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在她的礼珪院里,也不忘顶着她膨高的牡丹头,焦急地等消息。捞月终于回来说:“夫人,我找了几个奴才,出高价,也没人敢进乐山别院一探虚实。”
“那你就不能自己进去吗?”大夫人不顾仪态,发火了。
捞月不敢直视大夫人:“捞月也害怕,就在门口守着。老爷许久才从乐山别院出来,但奇怪的是,他脸上满腹愁肠的样子。”
“这是怎么回事呢?”大夫人自语。
捞月接着说:“奴婢不知。老爷走后不久,大少爷就进了乐山别院,我也就回来了。”
“老爷悲切伤痛?而书墨不久前才在别院中自裁,秦雨青又有身孕,想必老爷也做不出什么不齿之事。但他父子两一前一后去找同一个女人,有违伦理啊。这个秦雨青始终是郑家的祸害,可她腹中之子,又确实是明俨的孩子。”大夫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如何对待目前的秦雨青。
郑明俨确实在郑飞黄离开乐山别院后一刻钟不到,就来找秦雨青,神色匆匆。
秦雨青吓了一跳:还好郑明俨没与郑飞黄碰上,要不又要生是非了。以前的我,是希望这样的尴尬事发生的,而今的我,却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想必我只是想平安生下腹中胎儿,不想惹是非吧?
郑明俨一直想着为秦雨青洗刷罪名,开口便问:“雨青,你曾与四娘有什么误会或是过节吗?”
秦雨青诧异:“明俨,我们一直在一起,我的事你还不清楚吗,我哪里和四夫人有过节呢?对了,今日,你与各位夫人辩论过吗?”
“对不起,雨青,我、、、、、、”郑明俨内疚地说。
秦雨青安慰他:“不用担心,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秦雨青将他搂在怀中。
“雨青,明日我会继续寻找证据,证明你的清白。”郑明俨丝毫无气馁:“现在夜深,你身子重,好好休息。我陪着你。”
郑明俨熄灭了蜡烛。
这时,惊险的一幕发生了,一蒙面人持刀闯入屋子中,郑明俨立刻拔剑欲对峙。蒙面人见到郑明俨,立刻逃走了。夜深雾重,又熄了蜡烛,秦雨青和郑明俨都没看清蒙面人的脸型和身材。
秦雨青吓坏了,郑明俨牵着她出去:“雨青,刚才那人,见到我便离开,定是想来取你性命。此处已不安全,我们先离开这里。”
“万一老爷和各位夫人知道我违背老爷的命令,私自离开,拿此事做文章,我们该怎么办呢?”秦雨青问。
郑明俨边走边说:“雨青,保命要紧,何况你我,你腹中孩子三条命。如果有人拿此事刁难,我会解释的。”
两人回院子的路上,路过临书亭,只见郑世渡摆了一桌菜,饮酒。郑明俨怜悯他失去母亲,过去看看他:“世渡,夜深露重的,你还在此摆什么筵席呢?”郑世渡不理他。
一旁的丫环说:“大少爷好。二少爷日日思念母亲三夫人。因为三夫人是在夜晚过世的,所以二少爷夜夜在临书亭摆酒席,悼念三夫人。”
“世渡,三娘知道你一片孝心,会感受得到。我看你日日痛不欲生,这日子怎么过下去啊。尽快从悲痛中走出来,你我一起念书,将来不论从商从政,都可助父亲一臂之力。”
“父亲眼中只有你这个出类拔萃,鹤立鸡群的郑明俨,哪里在意过我?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吧?”郑世渡对郑明俨说话,眼神却是穷凶极恶地看着秦雨青,秦雨青不禁感觉寒风袭来。
郑世渡没有手指的右手扶着桌子,左手吃力地拿筷子夹菜,一不小心,筷子掉了。秦雨青虽恨他,但也念在他失去母亲的份上,劝他:“二少爷,你用汤匙的话,会好一点。”
“住口,你这个没名没分的贱女人!”郑世渡疾言怒色:“你和郑明俨一样,对我,对我娘都心狠手辣。若不是你的肚子,我娘才不会这么离去。”
秦雨青对这样的辱骂习以为常了,心里却想:郑世渡,我只是可怜你,如果我把你写的那首令人惊悚的《秦女》给老爷夫人看,你怕是早就没命了。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名节才留着那首恶诗的。
郑明俨压住心中的怒火:“世渡,大哥言尽于此,你要为自己的一生好好打算,不可再自轻自贱了。雨青,我们走。”
四夫人回到她的禄玘院中后,见到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三少爷郑恩庆拿着一幅画看得目不转睛,浮想联翩。
四夫人走过去,夺过画一看:“又是这个女人。还有一句诗“陌上谁家女子,足风流。吾拟将身娶与,一身休”。你这个不争气的不孝子,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她?”
