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子涵迫不及待地转身想要向来路飘去,沙华却又出声唤她:“且慢。”
他声音急切,姬子涵以为他还有事要交待,不得不停下身形,回身询问。
沙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样东西,黑乎乎的一团,昏暗中也看不真切,他递到姬子涵眼前道:“我要说的正是此事,现在时辰不对,正是三途河中水鬼作恶逞凶之时,你是新死之人,生魂最香,那些水鬼定会想方设法地拉你入河,三途河非比寻常河流,一旦落水,你就再也别想重新做人了。”
“三、三途河里有水、水鬼?还、还不能重返、人间?”姬子涵乍然听闻此事,不禁目惊口呆,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沙华的嘴,以为自己还在幻像中没有清醒过来。
“这事儿曼珠没说啊!”她哭丧着脸,几乎就要不顾形象的哀嚎起来了,“说好的跑腿任务呢?不是还要战斗吧,我怕我火力不够啊!”想到那黑不见底的三途河中遍布水鬼,姬子涵忍不住就一阵激泠,她抱起双臂缩起身子,好像那些冰冷的枯骨已经摸上了她的手臂,要同心协力地将她拉入水中。
沙华见她眼露怯意,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里不免又是庆幸又是羞愧,好在情况还不算太糟,还有得补救。但曼珠这样做法虽是无奈之举,但对这个好心帮他们两人传花解忧之人,还是有些起心不善。
他心内歉疚,于是面向姬子涵再一次长揖到地,口中万分抱歉地说道:“确是我俩有愧于恩人,沙华在这里给恩人赔礼,实在对不住。”
眼见沙华如此反应,再联系事情的前后,姬子涵稍一思量,到此时她就是再迟钝也有些明白了,是曼珠唯恐她不愿过河,所以才对她隐瞒了水鬼的事。
说实话,她可以理解曼珠这么做的用意,换成是她自己,可能也会选择少说这么一句话,至少不是刻意欺骗,只是没有说而已,在情感上就更容易得到原谅。
只是作为受害者,她还是感受到了被人利用的愤怒不甘,尤其这个人是她原本怀有好感,以为可以诚心相待的人,毕竟曼珠当时言词恳切、情意真挚,加上又是委托任务的NPC,姬子涵以为,这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还是要怪自己太容易相信人了,特别是长得好看、说话温柔的人,姬子涵承认自己是没有抵抗力的,要是哥哥知道的话,又该对她的所作所为失望透顶了吧,她几乎都可以想见姬子息一脸怒其不争的表情了。可是,这次也不能全怪她啊,人家不说,她又要从哪里得知呢?
她接连受到打击,不禁负气道:“不怪你们,只怪我自己识人不明、认人不清,没想到神仙也会骗人。”
这话令沙华更是羞愧得无以复加,原本白皙似玉的脸庞,因为羞愧而涨得通红,就连那微尖的耳廓也染上了一层红晕,此刻他恨不得找道地缝钻进去,却也明白曼珠此举都是为了他,既然曼珠做了她该做的事,剩下的便是自己的责任了。
再次把手中物件双手托起,平举至姬子涵眼前,沙华恭敬地躬身道:“还请恩人收下此物,我俩不敢求恩人原谅,只求能将恩人安全送回原处。恩人不必忧心,此乃水鬼之袍,是从前小仙收伏三途河中作恶水鬼所得,恩人披在身上,可掩生魂气息,即使舟行河中,只消衣袍不为河水沾染,凭那水鬼再凶,也不可能发现恩人行迹。”
“还有这等好物,你也不早些拿出来,害我白白担心了半天,还冲你发了脾气,真是不好意思。”曼珠是对不起她,但沙华却由始至终对她态度谦和礼让,虽然有些跑不脱的连带责任,始终人家已经在尽力补救,姬子涵也不好意思一直耿耿于怀,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姬子涵的话令沙华更觉抬不起头来,他埋着脑袋不敢看她,只摇摇头,道:“恩人快别说这么说了,沙华都要羞愧死了。恩人还是快些换上衣袍,早些过河才是。”
“也是哦。”姬子涵忙接过沙华一直恭恭敬敬捧在手上的黑袍,展开一看,说是袍子,其实更像是一件披风,只是多了衣袖的部位,倒像是现实中的斗篷。却不知是由什么制成,非帛非布,鸦黑鸦黑的泛着青光,领口与袖口处均镶裹了一圈银色斓边,形态活似白骨骷髅曲张的骨爪,远远看去颇为诡异可怖。
听闻是水鬼穿过的衣服,姬子涵已是嫌弃不已,她生怕袍上还沾有尸鬼恶臭,只用两根手指高高拎起,隔着老远的距离吸了吸鼻子,待确定了袍子上没有异味,这才提着长袍双手一展,将袍子整件披覆在了身上,顺手还把袍后的风帽也拉过了头顶。
那袍子极长,她悬浮于空中,本就高出了真实身高,这长袍却能直曳脚底,袍尾铺散于地面,将她整个人从头到脚拢于袍下,传说鬼魂是不长脚的,她却不知,她现在的模样便是像足一只无足的恶鬼了。
姬子涵性格率真、不计得失,唯一一样便是胆子不大,沙华喜她天真不作伪的性子,见她裹着鬼袍飘来荡去,自得其乐,心里庆幸:还好地府光线昏暗,手边也无可照之物,要不然凭恩人这样一副胆小的性子,非自己把自己吓死不可。
玩闹够了,姬子涵这一次再不敢多作耽搁,是真的必须要走了,她却有些难舍沙华,她俯视着脚下小人儿,语气有些伤感地道:“再见了沙华,以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过来探你,你要好好保重,我祝你和曼珠早日重逢、共谐连理。”
有些话她不敢明说,怕伤了沙华的心,自个儿心里面却暗搓搓加上一句:虽然你俩是亲兄妹,不过你们是花仙嘛,总有解决办法的。
沙华自不知她心里所想,见她依依惜别,也颇自感怀,忙拱手谢道:“借恩人吉言,恩人返生之后需善自珍重才是,毕竟这地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能不来还是不要来的好,沙华却不敢或忘恩人于我俩的恩德,定会铭记一世的。”(未完待续)