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人念道:“兵部佥事袁崇焕自天启二年进京,自荐镇守山海关,单枪匹马查阅关外地形。驻守关内后,哈刺慎诸部归顺。焕独自一人深夜前往前屯安置辽东失业人群。于兵士危困之际力谏救援十万难民,督修宁远城墙,巡视关外各镇。此巩固边防,整顿军队,安抚军心民心之举均显其志于驱除金兵,报效大明之忠诚,并展示其才能、勇猛无疑。而今依袁崇焕之功绩,朕特晋升你为兵部右参政,钦此。”
袁崇焕磕头接旨,送走传旨人。兵部驻守辽东一行人均来恭贺,有孙承宗、祖大寿、满桂、马世龙、王世钦等。但其中真假虚实难辨。满桂就心怀不满:我满桂论年龄、资历、级别,处处高于袁崇焕,凭什么他凭借滴功绩,一路晋升,而我却默默无闻,是他在朝廷有人,还是这姓袁的找到了好靠山孙承宗?
待众人走后,袁崇焕还是单独感谢了自己的提携之人孙承宗:“元素不甚感恩孙尚书的知遇之恩,令元素得以一展胸中报国之志。”
孙承宗拍拍他的肩膀,肯定地:“老夫早已认定元素统军才能卓越。这一切都是自己辛苦争取的,不必感谢谁。元素啊,你正值盛年,一切当以国事军事为主,莫沉溺于儿女情长。”
袁崇焕低下头悲戚地回答:“当日在孙尚书家中饮酒失态,当罚。”
袁崇焕回府邸后将接到的晋升圣旨供奉起来。虽升值了,可心中遗憾难解。
新请的管家老胡来了:“袁大人,刚才收到一封写给您的信。送信人是您在关内宅子的管家老薛,他来信人不知您已驻守关外,将信寄到原来的宅子了。是老薛回宅子打扫时才发现的。”
袁崇焕疑惑:“拿来看看。怎么是去年的?”拆开后,发现是玉蟾来信:
袁大人,自北京一别,玉蟾已随洪大人抵达邯郸。不曾想出于孔子之门的洪承畴却此般好色,不但于马车、客栈多次对玉蟾言辞举止无礼,还醉酒闯入玉蟾客房欲行不轨之事。幸而客栈二及时赶到,玉蟾亦用大人相赠的防身匕首割破手腕,以死相逼,方才保住贞洁。而今玉蟾意欲离开邯郸,离开洪承畴,固以此函致大人。莫念。玉蟾字。天启三年三月初四,于邯郸。
袁崇焕看完信后悲愤难消,抓碎了杯子:原来玉蟾从北京刚到河南邯郸,因受不了洪承畴的次次猥亵,便独自离开,目前也不知去向。而洪承畴却已将玉蟾带至安庆,并妥善安置送去四川。这两封信上的日期便将此事暴露无遗。
很快,袁崇焕写了信询问四川奉节知县,得到的回信却是:查无邱氏玉蟾此女。
“可怜的玉蟾去哪了?她天真懵懂莽撞,也不懂人情世故,怎么活啊?”袁崇焕捶胸顿足。
袁崇焕想到要怎么收拾洪承畴:难道因为此事弹劾洪承畴,这也于事无补啊。只是玉蟾离开一年多了,也再无来信,在哪呢?我不该让她跟洪承畴走。洪承畴,若是玉蟾有个三长两短,我袁崇焕脱掉这身官服也要杀了你!
处理政务军事有勇有谋、英姿飒爽的袁崇焕此刻坐立不安,度过了失眠的一夜。
袁崇焕一边打听玉蟾的下落,一边继续固守宁远城。既然已驻守宁远一段时间,那么宁远的建设也当提上日程。
袁崇焕凭着自己见多识广,谈吐不凡,:“孙尚书,在下对宁远城的建设有以下几看法:第一,招募流民、失业工农,训为士卒,同时答应安置他们的家人,以此解决流民为乱和士卒缺乏的问题。第二,屯田自救,宁远荒至田地甚多,浪费不少,可集中因战争而失地的平民,按人头数重新登记分配土地,让他们自己解决粮食供给,免去朝廷每年的赈灾粮款。以上两都是袁某安置流民的策略,简单来就是招募为军或重置为工农。第三,是最重要的,广招商贾,发展贸易,不但是国内贸易,还有边境商贸。宁远面积大,且是边陲城市,若政府引领指导,与周边民族以物易物,以物易财,定会为宁远城增加一笔财政收入和巨大税收。不知孙尚书与在座各位同僚对在下的建议认为有何不妥?”
兵部尚书孙承宗思虑再三:“招募失业流民为兵,重新分配荒至田地可以解决宁远民众的生存问题,亦可为军队提供粮食,为国家增加税收。”
佥事万有孚听明白了孙承宗的顾虑,接着孙承宗的话头:“孙尚书,袁佥事提出的第三中广招商贾,发展贸易的确甚好。但与周边民族发展商贸很是不妥。周边民族乃荒野之民,不懂礼数,怎可与之交流?我堂堂大明又怎能与鞑虏之民贸易,岂不降低身份,传为笑柄?”