“娘,你今日在建安厅内与大哥对峙抗衡,句句话都针对秦姑娘,你有什么证据吗?”郑恩庆虽然长得比他娘高了,但说话还是略显稚气。
四夫人掴了他一巴掌:“这个秦雨青,身为一个丫环,妄图高攀,把你大哥迷得七荤八素,怂恿你大哥私奔,还常与你爹抗衡。你居然钟情于她,恩庆,她只是一只被人穿旧了的破鞋。”
“娘,你不能这么说,秦姑娘毕竟是大哥的侍妾。”郑恩庆说。
四夫人直眉怒目:“你也知道啊?她现在连个侍妾的名分都没有,只是个丫环。如果你将来要了这个女人,就别怪你娘走了你三娘的路!”
郑恩庆有个强势的母亲,自己呢,相貌软弱,性格不坚定,从来争论不过他娘。眼见娘又哭又闹,他只能看着秦雨青的画像,回忆初遇的那一天:秦雨青和郑明俨刚从福州游玩回来,经过他看书的芍药阁。
郑明俨与秦雨青与他相遇,“雨青,这是我的三弟郑恩庆,是四娘的儿子。”郑明俨介绍。
“奴婢秦雨青见过三少爷。”秦雨青在匆忙中行礼。
郑恩庆手中的书掉落在地,看着他俩傻笑,一句话没说。
秦雨青觉得奇怪,了解郑恩庆的郑明俨取笑他说:“是不是我俩风尘仆仆的样子吓到恩庆了?”
就那一面,那一句“奴婢秦雨青见过三少爷”,深深烙印在郑恩庆的心中: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郑恩庆将他心中的情感说与亲娘四夫人听,这自然遭到四夫人的截然反对:“你若再动此心,娘不会放过那个秦雨青。”
四夫人辗转反侧:恩庆虽然胆小,但是个认死理的孩子,我要想办法弄走秦雨青,断了恩庆的邪念。
次日一早,郑明俨就起身去县衙,见到郑世渡在临书亭拨弄琵琶,毕竟左手弹琵琶不是件容易的事,郑世渡拨弄了一会,实在难以弹好,气得将琵琶摔在地上:“拿走,拿走。”
教他弹琵琶的乐师都被他吓住了。
郑明俨走过去:“世渡,你又发什么脾气?学什么都要慢慢来,你这样叫人家怎样教你?”
“郑明俨,滚!”郑世渡迁怒于他。
郑明俨见他油盐不进,也不再说什么,去办正事了。
直到巳时,郑明俨才匆匆赶到建安厅,还带了一位官员。
“明俨,你怎么才来,老爷和夫人可等了你好久了。”四夫人想故意激怒郑飞黄和大夫人。
郑明俨没心思理会她,而是介绍这位官员:“爹,大娘,这位是南安县衙主簿李大人,我请他来是想证明雨青的清白。”
郑飞黄听说是衙门的人,忙说:“李大人,请上座,来人,奉茶。”
李大人拱手:“郑老板多礼了,在下还有急事,而今只是来为无辜者做个证明。今日一早,令郎郑明俨来报府上有一女子遭人诬陷与一名为“柴函远”的人通奸,请求县衙查询。于是在下与手下人一同翻阅南安县户籍资料,真找到两位名为“柴函远”的男子。“
此时四夫人奸笑。
李大人继续说:“其中一位已是古稀之年,行动不便。另一位“柴函远”乃是一名九岁幼童。这便是在下的证词。至于郑老板的家事,在下不宜多言,这就告辞了。”
“多谢李大人特意来一趟提供证词。李大人慢走。明俨,送李大人。”郑飞黄说,心中舒缓了些:明俨睿达能干,想到去请衙门的人,这下足以证明雨青的清白。
但接下来还是四夫人与郑明俨的争辩:“四娘,你听到主簿大人说的吗?这封伪造信中所谓的“柴函远”此人,在南安县确有两位同名者,但一个古稀,一个幼童,怎会是你口中所谓的奸夫呢?这也足以证明,大娘拾到的那封信是伪造的,是有人用来诬蔑雨青的。”
“这个‘柴函远’不一定是南安县人,而且这三个字不一定是真名,或许是代号。所以,明俨,你不可因此而排除秦雨青的罪名。”四夫人急忙之中想出了另外的理由。
郑明俨无奈地摇头:“‘柴函远’明明就是个人名,怎么会是代号呢?四娘,你非要这样强词夺理,蛋里挑骨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