自己无意识的一句话,又若来顾青城一顿调侃,她自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夫妻二人有说有笑中,兰家沟就到了。
到达村口时,裴二家已是宾客迎门,热热闹闹。
裴子墨虽然人没回来,但是县太爷已经亲自来到裴家报了喜。所以因为这个消息,整个兰家沟都沸腾了,这似乎已经不止是裴二家的喜事,整个兰家沟都跟着沾了光。乡亲们都说,裴子墨成了举人老爷,是要做官的。这兰家沟里出了大官,希望乡亲们都多少沾光。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裴二两眼发直傻了好半天。虽然是大男人,可这激动起来,也是难掩情绪。瞎婆婆和段氏那就更不用说了,眼泪是抹了又抹。就连宋玉梅也高兴得整整一晚上没睡着觉。
所以喜事连连的裴二家更是不能小操小办了。连夜请人在村街搭棚子。一来裴子墨喜中状元,二来裴子唐大婚。所以裴二决定这宴席就在兰家沟的村街上大摆三天。
远远的,马车里的人就听到了锣鼓鸣乐之声。裴子慧倒还好,抱着孩子稳稳坐在车里,没有动弹。裴子墨和段雨辰终于按捺不住了,刚到村口他们就跳下马车,向前狂奔。
“娘,我中了,我中了!”十年苦读,一朝得报。裴子墨第一个想和自己的娘亲分享。若不是遇到这么一对开明的父母,裴子墨哪有机会读书,没有机会读书,又哪有一朝得中的喜悦。此时此刻,他内心充满感恩,感谢那些帮忙过他的每一个人。
远远的见到裴子墨奔跑过来,段氏的眼泪哗哗不止,裴二快步迎了上去,裴子墨握住裴二的一支手臂,“爹,你们知道了吗?我中了!”
“知道了,知道了!”裴二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子,“县太爷已经亲自来报过喜了。不止来报喜,还给咱们家送来了贺礼,你可是咱们凤阳县的第一位科考状元哪!”
裴子墨重重点头,转身又握上段氏的手,“娘!我真的中了!您不要哭,这是喜事儿!”
段氏是激动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连连摇头,可眼泪却越摇越头。
裴二只好上前又问:“从京城回来有没有去凌家磕头谢恩师?”
“去过了。”裴子墨道:“看了皇榜,我第一个就跑去恩师那里拜谢了。不过恩师说,我只能在家待两天,因为接下来还要参加贡士和进士的下场。考进士时可是皇上出面,若是到那时也能考个第一名,那才叫真正的状元。”
“那你好好考!”裴二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爹,我一定尽全力!”
“好,好样的!”裴二表扬自己的儿子,也没忘对段雨辰大大的赞赏了一番。段氏看着段雨辰,内心复杂难言,抹着泪说道:“雨辰,咱们段家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是,姑母。”段雨辰道:“下面的考试我也定当尽全力。”
裴子墨和段雨辰这边简单地说了三言五语,裴子慧的马车也到了。
大伙又一拥而上都迎了过来。
被人扶着的瞎婆婆,段氏,已经有了身孕的宋玉梅,还有裴逸华、裴子芙等人都围了上来,寒暄之后,都挣抢着想抱裴子慧怀中的孩子。
将他们迎了进去之后,其它人也都陆续到了场。
裴玉和叶氏被迎到了上座。因为裴大出走而一直郁郁寡欢的肖氏,也稍做打扮了一下,来了好久不曾踏足的裴二家。段氏本不想请她,但是裴二说所有人都来了,也不差她一个了。就算是看大哥和子芙的面子。
裴子芙站在一侧,看着自己那个没人搭理的娘,觉得她又可恨又可怜。
裴三和甄柳依旧没孩子,看到挺着肚子的宋玉梅,不免心中黯然。
再接着裴逸静和裴四也来了,尤五龙也来了。好久没有见到的人,今天都到齐了。
人到得差不多时,宴席就开始了。长长的宴席从村街的西头摆到了东头。裴二为了顾青城几人说话方便,特别在内屋摆了一桌。桌上的客人分别是顾青城、周大川、周易、楚牧、尤五龙、裴三、段雨辰、裴子墨、兰金柱等人,总之既是贵客又是自家人。
而女客那边则是裴子慧、瞎婆婆、宋玉梅、裴逸华、裴逸静等人。肖氏和甄柳没好意思进屋和她们同桌用饭。就在外面的长街和大伙挤着一起吃了。
而裴玉和叶氏则在长街的最首端分别陪着村中比较有威望的男客和女客。叶氏倒是平静,脸上没什么异色。裴玉可是激动坏了,他端起酒杯就说:“没有想到,裴玉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我们裴家人中了举人状元的这一天,我高兴啊,高兴!”
席上就有人高声问,“裴大叔,您别急啊!举人这才发榜,秀才的榜也快下来了,你们家没准还有个秀才状元呢!”
那人指的自然是裴四。
裴玉就叹口气摇了摇头,“若是能中自然好。可若是不中,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她不顾叶氏瞪过来的目光继续道:“天下的读书人都要考秀才,考完秀才再考举人。这秀才还好说,这举人嘛,一百人下场,能中的只有一个。那八股文章使天下多少黑发青年变成白发老翁,又有多少人屡试不中绝望叹息中,白白浪费自己秉灯夜读的岁月,无颜见江东父老。”
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裴玉这是在说自己。
若是他是在借着酒劲大发感慨,不如说他是在用简短的语言形容自己的大半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