袁崇焕反驳有理有据、无懈可击:“万佥事,周边民族有他们的优势,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就包括与之进行商贸。且万佥事方才的“鞑虏”一词侮辱了周边民众,也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万有孚被袁崇焕气得吹胡子瞪眼,又自知无理,不便反驳。
孙承宗深谋远虑:“袁佥事,具体这内外贸易,有何益处?”
袁崇焕展现了他在经贸方面的远见卓识:“孙尚书,万佥事,刘佥事,您们可知在崇焕的家乡广东东莞,早在大宋朝就售布料给外来洋人,从江西收购瓷器销与西洋商人。外族对我国的货物甚是欢喜,由此我的家乡东莞乃至整个广东取得的外贸收入巨额,带来的利润与税收也不计其数。在下认为,贸易不分民族。在我家乡,百姓认为,为国家和朝廷取得税收才是要事。”
刘佥事明显话中带刺:“什么,东莞卖布料、瓷器给洋人,这我们都知道。只有你家荒野瘴气之地的东莞才会做此等不屑之事,怎可与我堂堂中原大国相提并论?”
袁崇焕听到这话怒发冲冠,指着刘佥事的鼻子骂:“姓刘的,我任你羞辱我,但绝不允许你羞辱、嘲弄、贬低我的家乡和民众。”这阵势要打起来了。
“你想怎么样啊?”刘佥事似乎不怕。
“行了,”孙承宗喝住了在座的所有人: “苦思冥想,与外族贸易确有危机,但危与机并存,有危才有机。只要我们把握好,便可将局势控制在自己手中。按袁佥事的意思,先行贸半年,看效果如何。另外,刚才所招募流民为兵,重新分配荒至田地,发展商贾贸易均由袁佥事提出。这样,袁佥事,你组织安排人员进行这几项建设,在宁远和周边几个镇干出效果来!”
“是,袁崇焕定不负朝廷和孙尚书期望!”袁崇焕义胆云天的气魄和多谋善断的智慧令万、刘二人无话可。
差不多一年,经过袁崇焕率领军民商贾的一番辛勤建设,宁远城墙建起,军队整鼓待发,民众安居乐业,内贸外贸并举,向朝廷纳税倍增。而且袁崇焕明正典刑、开放边境,增加收入、革除弊端、整齐干云。宁远城成了辽东边陲的乐土,甚至有人夸张地称宁远为“辽东的江南”。
此时,袁崇焕与孙承宗派遣将领占据锦州、松山、杏山、右屯、大、凌河等地,并修缮各地城防,派兵长期驻守,开疆复土两百里,宁远城从此从一个边陲城成为内陆城。
随着宁远的发展,袁崇焕也名声四起:谋略、睿智、能干,博学多才、身付异秉、相貌俊雅、浩然正气。宁远乃至辽东关内外万方乐奏、社稷民众幸甚。不仅仅是宁远和北方,袁崇焕的名声也传到了江南和他的家乡两广地区。
闲时,袁崇焕总会想:玉蟾,我已不在关内,你若无安身之处,但愿你能听到我的名字,来到宁远。
福无双至,此时,不快的事情发生了:特别倚重看好袁崇焕的兵部尚书孙承宗因政敌滋事被罢免,由高第接任其事务。
孙承宗离任时,袁崇焕去送行。袁崇焕为孙承宗愤愤不平:皇权昏聩,吏治**,害死并羞辱了袁某的恩师熊廷弼。而宦官弄权,**百官,扰乱朝纲,排除异己,勾结党羽,混淆视听,又害得孙尚书这样的忠臣、能臣被罢免,调离。大明朝纲忧矣。”
孙承宗语气低落批评袁崇焕: “元素,你又忘了,此等话能在外面大声吗?”
袁崇焕不服气地低头:“元素为孙尚书鸣不平啊。”
孙承宗语气凝重: “再不平也得低头。想我孙某人终日心翼翼、谨言慎行、如履薄冰,还是难逃朝内党同伐异的厄运。元素你记住,谨言慎行,外圆内方,事缓则圆的官场之道,才可保其身。”
袁崇焕不知该如何安慰暂时被免职的恩人孙承宗,若有所失地:“元素谨记孙尚书良言。孙尚书且放宽心,来日方长。”
孙承宗亦然谈笑自若:“还孙尚书呢,老夫已被免职。罢了,一把年纪了,没有像熊廷弼兄台那般受传首九边之辱,已属庆幸。从此闲云野鹤,云淡风轻,了此余生,快哉。只是,元素,你,珍重。今此一别,不知何日再相见啊。”
看着孙承宗佝偻的背影,袁崇焕不禁跪下磕头:“元素在此送别孙大人,感恩大人一直以来的提携、帮助和教诲,元素此生不忘。愿孙大人此生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